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作爲江南淪陷區軍管會的駐地,常駐從收復蘇州的那一刻起,就常駐三千人以上規模的軍隊,所以在蘇州城東開闢了大片的空地作爲軍營,而此時也作爲公審大會的現場,蘇州的公審由元老院下轄的司法部特別審判庭。
而這個特別審判庭依據的法律是中華合衆國的憲章和戰時特別法案,在大本營,民事、刑事類的法律還在制定完善之中。
軍營前的空地上已經有千人規模的軍隊控制,由原木和磚石搭建的審判法庭坐北朝南,在法庭的東側是一一排排搭建起來的階梯座椅,來自合衆國的議員、公民和淪陷區的義民代表、商賈都會坐在上面,作爲見證人,當然,這批人最終會跟隨合衆國軍一起撤退,而在審判法庭的西側則是用原木構建的巨型囚籠,裡面鎖着上百人,絕大部分是男人,他們或者是滿清政府的官員,官員僱傭的吏員,或者是參與滿清科舉考試的士子,爲清軍籌糧餉的官紳,亦或者俘虜的清軍官將,當然還有這段時間被抓住的奸商。
這些人來自佔領區三府、漕運衙門、操江等清廷的各個衙門,他們無論在滿清還是明國時代都是統治者,而現在,合衆國終於找到一個合法合理的機會來對他們進行清洗,那就是漢奸罪。
漢奸罪是合衆國憲章中十大重罪之一,僅次於叛國罪,這其中的區別在於,犯罪者是否屬於中華合衆國的國民,顯然囚籠裡的這些人並不是合衆國國民,但合衆國的憲章和戰時特別法案授予法庭對背叛中華民族的罪犯進行審判和刑罰,與之對等的是,中華合衆國有責任和義務對世界各地中華民族及其後裔進行保護(不論其是否爲合衆國國民,只要擁有一半以上的中華血脈就有資格),而反過來,也擁有對投降異族的同族進行審判的權力。
除了審判庭,旁聽席,空地的絕大部分被瞧熱鬧的明國百姓佔領,瞧熱鬧是中華民族的天性,而且人們更喜歡瞧權貴的熱鬧,看富人的笑話,而在四方圍成的中央位置,則是四個刑臺,兩個絞刑架和兩個斷頭臺。
按照合衆國憲章精神,所有犯罪的最重刑罰就是死刑,但相對於封建國家的法律,比如大明律,大清律,取消了凌遲等酷刑和誅九族等重刑,合衆國的死刑只有三種,絞刑、梟首和槍決三種,需要指出的是,犯人擁有選擇刑罰的自由,但是考慮到公審大會所在的位置,比較危險的槍決被排除在外。
李香君和趙月走進了公審大會現場,雖然沒有拿出身份,但李香君拿出了自己身爲臺北後備議員的證件,得以和趙月一起,坐在了旁聽席位上,而隨着午時三刻到來,一衆法官來到了審判庭,這些法官穿着以黑色爲基調,輔以藍色的法官官服,頭戴官帽,看起來莊嚴和肅穆,隨着法官們到場,公審大會現場安靜下來。
“帶甲字號犯人!”助理法官高聲喊道。
兩個士兵押解一個披頭散髮的老者走來,此人正是蘇州大縉紳孫達言,因爲此次公審的絕大部分懲罰是株連家屬的流放,所以是以家庭爲單位,甲字號犯人是孫達言,但其親屬、家僕都在其中,囚籠之中提來了十幾個,都是直系親屬,而軍營中拉來一大片,卻是其宗族、親眷和奴僕,合計有三百二十多人,可以說,三府之內,孫氏一族已經被一網打盡了。
“老夫前是大明之民,現爲大清百姓,與你什麼狗屁中華合衆國毫無關係,你沒有權力問罪於我!”孫達言掙脫不開,高聲喝道。
特別法官威嚴的回答:“根據中華合衆國憲章和戰時特別法案規定,背叛民族和民族政權者,皆爲漢奸,人人得而誅之,我中華合衆國,爲中華之後裔,可以同族之身份論罪於你,此其一也。
重犯孫達言,公然侮辱中華合衆國和特別法庭,罪加一等,此其二也!”
“什麼狗屁法庭,哈哈,夜郎自大的蠢貨,當年李明勳不過是老夫身邊匍匐一狗罷了,如今也敢立國立法,何其可笑,老夫要見明國之官,受大明律之罰!”孫達言高聲說道。
特別法官道:“特別法庭已經得到明國魯監國殿下授權,可以用大明律審判於你,你便有謀反、謀大逆、謀叛,十惡之中你觸犯遣散,當誅九族!”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我等願受合衆國特別法庭懲處!”犯人羣中跑出二三人,跪在地上,大聲求饒。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公審了,前三次的公審結果已經向牢獄中的犯人宣講過了,若是按照合衆國的法律來判刑,首惡處死,其餘籍沒爲奴流放,抄家充公,孫家這三百多口,頂多死七八個,若是按照大明律,這三百多口子無一能活下來!
“你這條老狗,平日欺辱我等,連累我等,現在卻是還要讓我等爲你殉葬,其心可誅!”求饒的是孫達言的宗族,但那些奴僕卻是看不下去了,紛紛上前,飽以老拳,若非有士兵維持秩序,孫達言怕是就要被打死了。
“肅靜!”特別法官敲了敲小錘,自然有人維持秩序。
特別法官對助理法官微微點頭,助理法官宣佈道:“罪犯孫大人,背叛民族,背叛明國政權,爲虎作倀,助紂爲虐,多次爲清虜捐糧,向無辜百姓攤派,剝削農戶,欺壓商戶,共有不赦之罪七,重罪十二,餘罪不勝枚舉,按照戰時法案,判處孫達言死刑,立刻執行!
今孫達言出言不遜,惡語中傷合衆國,蔑視法庭,侮辱執政官和法官,罪加一等,孫達言,你可知罪,若向合衆國憲章悔罪認錯,便免除你蔑視、侮辱之罪!”
孫達言哈哈一笑,說道:“悔罪認錯,向誰認錯,李明勳那個狗東西嗎?罪加一等,我已經是死罪,如何再加,莫不是要先肉刑再殺頭?那就來吧,老夫死則死爾,還是要痛斥爾等,那李明勳........。”
孫達言知道自己死定了,便是要破口大罵,卻被一旁的士兵堵住了嘴巴。
助理法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重犯孫達言冥頑不靈,無悔罪認罪之表現,執行死刑。
重犯孫博衆,參與僞清政府科舉考試,爲清虜張目,爲謀富貴,休正妻而娶蒙軍旗之蒙古女,協助其父盤剝鄉里,共重罪七,判處杖責六十,籍沒爲奴,發配礦山,無特赦,不還自由。”
“謝大人,謝大人!”孫博衆倒是識趣,知道能保住性命已經是不易,連忙說道。
特別法官敲了敲錘子,輕咳一聲:“孫達言侮辱憲章和合衆國、中傷執政官和法官,無認罪悔罪改罪之表現,罪加一等,因其刑罰爲立即執行之死刑,其罪無可加,按照戰時特別法案,父債子償之精神,其侮辱罪、蔑視法庭罪由其子承擔,改判孫博衆死刑。”
“不要啊,不要啊!”孫博衆哪裡想到孫達言的出言不遜會連累自己,連忙跪地求饒。
助理法官道:“爾父不認罪悔罪,自然加罪於你!”
孫博衆爬到孫達言身邊,求道:“爹爹救我,爹爹救我,爹,你認了吧,你若是不認,兒子便是要死了。”
孫達言吐出嘴裡的破布,歇斯底里的罵道:“你個蠢貨,爲父若是認了,在國朝內外都是罵名,爲父不認,將來大清兵殺到,定然會爲爲父報仇,替我孫家昭雪!”
孫博衆見孫達言如此,撲上去,一邊打一邊罵:“你這個狗東西,是要害死我嗎,我殺了你,殺了你!”
“拉開他們,孫博衆公然辱罵毆打其父,罪加一等,立刻執行死刑!”特別法官高聲呵斥道。
這二人如此暴力,自然無法再有機會選擇死刑手段了,助理法官衝士兵指了指,士兵們拉着孫氏父子上了斷頭臺,斷頭臺上猝然一新,完全沒有血跡,前幾次審判出來的死刑犯,不想屍體不全,都是選擇了絞刑,這斷頭臺從未用過。
孫達言被綁在了一塊木板上,雙手雙腿撐開,一個士兵拉起固定腦袋的木條,把孫達言放倒在上面,用兩個帶有半圓缺口的木條把孫達言固定好,在孫達言的腦袋上面四米,是一面重大四十公斤的閘刀,用繩索操控。
原本,斷頭臺發明來對付傷害管理人員、公民的逃奴的,用來震懾合衆國的奴隸,在使用過程中,發現平直的刀刃不容易切斷人頭,還容易捲刃,後來經過改進,閘刀呈現梯形,刀刃斜向上,超過兩米半的落差足以切斷人堅硬的頸骨。
行刑的命令下達,公審大會現場一片安靜,隨着雪亮的閘刀落下,清脆的聲音響起,孫達言罪惡的頭顱刷的落下,掉在了斷頭臺下的竹籃之中,而起頸部迸發出的鮮血則被厚重的刀身擋住,嘩啦啦的血液流下,滴滴答答落在了準備好的木桶之中。
轟!
公審大會迸發出一陣陣喝彩之聲,好似雷霆一般,當夾雜着血污的閘刀再次高高升起的時候,氣氛達到了高潮。
孫達言之子孫博衆算是幸運的,閘刀第一次落下的時候,他就已經嚇暈了過去,所以無聲無息的接受了死刑,斷頭臺上的行刑人最終捏着孫氏父子二人的豬尾巴,在斷頭臺上走了一圈,向現場所有人的展示,引來了周圍的百姓一陣又一陣的歡呼。
“孫錢氏,孫達言繼室,助紂爲虐,不思悔改,籍沒爲終生官奴,非特赦而不免罪!
孫李氏,孫達言妾室,爲虎作倀,責打家中婢女、奴僕,致使一死二殘,判處終生勞動改造。
孫張氏,孫達言妾室,有大罪二,輕罪六,有認罪之表現(自行交代其罪過),悔罪之事實(宣佈與孫達言斷絕關係,且作爲證人證明孫達言之罪,並提供孫氏一族銀庫位置),判處流放呂宋,並勞動改造四年。”
孫氏一族被公審的有三百多人,其中判處死刑的只有七個,除了孫氏父子,還有其宗族中另外兩個有功名在身的,另外便是孫家的狗腿子,管家奴僕之類,其餘多是流放和勞動改造,罪輕者,流放呂宋、永寧等地,稍重者則是前往更加惡劣的呼瑪爾、黎牙實比等危險之地,更重者要麼發配礦山礦洞爲終生奴隸,要麼只說終生勞改,其中模棱兩可者會被流放到金城、澳洲,只不過公審現場不能說罷了。
而三百多人中,也並非完全被判刑,其中有十七人被放歸自由,要麼是被孫家欺辱致殘的奴婢,要麼是被強買的婢女小妾,其中宗族之中還有十二人被歸還私財,遣送到舟山,或者獲得合衆國公民身份,原因無他,這十二人的家屬中,有人在舟山參與抗清活動,有人被清虜迫害致死,所以纔有這等優待。
孫家大部分的奴僕被判處流放,這些人只是流放犯,只要在流放之地即可恢復自由,只是限定五年到終生不得離開流放之地罷了,他們也有機會接受減刑,除了指證孫氏一族的犯罪,最重要的減刑機會來自自身,如果他們能說服親族一同前往流放地,不僅到流放之地就恢復自由,還能得到諸如銀行貸款,安排工作等好處,因此,對戰犯和漢奸進行公審,也是移民的最好途徑。
在蘇州接受公審大人物除了孫達言一家,還有原清廷江寧巡撫土國寶,因爲其立功贖罪,其直系親屬都得到赦免,在抄家之後,得到了一千兩的遣散費,當然如果土國寶能得到清廷赦免,在江南依舊活的瀟灑,畢竟其在其他淪陷區還有不少財產,而這些戰犯漢奸的固定資產,土地和房產一類都沒有處置(沒人敢買),但是土國寶選擇隱姓埋名的離開,去向最終不知。
(解釋一下,滿清打下江南之後,廢除了兩京制度,南京改爲江寧,巡撫衙門在蘇州,後來清朝把江南改爲安徽和江蘇兩個省,安徽省會一度在南京,後來改到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