門豪情門體情,豪。聽到宋氏這麼說,蘇銳的眼睛閃了閃,宋氏是個會審時度勢的人,這樣的妻子,的確比那些只懂得爭風吃醋的婦人,強上了許多。這麼一想,蘇銳對宋氏的心又親近了幾分。
第二日,蘇銳就以琥珀的名義送上了銀子給那戶人家,讓那戶人家撤銷訴訟,可惜,那戶人家軟硬不吃,蘇銳敗北而歸。其實,這一切都是蘇銳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蘇銳回來之後,平州城就有了流言,說宋知縣和潑皮勾結,訛詐銀子,就連自個兒的親家都不放過。一個小小的奴婢,蘇府的人拿着千金上去贖,人家就是死咬着不放手,不但不肯撤銷訴訟,還明裡暗裡要蘇府的人將小姐下嫁給宋府的人。
自古以來,流言傳播的速度是最快的,不消一日,整個平州的人都知曉了這件事。宋老太太知曉了,將二房的兒媳婦找過去,狠狠罵了一頓,然後對着兒媳婦道:“趕緊讓你夫君放人,都是一家子,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哪能不認自家人。”
二太太心中不忿,什麼自家人?若是真的當成自家人,早該結成了親家,爲何遲遲拖着不肯?明着說是爲了孝道,不過是甩自己孃家人的耳刮子。
到了蘇府,二太太還是板着一張臉,她如今見到宋氏的影子都討厭,若不是老太太以孝道壓着她,她是不會登門來的。也不知道是二太太心裡不舒坦,還是說蘇府的丫鬟對這個二太太也沒有什麼好感,一路走來,愣是沒有看到一個奴才對着她露出笑模樣。這麼一來,二太太的心底火氣越來越大了,好你個宋氏,居然給我打起臉子來的,不過是個商人之婦,仗着幾個臭錢,想騎到我頭上作威作福麼?做夢去吧,宋氏!
一個小丫鬟見二太太走近了,急忙上前掀簾子,誰知道二太太正生氣,見那個丫鬟手伸過去,一個巴掌劈下去,愣是把那個小丫鬟的手打了麻痹起來,二太太身邊的婆子急忙接手過來,掀了灑金簾子,讓二太太步進去。
二太太一進去,就見到宋氏正端坐在榻上,她穿着一件正紅色繡松鶴文對襟褙子,淺紅色繡紫色寶相花細褶裙,頭上梳着圓月髻,烏壓壓的髮髻上插着幾支翡翠鑲嵌紅寶石圓頭簪子,脖子上帶着一個鑲五彩寶石的瓔珞圈,潔白的手腕上套着四個上好的羊脂白玉鐲子,這通身的氣派,硬生生把自己一個官家太太比下去。怪不得,人家都說錢財通神,要不然的話,一個商賈婦人哪裡來的氣派?還不是金堆銀堆出來的氣派。
宋氏見了二太太,只是淡淡瞟了一眼,見她穿着一件蓮青色繡折枝白芙蓉圓領暗花緞褙子,裡頭穿着一件雪青色菊葉紋豎領襖子,繫着一條暗紅色繡白色芙蓉花褶裙,梳着芙蓉頭,插着一支點翠鸞銜寶石珠串的步搖,並幾支梅花簪。“好些日子不見,姑奶奶越發的富態了。”
宋氏使了眼色,一個丫鬟奉上茶水糕點,“有勞嫂嫂跑一趟,都是玥孃的不是。”
二太太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眼裡閃過一絲陰狠,宋玥娘,你別得意,終有一日,我會讓你跪在地上求着我的。“老太太的吩咐,我做媳婦的,哪裡推辭得了?不過,做媳婦的,終究不比做女兒的。像你這樣的,清清閒閒的,哪像我,日日都得在老太太跟前盡孝。這伺候的好了,也得不了一個好字,伺候的不好,不孝兩字,足夠讓我吃不了兜子走了。依我看,也難怪你看不上我家的俊哥兒,做官家的媳婦,規矩大,禮數多,哪裡比得上做商賈婦來得逍遙自在,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話,分明是說宋氏不孝,順帶地連蘇絳脣也罵上去。宋氏聞言,不怒反喜道:“嫂嫂這話說的,難道我是破落戶出身的麼?好歹我也是沾了一個官家小姐的名聲,這上頭的禮數和規矩,我不曉得,難道嫂嫂比我還曉得麼?按我說,書香門第出身的人,就該有書香門第的風範,若是和外頭的那些市井潑婦一樣,說話處處刻薄,行事樁樁陰損,那還不如外頭的那些粗野婦人。嫂嫂,你說,是不是這個理?”敢罵我不孝,你也配?宋氏在心底暗暗嘲弄,不過是個破落戶人家出來的,還真以爲自己是金鳳凰,沒得敗壞了書香門第這種清貴名聲。原來這二太太的父親是個教書匠,和宋豐的父親也就是宋氏的爹爹有淵源,這才讓她有機會嫁入了宋府。
二太太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早該知道了,宋氏根本不是省油的燈,平日裡一副尊重長嫂的模樣,暗地裡早就看不起自己這個嫂子,不過,那又怎麼樣?說到底,有功名,有官位的人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宋氏的丈夫。“姑奶奶這話從哪裡說起?我們都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哪裡會認得那種粗鄙之人?按我說,這人啊,還是有自知之明比較好,要是太狂妄自大,他日跌下去,只怕連個收斂屍骨的人都沒有。”這話分明是指宋氏得罪了孃家人,日後沒有好果子,只怕連收斂屍骨的人也沒有。
“嫂子,你也想得太多了。這百年之後的事情,誰能曉得?你又何必花那種心思,擔憂那些沒有影子的事情。不過,也實在是難怪你擔憂,你嫁進來這麼久了,也就得了俊哥兒這麼一個男孩子,他日,他要是出外赴任,你可怎麼辦?丈夫不在身邊,女兒要出嫁,兒子要當官,要是真有個頭疼腦熱的,只怕沒有幾個人曉得。”宋氏的笑容此刻看起來是那麼真誠,“前些年,不就有一個婦人死在牀上幾日纔有人發現,嫂子,你可得保重自己多一點,不爲別人着想,也得爲你自己盤算盤算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