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夫拉迪亞表現的非常誇張,就像是一個餓死鬼看到一桌大餐的模樣,李君威問:“怎麼,你們的殖民地很缺人嗎?”
“是的,非常缺!”拉夫拉迪亞也是沒有隱瞞。
李君威卻是笑了:“你要知道,不是我們把這些人捆好了免費送給你們,如果是那樣,直接殺死豈不是更便宜?我需要你們去招募他們,這會產生成本,或許.......或許成本不會低於購買非洲的黑奴。”
十七世紀中後期,是黑奴比較便宜的時期,一個強壯的黑人男人的價格在九十兩白銀到二百兩白銀之間,而在薩爾瓦多、累西腓等巴西殖民地大城市,近幾年價格維持在一百三十兩左右,價格實際上有些回落。如此價格就說明,巴西殖民地並不需要太多的人。
“殿下,我們需要的不是黑奴,而是自由的勞動力。”拉夫拉迪亞有些激動的說了起來:“黑奴只能當兩條腿的牲口用,他們可以用來種植甘蔗、棉花、挖掘礦產,可現在的巴西已經不是三十年前的巴西了,我們需要更多自由的勞動力。”
當葡萄牙人剛剛來到巴西的時候,第一個發財的商品是紅木,這種紅木不僅可以用來做高檔傢俱,樹幹之中還富含水溶性的紅色燃料,也就可以被當做染料,而巴西之名,就來自這種樹木。這種紅木廣泛分佈在巴西,尤其以東南沿海的沿岸山脈居多,因此,葡萄牙人第一批開拓的就是已經被劃入帝國勢力範圍的聖保羅、里約熱內盧等地。
那個時候,葡萄牙人更多的是僱傭印第安人採伐,所以他們只在海岸線上設立據點就可以了。而隨着西班牙人在中美洲發現了胭脂蟲這種長在仙人掌上的小蟲子也可以作爲染料,而紅木卻需要三十年生長期,所以紅木的利潤越來越低,緊隨其後,葡萄牙人開闢了種植園,種植甘蔗。而沿海就是山脈的聖保羅、里約熱內盧就不適合了,於是殖民地重點轉向了薩爾瓦多和累西腓。
緊隨其後的就是種植棉花和咖啡,殖民地的主要經濟演變成了熱帶種植園經濟。所以,葡萄牙人大量捕捉印第安人爲奴隸,也就和耶穌會衝突起來,而巴西地區的印第安人只有兩百萬左右,分佈廣泛,而葡萄牙人缺少深入巴西腹地的能力,所以很快人力消耗殆盡,轉而進口非洲的黑奴爲勞動力。
可是緊隨着帝國開普敦和南非兩個省的快速發展,巴西殖民地的經濟模式再次出現了變化,因爲巴西不僅僅要做原材料產地,作爲南非地區最近的文明之地,還要做一些初級配套產業,而因爲開普敦是自由港,好望角海域的風暴等因素,實際南非地區最適合的原料產地就是巴西,種植園的擴張可以通過購買奴隸來發展,可是初級配套產業呢?
開普敦在帝國內部又叫紡織城,是因爲這座城市擁有帝國在海外最大的紡織產業,比之檳城還要好很多,本地的牧場和土地出產羊毛和棉花,東面有澳洲西面有巴西都出產原材料,而四面八方開普敦是唯一的工業中心,貿易範圍輻射整個美洲和非洲,市場廣闊。
紡織業所需要的棉花中需要從籽棉變成皮棉,也就是去掉其中的棉花籽,這就需要軋棉機,帝國有最新的軋棉機,而巴西也不缺乏驅使這種機器的水力機械,而僅僅是軋棉這一道工序就要消耗大量的人手和時間,顯然奴隸是做不了這類工序的,哪個工坊主也不敢把昂貴的機械交給奴隸,否則僅僅是破壞機械他們就賠不起。
而開普敦地區另一項產業就是造船,而巴西出產大量的熱帶硬木,而砍伐樹木這種事也不是奴隸能幹的,要知道在累西腓的內陸地區,到現在還存在一個黑人逃奴建立的共和國,清剿十幾年了,也沒有結果。讓奴隸去砍樹,不是縱容逃奴麼。而巴西經濟的發展,與開普敦、本土和非洲形成了火熱的貿易,船隻就是主要交通工具,而巴西地區也興起了十幾家船廠,有些造船,大部分只能修船,但修船也需要自由的勞動力,至於爲開普敦造船而興起的麻繩等產業,更是需要僱工。
船業配套、軋棉工廠等新興產業配合釀酒廠、製糖廠等產業,讓巴西誕生了累西腓和薩爾瓦多兩個城市,而城市需要的配套就更多了,也就需要更多的勞動力。
以往這不是問題,巴西的商人直接從本土僱人,但現在這是問題了,佩德羅二世在與帝國簽署《里斯本條約》後,第一個命令就是收緊本土的移民法令,要知道,葡萄牙僅僅是一個人口不到百萬的小國,經不起這樣的大規模移民,所以,葡萄牙迫切需要人,如果不是因爲法國向大半個歐洲開戰,而哈布斯堡同時與法國奧斯曼作戰,葡萄牙國王就要到普魯士等地招募移民去了。
“肯定是上帝聽到了我的祈禱,肯定是的,派來了偉大的您,解決我們的問題........。”解釋到了最後,拉夫拉迪亞總督幾乎要哭起來了。
李君威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雙方可以說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雖然智利和南港兩地還算是殖民地,但因爲處於溫帶地區,還是帝國本土化的目標區,所以,李君威的政策還是要地不要人,傳統的印第安人原住民不算什麼,但天主教和白人、黑人、混血這些可是絕對不能留,一開始不能處理好,就會遺禍子孫。
簡單思索之後,李君威還是先讓拉夫拉迪亞派人去智利北部去擦屁股,把那些武裝起來的暴民勸到巴西去,至於南港地區的天主教徒和巴西南部的天主教徒,李君威沒有貿然的動,畢竟高必成的軍隊還在北面作戰,確實不宜在後方招惹是非,智利那裡不算什麼,反正帝國軍隊已經佔領了廣袤富饒的秘魯,但南港一帶不行,別的不說,光是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形成的高喬牧民就是不招惹的,這些草原遊牧民族若是破壞交通線,就永無安寧了。
拉夫拉迪亞選擇坐船前往薩爾瓦多和累西腓,動員商人和教會前往智利地區,但是做好了這些之後,他又折返了回來,竟然是打着過中國年,前來帝國親王家串門的名義,但實際上拉夫拉迪亞已經聽說了裕王對秘魯地區的解決方案,他與托馬斯一樣,想爲帝國購買一塊秘魯的殖民地。像是秘魯那樣成熟的殖民地,在拉夫拉迪亞眼裡,簡直就是會下蛋的雞,買來就是可以賺錢的。所以,拉夫拉迪亞選擇賴在李君威身邊,詢問這種可能性。
帝國二十七年的春節,申京皇宮裡一片歡騰,雖然皇帝只有一個兒子三個女兒,但是裕王在外,他的五個孩子全在皇宮養育,誠王林君弘的兒子年紀最大,原本帶着男孩子們放爆竹,可是李君威從海外來的書信卻讓孩子們的爆竹多了很多花樣,裕王在信中懷念了少年時代與誠王一起用爆竹炸牛糞的光輝歷史,而下一代的孩子聽說之後,竟然發現自己連牛糞都沒有見過,只見過騾馬糞便。
作爲皇帝的李君華對下一代的教育很嚴格,但是太上皇卻說,如果連牛糞都不能炸,還怎麼叫放爆竹呢,早早就讓各家的孩子收拾好,卻了鄉間的皇家別院,到底是年假,李君華也不好阻止,烏壓壓的一大堆人隨駕而行,到了下午的時候,皇宮裡冷清了不少。
李君威派來的侍衛官走進了御書房,看到巨幅地圖掛在那裡,但這上面最醒目的就是一種黑白相間的條路,明明白白的就是鐵路線的規劃,侍衛官連忙低頭,大約從十年前開始,帝國臣民就有一個說法,說帝國的皇帝是鐵路皇帝。其實皇帝還是太子時,擔任的第一個官職就是京津鐵路總協辦,親自監督了京津鐵路的鋪設,而京津鐵路還未鋪設完,南方的蘇申鐵路也開始了鋪設,兩條鐵路論證了帝國南北本土南北鋪設鐵路的可行性,而協助了鐵路機車等產業的發展。
兩條鐵路在修築前後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有工程問題也有技術問題,但最終一一解決了。從帝國十七年開始,帝國鐵路建設迎來了大爆發,先是現有的鐵路在帝國財政的協助下開始擴張,後來各地方政府也開始大規模建設鐵路,因此纔有了鐵路皇帝的稱呼。
“裕王身體如何?”李君華主動問道,雖然侍衛官當着皇室的面已經說了一遍,但都是報喜不報憂。現在只當着皇帝和誠王的面,侍衛官就不敢不說實話了。
侍衛官老實說道:“王爺身體倒也算是強壯,期間得過痢疾和瘧疾,好在隨行的軍醫有特效藥,很快就痊癒了。千歲爺很在乎自己的健康,無論在海上還是陸地,輕易也不涉險地,就連在當地和那些女人........都是精挑細選過的,只是因爲連年隨軍,不似在申京時那麼胖大,但是裕王說,這是好事,萬一有事,逃跑也能跑快些.......。”
侍衛官擦了臉上的汗水,不住說道,這些話全都是裕王讓他實話實話的,但怎麼着都感覺有些大逆不道。
“皇上放心就是了,老三若是身體不舒服,他早就跑開普敦去了,怎麼還會在南港過年?”林君弘寬慰說道。
見李君華不再問,林君弘說:“現在美洲的戰事如何,還算順利嗎?”
“按照千歲爺的話來說,非常順利。西班牙人的利馬艦隊已經全軍覆滅,而大量軍隊的投入讓我們斬獲頗豐。現在大軍從利馬和南港兩個方向朝波託西進軍,高必成將軍提出了打到波託西過年的口號,想來應該也是順利的。千歲爺着手與西班牙人談判,還在清理智利和南港地區的天主教徒,美洲戰略已經進入正軌。
但是因爲前線形勢瞬息萬變,所以美洲戰略也不斷改變。尤其是巴拿馬方向,原本是準備年前就攻佔的,可是裕王說現在的形勢與歐陸態勢聯合起來更爲有利。”侍衛官說着,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個新的計劃,遞給了李君華。
按照新的計劃,巴拿馬和加勒比的戰事一起開始,但那個時候,帝國也要在歐洲發生的大同盟戰爭之中站隊,目前來說,李君威是堅持與法國結盟的,至於詳細的方案,會有密文呈遞,那一串串的數字非常麻煩,林君弘立刻安排人破譯,但他知道,有一件事,皇帝已經有些等不及了,於是問道:“少校,裕王派你回來,是否提到過俄羅斯的情況?”
“沒有。”侍衛官立刻說道。
“好吧,平時有沒有提到過,或許他寫在密文了,只不過沒有告訴你。”林君弘又說。
侍衛官仔細想了想:“卑職可以確定,完全沒有。卑職只是在整理與本土、開普敦和里斯本的文書之中看到過俄羅斯的情況。對了,西津地區的裴大人還專門就此事給千歲爺呈遞了一份很詳實的通報,但是千歲爺看了之後只是罵了一句什麼。”
“罵的什麼?”皇帝直接問道。
“卑職也記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罵某個女人是笨死的熊瞎子。”侍衛官道。
“你確定他罵的是女人,而不是.......。”林君弘問道,說到一半,偷偷瞥了皇帝一眼,繼而說道:“確定嗎?”
侍衛官肯定的點頭:“肯定罵的是女人,千歲爺說傻缺娘們之類的話。”
皇帝長出一口氣,被侍衛官看到,侍衛官有些疑惑,怎麼皇帝似乎在慶幸被罵的不是自己呢,可轉念一想,皇帝不可能有這種態度的,於是立刻低頭,不敢再看。
但侍衛官不知道的是,李君華慶幸的就是被罵的不是自己,而他和林君弘不厭其煩的去問,就是想知道裕王的態度,但是不曾想,在這件事上,裕王完全沒有任何態度。
在遣走了侍衛官後,李君華問:“君弘,你說老三爲什麼沒有提這件事?難道他準備自行其是?”
林君弘嘆息一聲,說:“皇上,你想的太多了,我覺得老三就是給你我留面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