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見女兒的面色赤紅,也不好再講下去,就對蘇絳脣道:“等喜娘要你做帳子的時候,你且記得,你要先坐下去。”
蘇絳脣不解,宋氏笑着摸了摸女兒的頭:“要是他先坐下去,他吃你一輩子,若是你先坐下,這輩子,你把他吃的死死的。”
蘇絳脣聞言,立即明白宋氏的意思,原本紅彤彤的臉頰,這個時候像是被火燒了一樣。宋氏見女兒越發難爲情,將自己的女兒摟在懷裡,親暱道:“姐兒,娘現在還記得你出世的時候,長什麼模樣,誰知道,一轉眼,你就長這麼大了,就要嫁人了,成家了。”說着,說着,宋氏的眼淚撲簌撲簌滾下來。
蘇絳脣急忙擡起身子,去抹宋氏的眼淚,宋氏邊哭邊笑:“娘這是高興的,高興的。”
蘇絳脣的眼眶裡也涌上了一層霧水。前世,母親就連自己身披嫁衣的模樣都不曾見到,就撒手人寰,那個時候,自己真的是不孝,居然爲了自己的幸福,忍心讓母親在臨終之前孤孤單單的。“娘,女兒只是出嫁了,你不要傷心,我永遠都是你的女兒。”說着,撲到宋氏的懷裡,宋氏摟着她,說道:“對,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不管你在哪裡,什麼模樣,你都是我宋玥孃的女兒。”
蘇絳脣伏在母親的肩頭點點頭,“女兒嫁過去之後,若是得空,會常來看你的。現在,兩家都住在京城,想見還不容易嗎?只須半個時辰,你就可以見到我。”
宋氏聞言,笑着點頭:“是娘想左了。”母女倆依偎在一起,逐漸進入了夢鄉——
蘇絳脣醒來的時候,宋氏已經不在牀上了,錦被裡還留有母親的體溫。就在這個時候,紫玉推門進來,對蘇絳脣道:“小姐,時辰還早,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蘇絳脣見窗外還是一片黑暗,就知道時辰是早了一點,可現在的她,沒有一點睡意。起身披衣,她道:“睡不着。”
紫玉也明白她的心情,今日就是大喜的日子,小姐要是一點都不緊張才奇怪了。給蘇絳脣披了一件厚厚的棉襖,她道:“雖說是晚春,可外頭的天氣還涼着,你若是凍出一個好歹,新姑爺豈不是心疼?”
蘇絳脣橫了她一眼,紫玉自然曉得自己和蘇錦的關係,這個時候拿來打趣,分明是要看自己的笑話。“你這丫頭,就這一張嘴巴利索,平日看你做事,也沒有這麼幹淨利索的。”
“小姐真真冤枉人。”紫玉笑着回答,“奴婢平日可沒有偷懶,就是人笨了點,手腳不夠利索就是了。”
就在這個時候,珍珠提着一個彩漆雙喜如意紋食盒進來,道:“小姐,是太太親自下廚煮的,說是趁着時辰早,你吃幾口,等下就沒有時間吃了。”
蘇絳脣自然曉得,等下客人來了,就不能隨意走動,更不能隨意吃東西,這一天熬下來,人都虛脫了。珍珠舀了一碗湯圓遞給了蘇絳脣,蘇絳脣接過來,用湯匙舀了一粒湯圓塞進嘴裡,可還沒有嚥下去,就發現自己咬到了一個硬物,吐出來,居然是銅板。紫玉和珍珠見狀,雙雙說着吉祥話:“恭喜小姐,團團圓圓,大富大貴,連生貴子。”
蘇絳脣聽了此話,頓時笑了,可不是嗎?這湯圓裡頭包着花生蓮子餡料,裡頭又有銅板,不就應了這兩個丫鬟的話?“嗯,賞你們的。”蘇絳脣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大紅色盤金繡如意紋荷包,裡頭裝着一個金裸子。
紫玉和珍珠笑着接過去,然後又開始給蘇絳脣佈菜,宋氏煮的菜,大部分都是那些容易填飽肚子,不易餓的那種,蘇絳脣吃了幾口就覺得肚子飽了,不過,紫玉和珍珠都勸着她吃多一點,蘇絳脣不好拂了她們的意思,也就多吃了幾口。
這個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蘇絳脣可以聽到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音,可以說,蘇府的下人此刻都忙活起來了。最早起身的,自然是那些粗使婆子和丫鬟,她們將蘇府的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乾乾淨淨的,連花草樹木都小心整理修剪一下。府裡頭掛着大紅的燈籠,飄着紅色的絲綢,進進出出的丫鬟都穿着一色的大紅繡並蒂蓮比甲,並一條海棠紅繡如意紋裙子,年紀大的婆子則是穿着一件銀紅色的繡八寶紋褙子,配一條淺紅色繡五穀豐登的裙子。至於那些體面一點的管事,穿戴又不同了,不過,她們的頭上都戴着一朵大紅色的絨花,和底下的丫鬟婆子區別開來。
今日,蘇府的廚房最爲忙碌,一盤盤精心炮製的菜餚陸續端出來,擺到大廳前面。隨着客人越來越多,那些菜餚也越來越大盤。這些菜餚都是給客人暫時填飽肚子的,真正的酒席是等新娘子出閣之後才擺的。
蘇絳脣聽到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人就越來越不安了。珍珠不是陪嫁丫鬟,就躲在屋子裡陪着她,見她神色惶恐,急忙安撫道:“小姐,你別緊張,離成親的時辰還早着。”眼裡閃過一抹鬱色,其實,就是因爲離時辰早,她才緊張,人都是一樣的,事情臨頭的,反而踏實,相反,等待的時候,最是難熬。
門豪團裁總,幻情。“小姐,你還是去眯一下眼睛吧,萬一今晚要鬧洞房,你豈不是半宵都沒有辦法閤眼了?”珍珠見蘇絳脣的情緒沒有緩和,就進一步勸道。“反正全福夫人還沒有來。今日來添妝的人,大概也就表小姐一人,小姐還是先躺下歇息。”
蘇絳脣見自己越發緊張了,就想着先眯眼歇息一下,興許能沖淡一點也好,就點點頭。珍珠扶着她上了榻,剛剛給她蓋上了被子,就聽到外頭的瑪瑙道:“小姐,章婉如小姐來給你添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