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嬤嬤的心裡是這樣想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惶恐道:“那可怎麼是好啊?奴婢除了陳府,也沒有別的去處。這不是生生要逼死奴婢嗎?”說着,宋嬤嬤的眼淚就嘩啦嘩啦往下掉,看着薛氏都有點不忍心。
宋嬤嬤見薛氏的眼裡露出一絲不忍,心中暗笑,就這點本事,還想跟人家鬥,難道就不怕人家一口吃了她?當然,宋嬤嬤極爲清楚薛氏的底細。薛氏的父親是個教書的,她也識得幾個字,是以,她的談吐也不算粗俗,可薛氏到底是小鄉小鎮出來的土包子,根本沒有什麼見識,主持陳府的中饋,是趕鴨子上架,若不是自己在一旁幫手,薛氏早就露了自己的老底,也幸虧這陳府的家底不好,丫鬟下人也不是很多,管起來也簡單一點。若是真正去了那些百年世家主持中饋,只怕這薛氏連當個管事的資格都沒有。
“你放心,但凡我有一口氣在,也不會讓你落到這樣的地步。”薛氏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若是那些不知情的人看見了,真的會以爲薛氏是個心善的人。
回身對宋嬤嬤,薛氏道:“今個兒找你來,就是和你商量一件事。你知道的,我這些年存了一些體己,有些東西,已經換了銀子存起來,還有一些東西,唉,你知道的,太扎眼了,我也不敢拿出去換。如今,那新來的夫人,偏偏要造什麼冊子,這分明是想”薛氏本來想說紫玉要吞了她的東西,後來想想,好像這些東西都是陳進的,紫玉是陳進的妻子,拿回自己的東西,好像不是叫吞吧?
階遊步。薛氏聽了,有點急了,“我知道嬤嬤素來有些機智。這次,你得幫幫我才行。”
這個時候,一個小丫鬟進來稟報道:“夫人,聽外頭的婆子說,老爺回來,去了老太太的屋子裡去了。”
薛氏見自己說了半日,估計已經打動了宋嬤嬤的心,就起身朝外望了幾眼,見自己的貼身丫鬟守在門口,其他人都不在視線之內,就放心了不少。
宋嬤嬤聽了薛氏這麼一說,算是明白薛氏的難處。“這大件,是不好擡出去的。”
夜幕來臨了,幾顆星星從雲層裡探出頭,調皮眨着眼睛,一彎新月掛在半空中,給大地灑下了一片朦朧的月色。
出想那道。宋嬤嬤的嘴角微微一彎,這人啊,都是傻子,這天底下,最好欺騙的不是人,是鬼神。“二太太,這也不算欺鬼神。你想啊,你對那個新夫人說是要求神拜佛給公子小姐驅邪,回頭,你就去廟裡上香,多給一點香油錢,也算是圓了這一出。”
“怎麼陰損了?”薛氏連忙問道。
紫玉從韓氏的屋子裡出來,就直奔淨房沐浴一番。
宋嬤嬤是個精明的人,這話頭話尾一聽,大概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低聲道:“那些東西有多少?”
宋嬤嬤的話打動了薛氏,請來了道士,哄了紫玉幾句,自己就可以藉着驅邪的機會,光明正大把屋子裡的東西裝起來,大搖大擺走出這陳府。咬了咬牙,薛氏狠心道:“就這麼辦。”
薛氏皺着眉頭道:“不行,這欺鬼神的事情,我做不得。”
薛氏露出了一絲爲難,道:“不多,就是太大件了,擡出去也不方便,我正犯愁。”
宋嬤嬤垂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露出了一絲笑。這不過是一個套,可惜,這薛氏自亂陣腳了。而她自己,需要做的,就是趁着火勢兇猛的時候,添了一把火,到時候,鷸蚌相爭,得利的人還不是自己這個漁翁嗎?jrte。
“法子也不是沒有,就是覺得有點陰損。”
紫玉微勾嘴角,對一旁的紅蘭吩咐道:“你出去給老爺打燈籠。”步姿步東。
等她沐浴完之後,換下了那件天水碧八寶吉祥紋的交領褙子,穿上一件雪青色滾銀邊的中衣,然後直奔內室,在綠竹的服侍下,卸下自己的釵環。
宋嬤嬤附耳在薛氏的耳邊說了幾句。
薛氏想了想,也對,她不過是騙紫玉一個人罷了,怎麼算欺鬼神?她不曾對神明許願,又不曾在神明面前撒謊,算不上欺騙吧?“可那道士”想要說自己的子女中邪了,自然得有道士相助,萬一請了一個法力高強的,驚動了神明怎麼辦?
可宋嬤嬤在薛氏身邊呆了幾年,怎麼會不曉得,在這副悲天憫人的面孔,藏着一副多麼自私的靈魂。當初,薛氏會收留宋嬤嬤,就是看着宋嬤嬤能做事,否則的話,她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的善心,去救助一個與她沒有關係的老人?“那是,有二太太在,奴婢的心也踏實了一點。”
“二太太,你想太多了,這年頭,有幾個法力高強的?若真是這麼厲害的,又何必跑江湖混口飯吃?”宋嬤嬤笑着說了幾句,“俗話說得好,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若是不肯,奴婢也沒有其他法子可想。”
宋嬤嬤低頭,她很清楚這件事的難處,薛氏從庫房拿走的,不但有上好的尺頭,還有一些上等的擺設,諸如貴重的瓷器和金樽玉器。
紅蘭聞言,心砰砰直跳,夫人吩咐她去接老爺,分明暗示她,是有意擡舉自己做姨娘,想到做姨娘,就能做半個主子,紅蘭的心思越發活泛了起來。
紫玉看着紅蘭扭着腰,一步步走出內室,暗咬銀牙,嫂子說得對,對人好,人家未必領情,指不定,人家心裡還惦記自己手裡的東西呢。
綠竹見紫玉的眼裡露出了那一抹火焰,暗暗嘆氣,這紅蘭真的是愚蠢,這夫人做丫鬟的時候,聽說就是一個不肯吃虧的人,如今成了主子,又豈是那種忍氣吞聲的婦道人家?如今她正新婚,對姑爺正熱乎着,偏偏紅蘭不懂得避讓,非得在這個時候上趕着給夫人添堵,這分明是打夫人的臉面。倘若,紅蘭若是懂得這個時候伏低做小,興許,日後還有機會得到夫人的擡舉,如今看來,這個紅蘭壓根就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