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先救舅舅
他們能夠威脅她,就是因爲她有害怕的東西,就是看透了她並不想自己的真實身份泄露。
可到底,也是養了27年的孩子。
那句話說得對,養條貓狗,養了十幾年,都還有感情呢,更何況是一個人,真心包容疼愛了27年呢畔!
常志遠嘆口氣,“你起來吧。鉺”
“舅舅。”常靜秋目光希冀,掛着滿臉的淚站了起來。
“回去吧,回去跟老太太說說。不管怎麼說,你也不能佔了我親外甥女兒的位置,親外甥女兒,如果能找到,也是要認得。至於你的事情,總得回去告訴家裡人,到時候一起商量。”常志遠目光復雜的看着常靜秋,“重點,也要看看老太太的意思。不過,我總不會讓你吃虧的。”
原本還生出希望的臉,立馬就白了,常靜秋沒想到自己苦苦哀求,都要把自己放低在塵埃裡了,換來的仍舊不過是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常老太太,她太瞭解了,爲了討好常老太太,這些年一直陪着她的時間,也不是白花的。那常老太太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一旦知道她並不是常家的骨血,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她踢出去,不會讓她這個外人,甚至是兩個身份低賤的村人的女兒在常家辱沒了他們的身份。
而且就算她的父母不是像眼前這兩個這麼不堪,恐怕常老太太都會嫌棄她在常家多吃了她常家的口糧。
常志遠這樣的決定,分明就是把她往外推!
她還當……還當常志遠當真對她有感情呢!
黃平貴和王麗霞早就嚇着了,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眼見着常志遠拉着常靜秋往外走,這次反倒是常靜秋不走了,直拉扯着,阻攔常志遠的動作。
“舅舅,舅舅你不要告訴外婆,她不會要我的!我不是常家的人,她一定看不起我的身份,又哪裡還會要我。舅舅——”常靜秋即使用盡了全力,還是被常志遠給拉出了屋子,到了院子裡。
話還沒說完,就被常志遠猛然回頭的一個目光給嚇着了。
“你不讓我說,那你想讓我真正的外甥女兒如何?讓她一輩子流落在外,見不着家人,身份被你佔着?這跟你一開始的想法,又有什麼不同?你說你錯了,可衝你現在說的這些,我真看不出你覺得自己錯了。”
此時,黃錦程也從側邊的小屋走了出來,在一旁緊張的看着。
常靜秋哪管得了這麼多,一個勁兒的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舅舅,我只是怕,只怕外婆不要我。”
常志遠嘆口氣,“你怕什麼呢?即使她真的不承認你,你的生活也不會差上半點兒。在你小時候,我就給你弄了一個信託,那裡面的錢我不會收回來,你還是照樣能從裡面支取。你現在又有了工作,生活也不愁。給你在市裡買的房子,也是你的名字,我也不會要你還,除了沒有常家小姐的身份,其他的,都沒有改變。哪怕是你現在的名字,你也不需要換。”
常志遠表情慢慢柔和下來,安撫她,“且,這也只是最差的情況。我也會幫忙勸着老太太,讓你留在常家,保留常家小姐的身份,只說我們還有一個外甥女兒流落在外就是。不管是哪種情況,左右你都不會吃虧。”
怎麼不會!
沒了常家小姐的身份,只有錢她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原本跟她交好的那些人都不會再理她。一旦他們知道她的父母是什麼樣子,不知道得多鄙視她,她甚至連夏子姍都比不上了!
“舅舅!舅舅!”常靜秋現在就一個念頭,就是要阻止他。
兩人一路拉扯到車邊,老樑準備進駕駛座開車,常志遠則繞到副駕駛去。
常靜秋一直跟着常志遠,常志遠實在是被她纏的煩了,便用力揮開她。
常靜秋目光一閃,眼角瞥了眼腳邊,咬咬牙,身子便主動的往後墜。
“啊!舅舅!”常靜秋尖叫一聲,人便往後墜落,朝常志遠伸出手,想讓他救她。
常志遠也嚇了一跳,忙回頭,只看到常靜秋像個布偶一樣,完全不能自制的往下滾,常志遠下意識的就要去抓她。
“靜秋!”常志遠大叫,慌亂間抓住常靜秋的手,看常靜秋下墜的力道太大,在握住常靜秋手的時候,腳下一絆,竟是被下墜的力道也一起給帶了下去。他和常靜秋分散開來,便不受控制的往山坡下滾。
常志遠只覺得石塊還有不知道什麼的尖銳割着他的身體,腦袋一路磕磕絆絆,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突然,後腦重重的磕碰到一個大石塊上,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而常靜秋還在往下滾。
“常哥!”老樑驚叫道,見常志遠終於停了下來,卻失去了意識。
而常靜秋後腰重重的撞上一顆粗壯的樹幹,被樹幹攔了下來,可她人卻被撞得猛的抽.搐,痛呼一聲。
老樑轉行當私家偵探之前,也是個警察,且在警界很有名,槍法準,身手好,斷案一流。現在遇事,雖然驚慌了一下,但也立即冷靜了下來,忙打電話報了警。
這兒的派出所是幾個相鄰的村子一起的,來的不會這麼快,常志遠到山坡邊看了眼常靜秋,她人被一棵樹擋下了,這會兒正臉色慘白的閉着眼,靠着樹躺着,身上沾滿了泥土和雜草,還有些血跡,都是沿途被石塊磕碰着的。
“常哥!”老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常小姐,我這就救你們上來,你們堅持住!我已經報了警,先去問村民要繩子!”
說完,又看了眼那兩個人,確定他們都不會再繼續往下滾落,老樑便趕緊挨家挨戶去借繩子。
過了好一會兒,老樑帶着三根長麻繩來的時候,警察也開着車到了。另外還有借給他繩子的村名,正好家裡有男人,聽說是有人滾落下山坡了,也都跟着出來幫忙。
他們把繩子系在一起,老樑把一頭拴在自己的腰間,另一頭交給前來的兩名警察,然後便小心翼翼的滑下了山坡。
常靜秋並沒有暈過去,卻希望自己能暈過去,腰上傳來了鑽心的疼,已經無法形容,疼得她恨不得立刻死過去。
她想要動動手,可卻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不管是身體的那個部位,只要她想要稍微用點兒力氣,腰間便立即傳來劇痛,彷彿是要把她的身體拉扯成兩截一樣,眼淚立即全都涌了出來。
可她現在卻連大哭的力氣都沒有,只要一喘氣,腰就疼,更別說哭了。
她沒想過自己會傷的這麼重。
她剛纔只是看這山坡,並不陡峭,甚至都算不上高。想到回去後,她將失去一切,便想要在這裡放手一搏。
她發了狠,到了現在這種無法挽回的時刻,腦中突生急智,便想到這出苦肉計。
只要她因爲常志遠而受傷,常志遠出於內疚都不好對她太過分,甚至會想要補償她。
受點兒小傷換來今後的繼續榮華富貴,常靜秋覺得,值!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犧牲點兒什麼怎麼成功?
這點兒決斷,她還是有的。
所以常靜秋咬咬牙,也是拼了。
只是畢竟是臨時想出的主意,說是狗急跳牆也不爲過,所以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都算計好。
就這樣一路滾下來,本來在上面看的時候,覺得這山坡平緩,也不覺得什麼。
只是一路滾下來,卻發現看似平緩的山坡上,有那麼多的石塊,紮根在山坡裡,結實堅硬,甚至那些棱角都特別的尖銳。
她一路這樣滾着,生生的撞上去,力道都不由她控制,只覺得胳膊,腰,腿,無一處沒有被那尖銳的石塊刺過,痛的她已經後悔了。
甚至在過程中,還不小心碰到了額頭,感覺額頭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只覺得又熱燙的液體在額頭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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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靜秋都咬牙,生生的忍住了,卻沒想到最後那一下才是最厲害的。
她終於被一顆樹幹給擋住了,但是腰重重的撞擊到樹幹上,只感覺如骨頭斷裂辦的疼痛。就因爲那一撞,渾身上下都不由自己了。
她焦急的看着老樑一點點的往下下,終於落到她身旁,聽他說:“你怎麼樣?哪裡受傷了?”
“腰……我的腰……疼……死了……”常靜秋邊說着,身體彷彿痙.攣了,沒說出一個字,都顫一下,看起來格外的痛苦。
老樑看看常靜秋,再看看不遠處已經失去了意識的常志遠,說道:“常哥已經昏迷了,不知道傷了哪兒,我先把他拉上去,馬上再來救你。”
說着,便橫着往常志遠的方向移動。
“救我……救……”常靜秋本想讓老樑先救她,常志遠的死活她纔不管,死了纔好,就沒人知道她的把柄,也實在是腰疼得腦子糊了,根本沒法像平時那樣好好地思考。
她現在只是害怕,想要活命。
可即使現在腰部的疼痛都讓她抽.搐,卻突然想起,除了常志遠,老樑也是知道她的事情的。如果常志遠醒了,老樑告訴他她的話,那她的苦肉計就白費了。
其實本來最好的結果是她自己一個人跌下來,常志遠沒事。這樣的話,她就完全是被常志遠給害了,足夠讓常志遠內疚,說什麼都會爲她考慮。
而不像現在,她自己跌下來,還讓常志遠也跟着跌下來,還不知道傷的多重。
常靜秋也不知道是因爲心底的算計還是腰部的疼痛,讓她面容都抽.搐了。
“救我……舅舅……先救……舅舅……”常靜秋吃力的說道,也幸虧她現在說話吃力,剛纔並沒有把話說完整,現在就算改口也不顯突兀。
老樑點點頭,便小心地挪到常志遠身邊。先探了他的鼻息,聽了他的心跳,確定他只是昏過去了,又做了檢查,發現他身上除了被石頭撞得淤青之外,並無其他可見的傷口。
老樑手又小心地摸上他的後腦,感覺到後腦鼓起了很大的一塊,顯然剛纔有撞擊,常志遠現在昏迷,也是跟撞擊有關。但慶幸的是並沒有摸到明顯的溼意。
老樑收回手,只在中指的指腹帶着點點淺淺的血痕。
他小心的把常志遠的頭擡起一些,發現髮絲間有一點兒血絲,並不明顯,這才放心了。
把腰間的繩子解開,栓到常志遠的腰上,讓上面的人拉繩子的時候,他則在旁邊跟着,避免常志遠被磕碰到。
等把常志遠拉上去,去跟衆人一起把他放到車後座,讓人先給他包紮,做簡單的急救。老樑又忙拴上繩子,重新下去接常靜秋。
常靜秋都怕的不耐煩了,就怕被他們丟下。見老樑重新回來了,這才放下心,急切的想要被救上去。
常靜秋哭的抽.搐,老樑打算把繩子解下來,給常靜秋繫上,讓上面的人先把常靜秋拉上去,再把繩子放下來,他再上去。
如果同時拉他們兩個人,太費力了。
只是纔剛準備解繩子,常靜秋就看出了他的意圖,虛弱的說:“不……不行……我……腰……痛……厲害……不能綁……”
老樑目光一閃,心中便有了一個懷疑,卻沒有在這時候說出來,只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才朝上喊話,“她腰痛,不能把她一個人拉上去,我們兩個人一起的話,你們能行嗎?”
“行!”警察說道,“還有過來幫忙的村民。”
老樑一看,頂上又多了兩個人,顯然五個大男人,怎麼也把他們拉上去了,便點點頭。
手穿過常靜秋的胳膊,正要把她拉起來,纔剛剛一動,常靜秋就又尖叫了起來,“不行!我的腰!啊!好疼!疼啊!別動!你別動我!疼啊……嗚嗚嗚嗚……疼死我了……”
老樑皺眉,瞥了眼她的腰,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猜測。
“你忍一下,不然一直在這兒躺着也不是事兒,抓緊時間趕緊上去,纔好送你去醫院。萬一在這兒時間長了,小傷變大傷,有你後悔的。”老樑說道,很冷靜,並沒有對常靜秋有什麼同情。
常靜秋哭的滿臉都是淚水和泥土,狼狽的不像樣子,想到自己腰上的那種不同尋常的痛,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卻也不敢多想。
只想着,問題應該不大,告訴自己,不要自己嚇自己。任誰撞傷了腰,都得疼得欲生欲死。
“救……救我……”常靜秋哭着說,“我忍……你……帶我上去……”
老樑在用力之前,仍然提醒一句,“忍住。”
然後便穿過她的胳膊提着她,並不敢碰到她的腰。
常靜秋疼的直哆嗦,咬着牙忍不住的哭,眼淚收不住的往外掉,只希望能快點兒上去。
繩子每往上提一下,她在山坡上磕磕絆絆,石頭避無可避的往她身上撞,常靜秋一路嗚嗚的哭着,好不容易被拽了上去,由上面的兩個警察把她接住。
老樑提醒道:“她傷了腰,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鎮上沒有像樣的醫院,她這種情況只能去縣裡。”警察說道。
老樑點點頭,他開來的車後面已經放着常志遠,就只能讓常靜秋躺在警車裡,讓她平躺着。
民警也知道常志遠和常靜秋的傷有些不大好,便開着警車在前面給他們開道,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縣醫院。
常靜秋疼得哭爹喊娘,醫生只能趕緊給她拍了片子。而常志遠還在昏迷,醫生問清楚了詳細的情況,就安排了他去做腦補掃描。
等結果的時候,便有一名護士出來了,“請問哪位是病人的家屬?”
“剛纔送來的病人是舅甥倆,我是他們的朋友。他們的家人都在B市,沒辦法很快的趕過來。”老樑起身解釋道。
護士點點頭,“那你先跟我進來吧。”
診室內只有醫生和護士,辦工作旁邊掛着一張片子。
“醫生。”老樑坐下來。
醫生便指着片子說道:“病人常志遠,我們給他做了腦部的掃描,並沒有異樣,但是還需要等他醒了再進行更詳細的檢查。”
“他什麼時候能醒?”老樑問道。
醫生搖頭,“說不好,現在麻煩的就是查不出什麼,倒不如能查出點兒什麼來,纔好對症治療。撞擊腦部,可大可小,最怕的就是傷在裡面,一時看不出來,傷勢只是潛伏了,所以只能等他醒,至於什麼時候能醒——”
“不過說實話,畢竟我們只是縣城的醫院,醫療條件並不如大醫院那麼好。”
“像常志遠這種情況,現在送回B市沒關係嗎?”老樑又問。
醫生表示沒有關係,老樑點頭表示明白,醫生便又說起常靜秋的情況。
“你可以看到這兒有明顯的斷裂,病人腰椎因爲受到巨大的撞擊導致斷裂,神經損傷,即使做了手術,也有極大的可能導致癱瘓。”
老樑愣了,即使他不喜常靜秋的一些作爲,但也從來沒想過要讓她受這麼大的傷害。
本來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健健康康的什麼都能做,一個婀娜聘婷,正值大好時光的女孩子,如今卻要癱瘓了,要坐在輪椅上?
“你說極大的可能,是不是也有可能康復?”老樑抱着希望問。
醫生卻搖搖頭,“那我就跟你說句實話,我們雖然是縣城的醫院,不如城裡接的疑難雜症那麼多,病人的數量也不能跟城裡的醫院比。但就我從當醫生到現在,所接觸的類似病例,其實數量也已經很多,但是傷到這麼重的,還真沒有能夠康復的。”
“我們會這麼說,也只不過是照顧病人家屬的情緒,給他們點兒希望,不要病人還沒好,他們先崩潰了,病人的情緒還需要家屬來引導。但我看你應該不是希望別人給你虛無希望來騙你的人,承受能力也夠,所以就跟你說了實話,希望你能有準備。”醫生說道。
老樑點點頭,可縱使是他,也覺得這件事情難以接受,還不知道常靜秋知道以後,反應會有多大——
題外話——
常靜秋本來想使苦肉計,可是作大了呀~╮(╯▽╰)╭另外不要擔心,常志遠沒事的哈~
不造有沒有人注意到上一章描述過這個山坡的地勢,就是爲這章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