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逐漸沒落,又是百年世家,用來殺雞儆猴,效果奇佳。也就是說,一旦搭上了謝氏這條船,趙家就沒有退路。一旦皇帝要發難,死的肯定是趙家。
趙夫人是個內宅婦人,又是一個沒有見識的女人,對朝堂的事情也不瞭解,家中又沒有小妾通房來爭寵。對於危機,對於爭鬥,根本就沒有進步過。使用的手段,還是二十多年前使的手段。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個道理很淺顯,真正懂得人卻不是很多。從古到今,能在殘酷的鬥爭中脫身的人都是聰明人,都是憑藉着這樣的經驗脫身。無論在何時,保持危機意識,永遠比沒有危機意識的人來的長壽。就算是內宅女人,一旦放鬆了警戒,也許,下一刻,就會面臨被新人取而代之的危險,甚至,會在自己稀裡糊塗的情況下,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奈何,趙老爺是鐵了心,揮手道:“別跟我說這些七七八八的,我只要你去做,剩下的事情,也一併交給你。倘若,你不肯下手,那麼,這包藥就由你吃。趙家,一個月之後,必須有喪禮,不是你的,就是她的,你自己看着辦。”就算你死了,她也得死。趙老爺是不會留下一個會對他幾個兒子產生威脅的女人。
其實,趙老爺是無法瞭解趙夫人的微妙心態。這人一旦犯錯了,就會心虛,有個同謀的人活着,自己可以把責任推給對方,無人會指責她這個一時犯了糊塗的老人家。可趙大奶奶若是死了,人家就不會說趙大奶奶是主謀,她也不能把罪名推到死人身上。到時候,犯錯的人就是她,人人見到她,就會想起她之前做下的糊塗事。這就是趙夫人袒護趙大奶奶的原因。她不願意做老鼠,只想着找個人給自己當老鼠。jrte。
趙夫人是個行動派,想到,就要做到。她立即換了衣衫去了廚房,趕走廚娘,花了半天的時間,弄出了一碟精美的梅花糕。
趙老爺先行禮,然後道:“親家,不瞞你說,這是我親手打了他。這孩子不成氣候,爲了一點小事,就鬧着要休妻。說起來,真是丟人。這麼大的人,做事還這麼不着調,實在是可恨。”
當然,趙老爺也想到給趙夫人禁足,適當的圈定她外出的時間和地點,也能避免她胡亂說話,給兒子帶來麻煩。
見到趙文軒身上綁着荊條,身上的那件月白色長袍,還露出些微的血跡,蘇太君大吃一驚,“這是怎麼一回事?”
趙夫人很清楚,自己的話,並沒有起任何作用,於是,她用手帕掩去自己的眼睛,裝着十分傷心的模樣道:“我還不是可憐那兩個孩子。畢竟,她是糊塗了點,到底是孩子的母親,若是她死了,兒子再娶一個媳婦回來,也不知道對孩子好不好。興許,遇到心慈的,還能要幾口飯吃,遇到心地不好的,這孩子的前程”
看着丈夫的背影逐漸遠去,趙夫人咬着下脣,將紙包放進了衣袖裡,瞬間做了決定。既然老爺是下定決心要趙大奶奶死,那麼,她也只能順從丈夫的意思。畢竟,比起一個兒媳婦,她自己的生命更珍貴。
趙老爺帶着兒子去了侯府,遞了帖子,蘇太君知道後,帶着兒子迎了出來。
趙老爺懶得去理會趙夫人的心情,在他看來,趙夫人會變得如此跋扈囂張,就是自己給了寵愛太多了,多到她以爲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到時候,蘇瑤就算分家了,也會受到趙夫人的挾持,畢竟,趙夫人是婆婆,想爲難媳婦,何愁沒有機會?自己能做的,就是避免這種情況發生,讓趙夫人產生巨大的危機感,就是最好的方法。人一旦覺得自己岌岌可危的時候,想的更多是自己的安全,而不是別人,這樣一來,她就沒有時間找蘇瑤的麻煩。
趙夫人聽了這席話,心裡清楚,丈夫是不會放過趙大奶奶的,“老爺,不如,你送她去家廟吧,一旦進了家廟,她想興風作浪也沒有”
她深知媳婦喜歡吃梅花糕,她又擅長做梅花糕,每次她做的梅花糕,多數都落入趙大奶奶的肚子裡去。這次,她在梅花糕里加了東西,也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弄梅花糕。從此之後,她是不會爲任何人再做梅花糕了。
趙夫人的心顫抖起來,她從未想過,丈夫會如此絕情,“老爺,你”
這話一出,蘇太君心裡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分明是苦肉計。若是來的人是趙夫人,自己這邊反而好辦一點,晾一晾她,再趁機提出條件,相信趙夫人也不敢不答應,畢竟,這件事自始至終都是她作祟。若是來的人是趙文軒,那就不好晾着,畢竟,這個人是自己的女婿,對女婿太刻薄了,傳揚了出去,人家只會說侯府仗勢欺人。家有爺也。
說實話,這次,趙夫人很懂得抓住丈夫的軟肋,她知道,丈夫很在意孫輩的名聲,一旦趙大奶奶死了,兒子勢必續娶,到時候,繼室捧殺繼子,那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若是繼室心善的,最多是不理不睬,可孩子的前程也毀了一大半。說來說去,她就是要丈夫妥協,留下趙大奶奶的性命。
“糊塗,那孫子該怎麼辦?送去家廟,這不是等於告訴全天下的人,這個媳婦失德。到時候,她的孩子考取了功名該怎麼辦?有個失德的母親,孩子能爬到多高的位置?誰願意和趙家結親?嗯?你就顧着你的大媳婦,你可顧着我們趙家的老小?”趙老爺實在不明白,同樣都是媳婦,趙夫人爲什麼會這麼偏心?對蘇瑤,她是趕盡殺絕,恨不得立即要了蘇瑤的性命,獨獨對趙大奶奶卻如此偏愛,處處袒護她。
趙文軒在父親的暗示下,撲通跪下,磕頭道:“小婿給岳母賠罪來,請岳母責罰小婿,小婿絕無怨言。”
蘇太君趕緊上前扶起了趙文軒,道:“傻孩子,不就是拌嘴吧,哪對夫妻不拌嘴的?也就你們年輕人放在心裡。”
蘇錦在一旁看着,不出聲,臉色卻是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