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金鳳舉雖然把絕大部分的侍衛都帶出去追擊倭寇了,但是也留了三五個在府裡。老婆孩子總是不能有閃失,他在前線才能用心殺敵不是?更何況江婉瑩在府中,這也是一個不安定因素,不留兩個人下來看着還真不行。
金鳳舉帶過來的侍衛,那都是跟着他走南闖北的,身手和忠心自不必提。此時一聽說後院出了事兒,立刻便帶着僕人們奔着後院就來了。等看到傅秋寧和孩子們都安然無事,幾個侍衛的心才放到了肚子裡。不然若是讓侯爺夫人和公子姑娘們有了一點兒閃失,他們也乾脆抹脖子算了,誰有臉面去向小侯爺報告這種消息啊?
有了那兩三個侍衛,白張氏自然退了下來,那老貓卻還不依不饒,到底在倭寇的半邊臉上咬了一口,竟然活生生撕下一塊肉來,當時那倭寇都沒用侍衛上去收拾,就活活疼昏了過去。
“將這個倭寇捆了,先關在柴房裡,樑侍衛,你親自貼身看守,千萬不能讓他跑了,等你們爺回來處置。至於這個……”傅秋寧看着那臉上鮮血淋漓的倭寇皺起了眉頭,另一個侍衛叫做方新的連忙上前跪下稟報道:“回夫人,那人眼珠子被摳出來,如今半邊臉也被咬下,喉嚨也被撓了幾道很深的大口子,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其實如果全力救治,也未必就活不成。傅秋寧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一個兇殘的倭寇,又不是什麼間諜。指望着從他嘴裡掏情報。還得費米糧,讓他活着幹什麼啊?在這方面,傅秋寧可是沒有什麼婦人之仁的,這些倭寇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善良百姓的血。因此她便揮一揮手,淡淡道:“既然這樣,就殺了,扔到大街上曝屍三天。讓百姓們看看倭寇的下場,也給大家吃顆定心丸,這倭寇也不過是個人。不是神,連一隻貓都能對伏得了他,何況人乎?把這事情在百姓間說一說。去了大家對倭寇的畏懼之心,將來再有漏網之魚來城裡,只怕就不是那麼好交與的了。狹路相逢勇者勝,這人啊,除了功夫之外,往往取勝之道便是信心和意志。”
她這一番話說完,僕人們還沒怎麼樣,只是震驚於這平日裡和善的寧二奶奶竟也有如此很辣的一面。但那些侍衛們卻都是見多識廣的。自然知道傅秋寧這番話實是至理名言,那個方新本來就是害怕秋寧婦人之仁,所以特意說活不成了。如今聽見這番話。方知自己小覷了這位寧二奶奶的見識。因此心中敬服不已。
白張氏原本是一個鏢師的女兒。從小雖然不以武功爲主,只以針織女紅爲要。然而也跟着父兄習得了一點防身功夫。後來和白家訂了親,卻不料原本普普通通的未婚夫竟然高中進士,正當家裡都認定這門婚事要泡湯,等着男方上門退婚時。那白家竟又依約迎娶了她進門。雖然婚後丈夫沒什麼身家,日子過得緊巴,然而夫妻兩個卻着實恩愛非常。她以丈夫爲榮,便不肯再練功夫,唯恐被人恥笑了去。如今這轉眼也是幾年沒動過拳腳了,此時經過一場戰鬥。雖沒落下風,卻也是香汗淋漓。因聽了傅秋寧的話,便笑道:“真真夫人這是正理,這些倭寇,也不知殺了多少人?真正是惡貫滿盈。就是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也是該當的。”
話音未落,忽聽前去綁縛倭寇的方新驚叫了一聲,傅秋寧和白張氏本來領着幾個孩子都要往回走了,聽見這聲驚叫,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只見方新緊走幾步過來,這回卻沒有跪下,只是躬身道:“夫人,原來幾步外也有一個倭寇,只不過已經死了,剛剛卑職看了一眼,好像是喉嚨被咬斷……”
不等說完,金振翼便大聲道:“沒錯沒錯,最開始咱們陪着姐姐妹妹在這裡拜月,誰知就忽然闖進三個人來。他們大概也沒想到這後院竟然有人,愣了一下之後,其中一個人就舉着刀過來,結果那大狸貓也不知道是從哪兒躥出來的,咱們只看見它跳到那人身上,那人就扔了刀,伸手去抓它,可是沒幾下,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方新聽得冷氣直冒,雖然剛剛已經通過那倒黴的倭寇見識了老貓撓人咬人的本領。卻怎麼也沒想到這老貓竟兇悍到了如此地步,一個倭寇在沒防備之下竟是讓它生生咬斷了喉嚨。這還是貓嗎?根本就是隻小豹子吧?
白張氏也恍然大悟道:“夫人,剛剛咱們過來的時候,看見兩個倭寇站在不遠處不敢過來,大概就是因爲前一個倭寇被咬死了,讓他們心中存了畏懼,不然別說這幾位侍衛,就是咱們來的時候,少爺姑娘們只怕也是遭殃了。”
傅秋寧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一邊說着,就看向那隻老貓,只見它一瘸一拐跟在自己身後,她連忙停下腳步蹲下身子,那隻老貓和她熟了,知道這是要抱自己的意思。就向前一躥,跳進了傅秋寧懷中。
“那倭寇揮刀的時候,還是傷到老貓了,這隻腿上有處傷口,好在不深,回去上些藥養些日子就好。”傅秋寧將貓腿上的傷口給白張氏看了下,白張氏也點頭嘖嘖稱奇道:“這真是奇聞,都說狗最忠心,貓則奸猾,如今看看,這貓也是知恩圖報的。我聽說是夫人來到這裡之後才養的那一窩貓吧?如今還不到一個月,便這樣的忠心耿耿了,難得它竟如此厲害。”
傅秋寧愛憐的摸着那大狸貓的柔滑毛皮,一邊搖頭道:“家貓和野貓也不至於這樣兇悍,我猜着它有可能是山林裡的狸貓,只是奇怪怎麼卻跑來了這城裡,而且山林中的狸貓,聽說可以抓野雞什麼的,也沒聽說兇猛至此啊?”
話音剛落,一個跟隨在衆人身後的男僕便小聲道:“奶奶將這隻貓給小的看看,小的父親從前是獵戶,也經常看到狸貓,奶奶剛剛說的沒錯,即便是山林狸貓,似乎也不至於這樣兇猛。”
傅秋寧就將大狸貓遞了過去,卻聽“喵嗚”一聲,狸貓脖子上的毛竟然豎了起來,傅秋寧怕它傷了那僕人,忙接了過來,笑道:“來歷不來歷的也沒什麼要緊,總之它今兒救了幾個孩子,便是大大的功臣。”
那僕人笑道:“是山狸無疑,奶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山狸雖然慣常捕食野雞野兔什麼的,但若是兇性大發起來,就連羚羊,鹿等也是見它就要逃的。尤其那山狸若是受了刺激,例如……”他說到這裡,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原本想說的是山狸發情期很兇猛,只是這種話要敢在女主子面前說出來,那就是找死,因此忙吶吶住了。,再也不敢說下去。
傅秋寧大概能猜出一些,也就沒追問,眼見金振翼和白張氏等人面上都泛起好奇之色,她連忙道:“可不是,這老貓的兩隻貓崽子今日死了,它能不受刺激嗎?難怪今晚這樣的奮不顧身,原來是將這憤怒全都宣泄到那幾個倭寇身上了。”
白張氏忙笑道:“原來如此,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不是那兩隻死掉的小貓,這老貓怕也沒有這份戰績,事情可就趕得真巧。”
傅秋寧心想什麼真巧?明明是江婉瑩下手害了那兩個小傢伙。思及此處,心中不免暗暗一動,心想這一切會不會是江婉瑩一手造成的呢?不然這麼巧?她就在今日毒死了兩隻小貓,順理成章的,軒哥兒和二姑娘傷心之下,自然沒什麼心思拜月,也便留在屋裡,不必面對這番險境了。
不過仔細想一想,又覺着不太可能,因搖了搖頭,暗道也別因爲她是內奸,就把什麼都賴過去了。她如今在這府衙中,身邊又沒有什麼可靠的人,哪裡有什麼互通消息的渠道?若是在京城,倒或許還有和太子往來的餘地,這裡卻未必。
一邊想着,卻是回到了前廳,因又着實感謝了白張氏一番,命剪楓好好送了出去。這才轉回身,將僕人們也遣散了。那些衙役也沒想到等自己來的時候,戰鬥竟然就已經結束了,在外面等了半天,纔看到幾個侍衛出來,每人發了一貫錢,呵呵笑道:“就三個倭寇,讓一隻貓消滅了兩個。辛苦兄弟們了,這是侯爺夫人賞給兄弟們打酒喝的。自然,要留着以後買酒,這城裡不知進了幾個倭寇,這幾天小心些總是沒錯的,巡邏的人都有吧?”
衙役們一個月的俸祿也不過只有一貫錢,見了這賞錢,自然個個高興,又聽說一隻貓就消滅了兩個倭寇,於是對倭寇的那點兒畏懼之心也沒了,其中一個就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吧,守城官軍安排了幾百人日夜輪流巡邏,明日還要繼續搜城,只要有倭寇,管保不叫跑了一個。”
眼見衙役們散了,幾個侍衛這才關門回府,又在各處巡查了一遍,出了今日的事情,他們自然更加精心,好在這一夜終究再沒有什麼大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