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爾木也穿上了蒙古族傳統的節日服飾,打扮的精精神神地過來叫周爸。
打起門簾,一股淡雅悠遠的清香撲鼻而來,特爾木怔了怔,擡眼看向這個熟悉的蒙古包,一時有些錯愕。平日裡,他就住在這個氈包裡,雖說他不是特別邋遢,但那股子熟悉的羊羶土腥味兒,卻似乎是所有蒙古包中固有的味道。這家人在這裡不過住了兩晚,不但整個蒙古包潔淨整潔了很多,連味道都變了。
嗯,這股味道真好聞,清清的,淡淡的,似有若無,卻又……比草原上任何一種花的味道都香。
“特爾木,進來吧!”周晨正在喝奶茶,看到特爾木站在門口發愣,就笑着開口道。
“嗯!”特爾木悶聲答應着,又慌慌地擡頭道:“哦,不了,我來是想叫周叔的,祭敖包的時間快到了,現在得走了。”
說完,不等周晨迴應,自己個兒慌慌張張地撂下簾子跑了。
周晨正要問特爾木要不要在喝杯奶茶,卻見黑小夥兒落荒而逃,驚訝地張了張嘴,隨即釋然地一笑,朝着簾子裡道:“媽,給爸換好衣服了嗎?特爾木來叫了。”
“好了!”隨着周媽媽一聲,周爸爸皺着臉被周媽媽推了出來。
看到周爸爸一身西褲襯衣,還打了領帶,周晨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被周晨這一笑,周爸爸臉色更窘,彆扭地扯着襯衣袖口道:“這麼熱的天,非得穿這個,還是我的T恤舒坦……”說着,作勢就要轉身回去換。
周晨趕忙止住笑,把奶茶杯放下,道:“爸,別,挺好看!”
“不舒服,太熱……”周爸還是有些彆扭。
周晨趕忙起身走到周爸身邊,把着周爸的衣領一看她送給老爸的玉佩還戴在脖子上。這玉佩上可是有周晨刻下的自動平衡溫度的陣法,冬暖夏涼。周晨就知道周爸這是心裡彆扭呢,連忙正色道:“爸,這祭敖包是人家蒙古族的大節,很鄭重的,你剛剛是沒看到,特爾木光袍子就穿了好幾層呢,比你這可熱多了。爸,咱雖說不用穿那蒙古袍子,但也不能失禮不是。快去吧哈,特爾木說再不走時間就來不及了。”
聽周晨這麼一說,周爸爸心裡舒坦了許多,卻仍舊皺着臉,不清不願地往外走,一邊還唸叨呢:“要不是來不及,一定要把這衣服換下來,大熱天兒穿這麼一身,真讓人受罪。”
“這死老頭子,換身新衣服比殺了他還難受!燒包吧,能有這麼好的衣服穿,還竟毛病!”周媽媽嘟嘟噥噥地走出來,周晨終於忍不住,笑了笑,拉着周媽的胳膊道:“媽,今兒個,你把我爸打扮那麼年輕,你可得也換身好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聽說啊,今天可是蒙古族的情人節……”
最後一句,周晨趴在媽媽耳邊小聲說的。只是,還沒說完,就被周媽一巴掌把她拍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扭身鑽進簾子裡去了。
不大會兒,張宇帶着楊陽和周昀一起回來,看着周昀一身泥巴像個小泥猴兒似的,周晨又好笑又好氣,轉眼瞪了乾乾淨淨的楊陽一眼,這孩子明明學會了清潔術,把自己弄得一身清爽,卻任由周昀弄得這麼髒。
楊陽吐吐舌頭扮個鬼臉兒,也不反駁,拿着的一個鮮花花環走到周晨身邊,撿起她的草帽,把那個花環嵌在帽子上,原本簡約淡雅的草帽,被這花環一襯,登時鮮亮起來。
周晨瞥了一眼:“弄成這樣,和賣花姑娘似的……”
楊陽卻笑得兩眼彎彎:“媽媽你要是去賣花,估計一朵都賣不出去。”
看着周晨訝異地挑起了眉,楊陽巧笑道:“我媽這麼漂亮,啥花讓你一比成綠葉了,哪裡還有人來買花!”
周晨愕然,隨即大笑。這小丫頭啥時候學會這種奉承人的話了。不過別說,還真是挺受用。
“哪裡學來的那些歪話!”周晨撂下一句,進去幫周媽嗎穿衣服。
一家人收拾好了,天色已近中午。周晨估摸着那邊的祭敖包儀式應該已經完成了,就招呼兩個孩子,讓張宇開着車,直奔祭敖包的聚會。
祭敖包是蒙古族很重視的一個節日。有些地方也叫那達慕。每年祭敖包,往往方圓上百里甚至幾百裡的人都會聚集在一起過節。還會舉行摔跤、賽馬、射箭等蒙古族傳統項目的比賽。
索性蒙古人習慣了遊牧生活,離敖包遠的人就乾脆趕着車帶着家人傢什一起遷徙過來,在這裡搭建帳篷住上幾天,等節日過完,再遷徙回去。故而,大的祭敖包或者那達慕,看參加的人數多少,只需看那蒙古包羣就知道了。
當週晨一行趕過去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一大片白色的蒙古包,還有一羣羣的牛羊牲畜,其中還有騎着摩托車亂竄的年輕人,有開着拖拉機拖家帶口的……喧騰一片,實在是熱鬧的很。
楊陽皺皺小鼻子,因爲會場周圍聚集了大量的牲畜,那股子味兒,大老遠就傳過來了,夾在熱烘烘的風裡,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周晨一笑,道:“又熱又臭,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別在這裡遭罪了。”
“媽!”
“姑姑!”
周晨這一句話剛出口,兩個孩子就急了。他們可是對祭敖包的各種活動期待了好幾天了,這會兒都到了會場了,當然不捨得就此離開。
“你們不怕?”周晨心中偷笑,臉上卻一副淡定的表情。
周昀毫不遲疑道:“不怕,不怕!”
楊陽似乎略一遲疑,想必內心裡還是稍稍掙扎了一下,卻還是愛熱鬧的心思佔了上風,微微蹙着眉頭道:“不怕!”
“好,那今天誰也不許再說別的。”周晨扶着周媽媽下車,兩個孩子乖乖地跟着張宇跟在後邊。不多會兒,進了會場,就見到處彩旗招搖,鼓聲雷雷,兩個孩子哪裡還記得什麼暑熱臊臭,興奮地衝進場地去看比賽了。
摔跤彰顯着原始的力量;射箭比的則是精準和心理素質;至於騎馬,則是技術和力量的完美結合,可以說,這些傳統的比賽都非常精彩,即使從小接受平安順遂教育的周晨和孩子們,也看的熱血沸騰。周昀小臉蛋兒興奮地通紅,兩眼熱切,看樣子恨不得自己變成那些蒙古勇士衝上去拼殺一番才罷。
在每一個賽場外圍,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吶喊加油。最吸引人的自然是那些刻意打扮過的蒙古姑娘。一個個蒙古姑娘穿着傳統的蒙族長袍,臉上的自然地紅暈,讓那笑臉就像草原上恣意怒放的格桑花一般,燦爛明媚。
慕名前來或者如周晨他們一樣恰逢其會的遊人不少,或揹着包的驢友一族,或成羣結隊的組團客,但無一例外的,這些人手中都拿着照相機或錄影機,一個個臉上同樣的興奮和好奇。
不過,這些人顯然旅程比較緊張,行色匆匆的。像周晨一家人這樣男女老少齊上陣,還穿着整齊,意態閒適的就不多見了。更何況,這一羣人中,老的精神,小的漂亮,特別是周晨母女,在這四處充滿原始韻味的場合,愈發顯得猶如碧湖青蓮一般,美的出塵而空靈。
周晨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成了全場關注的焦點。轉了一圈兒,看着比賽也進行的差不多了,就與老爸老媽商量,找個地方休息吃點兒東西。
日落西山,薄暮餘暉。
白日較量過力量和技能的人們在場地裡燃起了幾堆人高的篝火。
熊熊的火焰燃燒起來,照亮了四野,照亮了天空,也把人們的熱情和會場的氣氛推向了高(禁詞)潮。(暈倒,每每寫到這樣的詞,都感到無語,望天!)
周晨一家跟特爾木、蘇合、巴根等一些熟識的人在一起,圍着偌大的場地,看幾堆篝火洶洶,就在那篝火旁邊,有人將已經殺好剝皮收拾乾淨並已經烤的金黃的整羊擡上來,架在火堆旁邊,四周的牧民們則拿着自己的酒囊,或帶着自己的奶茶,擺上自己做的風乾牛肉、烤牛肉、奶豆腐等吃食,席地而坐。
不多時,篝火旁已經響起了悠揚的馬頭琴聲,各村各旗中的年輕小夥子率先衝上場,挑起了‘馬刀舞’‘馴馬舞’。年輕剽悍的小夥子們,精赤着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下,虯結的肌肉滾動着,舞姿挺拔豪邁,步伐輕捷灑脫,表現出蒙古族男性剽悍英武,剛勁有力之美。
很快,又有年輕漂亮的姑娘們上場獻上‘筷子舞’‘盅碗舞’等,雖然不同於男人舞蹈的豪邁,但姑娘們抖肩,翻腕等動作,也與中原舞蹈的優美靜柔大相徑庭,充分展示了草原姑娘的活潑熱情開朗的性格。
緊接着,又是‘鼓舞’。幾十名小夥子擡着大鼓安置到場地中央,場中一靜,隨即,呼啦啦跑上來一羣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她們笑靨如花,衣裙如蝶,在火光中來往穿梭,敲響一面面大鼓,鼓聲激進奮勇,如戰鬥的鼓點,讓人禁不住熱血沸騰。
不多久,在咚咚的鼓聲召喚下,四周圍觀的人們也開始走上場,與表演者一起載歌載舞。
“周晨姑娘,你們怎麼不上場跳一曲?”巴根今日和周晨、蘇合等人坐在一起,看着周晨只是喝着酒看着場中,還以爲她矜持不好意思,於是,開頭想給她一個提示。
“我?”周晨回過頭,反問一句,隨即搖頭道:“我不會你們的舞蹈。”
“哈哈,這有什麼。我來教你!”巴根話音剛落,他的妻子,一個長的很是樸實的蒙族女子笑着瞪了巴根一眼,笑着對周晨道,“周晨姑娘,這舞蹈還真是沒什麼蹊蹺的,說起來,咱們這方圓幾百裡,跳舞跳得最好的還屬蘇合阿爸。”
“哦?”周晨有些驚異地看向坐在一邊和周爸唸叨着什麼的蘇合,很有些難以相信。
巴根妻子又笑道:“說起來,咱們特爾木兄弟也得了蘇合阿爸的真傳,跳舞跳得也很棒呢!周晨姑娘若是想跳舞,不如讓特爾木兄弟教你!”
周晨的目光隨着巴根妻子的話轉向特爾木,就見那個憨厚靦腆的漢子,不知是不是因爲酒精的作用,此時微微漲紅着臉,正目光灼灼地向她看過來。
周晨微微一笑,道:“算了,我從小沒有舞蹈細胞。你們去跳吧,我就在這裡喝酒吃肉就好。”
周晨的話音未落,特爾木卻突然站起身,向周晨這邊走了兩步,躬身施禮道:“姑娘,我是否有幸請姑娘共舞?”
“哈?”周晨有些愣。她參加過舞會,那裡男女共舞不過是舞伴,跳完舞只要不是刻意,大家仍舊是和和氣氣的陌生人。但在這裡,又是這麼一個日子,她實在不知道蒙古人有什麼傳統習慣。一起共舞會不會有什麼特殊意義?
正遲疑間,從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這位姑娘即將是我的新娘,很抱歉,她只能陪我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