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眼神掃過一衆的兵勇,如珍珠落玉盤的聲音,吐出的話,卻如寒冬裡吹過的冷風,瞬間將人的心凍成了冰塊。蘇絳脣的話,讓那些兵勇生出了一絲佩服,讓侯府的下人心生敬畏。
白梅悄悄出現在珊瑚身後,望着蘇絳脣,目光裡帶着一絲焦急。
她已經把消息透出去了,不知道那些人來得及嗎?若是遲了一步,只怕侯夫人就會自盡了。
帶頭的那個官兵愣住了,想不到蘇絳脣會這樣威脅他們。
翠玉身子抖了抖,她是聽從紫玉的意思,纔敢上前幫蘇絳脣擋一擋的,誰知道,這些人壓根不上當,想到蘇絳脣若是死了,自己這幾個丫鬟,就算活命了,也擋不住侯爺的怒火。翠玉等人很明白,蘇絳脣對侯爺,意味着什麼。
想到此處,翠玉無法冷靜了,突然朝着那個帶頭的官兵撲過去,怒喊道:“我和你拼了。”反正都是死,現在死了,還落了一個忠心的名頭,若是被這些人抓住了,糟蹋了身子,還不知道面對着什麼樣的困境,與其這樣,索性魚死網破。
侯府的下人都嚇呆了,翠玉是個貪嘴的丫鬟,人人都知曉,可眼下,抓住那個官兵死死咬着是怎麼一回事?難道真要拼命,還是說餓昏了腦子。
那個官兵被翠玉一咬,痛得不得了,正要揮出手刀打暈翠玉的時候,一個兵勇慌慌張張跑進來道:“不好了,外頭打起來。”
“什麼?”那個官兵顧不上翠玉,一把將翠玉甩開,怒聲喝問道:“什麼打起來?”就在說話間,一支箭,帶着凌厲的殺氣,衝着那個帶頭官兵的面門射去,那個官兵一閃,面頰上還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蘇絳脣見機不可失,趕緊上前,拖着翠玉往外跑。
那個帶頭的官兵還想追回蘇絳脣,可這個時候,箭如雨點般射下來,這個時候,相信是沒有人顧得上蘇絳脣這些人了。
蘇絳脣拖着翠玉,珊瑚,還有徐四家的東躲西藏——
馬蹄答答作響,在黑夜裡異常的響亮。瑪瑙坐在車伕旁邊,眼睛骨碌碌直轉。
離城門口大約有百來步,瑪瑙遠遠就看到城門口開着,她的眼裡露出了一絲興奮。
可就在馬車靠近城門口的時候,城門倏地關上。車伕見識不妙,趕緊駕車往回走,一把利刃劈了過來,瞬間就將車伕的腦子搬家了。
瑪瑙跳下馬車,興奮地朝着領頭的黑衣人比劃着。
那個領頭的人頭一偏,其他幾個黑衣人拿着刀,朝着馬車四處亂捅,沒有一會兒,鮮血順着馬車往下流。
瑪瑙驚呆了,她想不到這些黑衣人會如此心狠,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把利刃穿過她的胸膛,刺穿了她的身體。瑪瑙搖搖欲墜,瞳孔擴大,不敢置信望向這羣黑衣人。
因爲葉曼孃的關係,瑪瑙還是知道了府裡隱藏的眼線。葉曼娘一走,瑪瑙就靠着自己的本事,搭上了這些眼線。
這些人,事先就跟瑪瑙說了,只要有辦法,誘出侯府裡的人,不管是什麼身份,他們都有賞。並且,還給瑪瑙許下承諾,會治好她的嗓子,恢復她良民的身份,可現在……
直到這個時候,瑪瑙才知道後悔,若是當初,若是當初沒有想過背主,興許,今日的一切,都會改變。
就在瑪瑙倒在地上的時候,就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瑪瑙睜開眼睛,努力去看,她真的很想知道,鈺哥兒他們是不是還有一口氣在。
可當她看到那些包袱裡包裹着枕頭和衣衫,甚至有金銀珠寶的時候,瑪瑙露出了一絲笑。
真好,不是鈺哥兒他們,那些黑衣人上當了,太好了。
瑪瑙闔上了自己的眼睛,宛如入睡一般。
從一開始,蘇絳脣就不信這些奶孃,讓人帶她們下去,趁機鼓動她們幾句,就是想看這些奶孃到底懷着什麼樣的心思,果然,這些奶孃就生出了反叛之心。
因爲鈺哥兒們的年紀小,負擔卻很重,這些奶孃爲了自己能順利逃脫,哪裡願意揹着這樣的負累?當紫玉假意要她們抱着小主子逃命的時候,這些奶孃,就使出了晃眼法,意圖用包袱來矇混過關,卻不知道,這一切都在蘇絳脣的算計中。
紫玉早就知道了小主子的下落,卻一直提示奶孃去抱小主子出門,這就是給了奶孃最後的機會,若是奶孃肯回頭,就不會有這場殺身之禍。
但是,那些奶孃都沒有回頭,還順着紫玉的意思,矇騙紫玉,說自己抱着小主子走了。當然,她們根本就不怕紫玉事後知曉了,反正到時候,她們有了金銀財寶,哪裡不能落腳?等紫玉發現小主子還在府裡的時候,只怕都顧不上追她們了。
從矇混紫玉,坐上瑪瑙的馬車開始,她們就成了侯府的擋箭牌,阻擋住了侯府的一波殺機,說蘇絳脣心狠也好,說蘇絳脣狡詐也罷,在性命攸關的關口,蘇絳脣能做的,就是保全大部分人的性命,犧牲一小部分的人。這就是侯門世家生存的法則,不願意遵守,就等着被毀滅。
至於瑪瑙,也許她一輩子都想到,蘇絳脣對她異常的包容,就是建立在她天生反骨上面。在蘇絳脣的眼裡,犧牲誰,她都會有一絲不忍,犧牲瑪瑙,她卻是理所當然,反正,這個丫頭是註定會背主的,既然如此,不如成全她到底。
因此,她留下瑪瑙的性命,就等着有這麼一個機會,將瑪瑙推了出去,事實上,她將這些事情都算得滴水不漏,唯一錯漏的,還是文帝那邊。
蘇絳脣從來沒有想過,文帝會遇刺,更不會想到,文帝的遇刺,偏偏會在蘇錦離京之後發生的,若說這一切都是巧合,蘇絳脣是不信的,她知道,有人在背後操縱着這一切。至於幕後是誰,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