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又沉下臉。
這女人不知好歹,他能看出什麼脆弱?
根本是自己眼花了。
“喝了再說。”南景衡說道。
程苡安深吸一口氣,“南少,我希望我喝了這杯,你能讓我走。”
好一聲南少。
之前她好歹還叫他一聲名字。
這聲南少,諷刺誰呢?
“呵!”南景衡怒極反笑,“程小姐,你一賣酒的,拿什麼跟我提條件?你坐在我這兒,拿着我的酒,我讓你喝,你就得喝。心情好了,我放你走,可你連喝口酒都推三阻四,竟然還提條件,那我的心情就很不好了。”
換句話說,她根本就沒有提條件的資格,也沒有可選擇的餘地。
程苡安自嘲的扯了扯脣,是啊,是她傻了,看不清自己的處境。
她還有什麼資格提條件?
程苡安拿起酒杯,平時自這兒喝酒,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來。
但這會兒,南景衡不允許她慢慢來。
她看着烈酒掙扎了一下,突然喝了一大口。
別看在酒吧裡做這個,平時被人請上那麼一杯。
但她喝的大都是紅酒,口感順滑柔和,哪怕會有些醉意,卻也不像烈酒這麼衝。
突然一大口,還沒嚥下去,就已經把舌頭給辣的夠嗆。
但到了這時候,她也不能吐,只能硬着頭皮將酒吞下去。
烈酒辣着喉嚨,彷彿是利刃在上頭劃過,撕裂着口腔。
程苡安的眼淚都被辣了出來,喉嚨被辣的痛極了,突然一頓,便被酒嗆了喉。
“咳!咳咳咳咳!”她彎腰劇烈的咳嗽,烈酒從喉腔被嗆到鼻腔。
哪怕只是水,進了鼻腔都特別難受,更何況是那麼烈的酒。
程苡安咳得越來越厲害,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眼淚也越流越兇。
因爲疼得厲害,太難受了,也是因爲委屈,難過。
被南景衡這樣逼迫着。
那麼多人在看她的笑話。
而她,自始至終就只有一個人。
她已經盡力了。
南景衡到底爲什麼要這麼羞辱她?
嫌她的工作不體面,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難道她不想做份體面的工作,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陽光下,就像從電影電視劇裡看到的那樣,那些雖然有些小煩惱,卻仍舊能夠用小愛好來緩解工作與生活上的壓力。
可是她連擁有愛好的閒暇都沒有,她需要錢,沒有時間給她來找份體面地工作,慢慢的攢錢。
她需要把父母的東西拿回來。
否則,那些紀念,用不了多久就要一件一件的被夏敬北一家給賣掉。
這份工作,是她確定在能夠不出賣自己的同時,能夠儘快的賺到儘可能多錢的方式。
她很感謝袁姐能夠提供給她這樣一份工作,雖然身在這樣的環境中,誘.惑很多,麻煩也很多,但她都受的住。
但這不代表她不怕不累,好幾次她一個人的時候,也抱着自己無助的哭。
她想父母都在,她也想快快樂樂的活,不求無憂無慮,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感覺自己半個人都已經扎進了泥裡。
她在生活中努力地掙扎着,努力的自我救贖。
可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這麼累。
她已經這樣難過了,爲什麼還有這麼多人不肯放過她,還要爲難她?
他們這些人,沒有體會過生活的艱辛與不易,卻來爲難她。
憑什麼!
放過她不好嗎?
她已經這麼累了,這麼難過,她只想趕緊扛過難關,然後光明的活着。
爲什麼一定要爲難她?
她始終負重前行,她也會累,也有許多次想放棄的時候,咬着牙,出了血也始終堅持到現在。
她不要人幫忙,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可以憑着自己去解決,但也求別有人來爲難她。
這些人平時無聊了,想要找點兒樂子,所以就找到了她身上是嗎?
她賣酒是錯,拒絕別人的追求也是錯。
那麼到底怎麼樣才行?
到底怎麼樣,才能放過她?
藉着痛苦的咳嗽,程苡安忍不住,便放任眼淚發泄似的衝出來。
南景衡看她這狼狽的樣子,心裡一揪,伸手便想去將她扶起來。
誰知徐少安卻出聲,“程小姐酒量不至於這麼低吧,還有大半杯呢。”
程苡安一邊流着淚,一邊冷笑。
像徐少安這樣心胸狹窄的男人,可真夠叫人噁心的。
只是她現在一直低着頭,長髮擋住了自己的臉,自然也擋住了她的淚。
她纔不會讓這些人看到她這麼狼狽的樣子!
在擡頭之前,她迅速的把眼淚擦掉。
可即使如此,因畫着濃妝。
剛纔嗆過,咳過,又哭過,臉上的妝也花了許多。
眼妝和眼線,睫毛膏在眼周暈出了一圈黑色。
臉上的粉底和腮紅也融的這兒一塊兒,那兒一塊兒。
剛擡頭,臉上突然被人扔來一塊手帕,正好蓋在了她的頭上。
透過嘈雜的音樂聲,聽南景衡說:“把臉擦擦。”
程苡安也能想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不好,因此並沒在這事兒上多說話。
拿下南景衡扔來的手帕,低着頭,將臉上的妝清理了一下。
並未擦掉,只是讓臉看着更乾淨了些,沒那麼狼狽了。
剛剛弄好,下巴突然被南景衡給捏住,強迫她對他露出了整張臉。
看不出南景衡此時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只是看着她,忽而嘲諷的扯了下脣。
“以後還來嗎?”南景衡問道。
程苡安緊繃着脣,她的錢還不夠,她必須得來。
與其去別家酒吧,還不如來這家更安全點兒。
除了南景衡,因爲是這家酒吧的老闆,袁姐不敢跟他對着幹。
對其他人,袁姐能護得住她。
她已經去找過律師了,不得不說,找律師真的是燒錢的事情。
按時計費,爲了能夠將事情解決的乾淨一些,她特意打聽了有名的大狀。
這樣的大狀,能預約上已經是不容易,又怎麼可能再給一些優惠?
如果事情能夠順利解決,不留任何尾巴,她願意花這些錢。
對方也給她提供了預算,她還有一半的錢需要付,她不可能不幹。
南景衡雖不知道她的確實想法,卻也看懂了她的拒絕。
南景衡表情極冷的鬆開她的下巴,“把剩下的也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