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壽昌宮裝飾一新,皇族子孫親眷們都來拜謁太后。
太后特地在御花園乾鑫閣擺了宴席,跟兒孫們共聚一堂,享受下天倫之樂。
燕雲衫坐在席上,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深切覺出宇文琮當時在後宮多麼不受待見。若不是後來屢立戰功,恐怕以後都沒有出頭之日。
自行禮問候完畢,太后便在沒有看過燕雲衫一眼,更別提跟她搭話了。
燕雲衫獨自坐在那裡,四周都是熱鬧的皇族,顯得十分形單影隻。
“嫂嫂,這每人一張桌子太浪費,我跟嫂子一桌可好。”
燕雲衫擡起頭,看見宇文珏嬉笑着,雖然嘴上是在徵求意見,可是卻已經一撩袍服,大喇喇坐在燕雲衫身邊。
“四弟真是胡鬧呢。”燕雲衫急忙壓低聲音道:“這成何體統?若是太后看見……”
宇文珏嘴角浮起一絲不羈的笑容,低聲道:“嫂嫂說得對,若不是這樣,太后哪裡肯看你一眼呢?”說罷衝太后那邊使了個眼色。
燕雲衫擡起頭,正好對上太后冷冷的目光。立刻明白了宇文珏的意思,不僅在心中暗笑:這昭王果然跟常人思維不同,確實能夠一擊即中的。
果然,太后終於衝着這邊開口,不過是對宇文珏說話:“珏兒,你怎的如此不識體統,怎好跟你嫂嫂共坐一桌,還不快坐回去。”
宇文珏聽了笑嘻嘻地道:“太后可不知道,我這嫂嫂不是一般人物。整個京城,別說沒有女子的才華及的上她,連許多男子都自愧不如。孫兒這是在跟嫂嫂請教南方水患治理的問題呢。”
“哦?”太后聽了,終於將眼光掃在燕雲衫的身上,打量了一下道:“岱王妃,你到是說給本宮聽聽,治理水患的根本是什麼?”
燕雲衫急忙站起身來,頷首道:“回太后,自古以來,水患治理便只一個字爲根本,就是‘疏’。”
“哼,誰不知道是疏,但是南方不似北方。多山且河道蜿蜒多彎,倒是如何要疏。”
燕雲衫笑笑道
:“萬事萬物都不能等到出現隱患才行治理,自然從平日裡便要抓緊。水患亦如此。每年在枯水期務必抓緊清理河道,水流不暢之地可以挖引河。山多彎險之地不易駐村,如此一來雖不可完全避免,至少可以減少些百姓的損失。”
太后聽了神色略有緩解,擡擡眼皮道:“也算有些見識。不過作爲親王的妃嬪,知道這些不是根本麼。”
宇文珏聽了笑道:“太后原說的也是,那何不問問太子妃對治理水患的意見呢?”
範如珍對這些當然不感興趣,正跟旁邊的公主宇文瑾聊些閨中秘事開心嬉笑呢。冷不防宇文珏說出這話,竟都沒聽見,還在嬉笑之中。
宇文琰皺皺眉頭,在桌下伸出一腳踢了範如珍一下,她才驚訝地轉過頭,正好對上太后不滿的目光,卻又不知道是何事,急忙站起來,茫然立在當場。
在場的皇親國戚都知道範如珍不過是個繡花枕頭,見她窘迫地站在那裡,便有人在下面掩着嘴偷樂。
太后素來喜歡宇文琰,卻也想不到這個看上去溫柔美麗的太子妃竟如此不中用,當下便不悅地道:“沒叫你,不用站着。”
燕雲衫見氣氛略微開始尷尬,心下明白正是個轉移話題的好機會,急忙站起來道:“啓稟太后,今日雖然岱王殿下未及回京給太后接風,卻準備了東西讓臣妾一定獻給太后。”
太后也正覺得尷尬,見燕雲衫這麼說,就順着話道:“難得琮兒在邊疆還惦記着本宮,東西麼……”
燕雲衫並沒等太后說完,便搶着行一禮道:“這就拿上來給太后過目。”
太后只得將後面的話嚥下去,想着也不過是些珠玉金銀,即使拿上來也可以以不喜歡再退回去,當下便眯着眼睛由燕雲衫折騰。
頃刻,便見丫環月兒帶着兩個太監,擡上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樟木箱子。
燕雲衫走出座位,來到箱子跟前,頷首道:“岱王殿下經常跟臣妾講,先皇后過世得早,自小便是太后精心照管,否則也沒有今日的岱王。”
“太后一去南方祈福便是三年,岱王殿下心中十分記掛,無奈不是在邊疆作戰,便是在各處剿匪,終沒能親自去寺廟中盡孝,但岱王殿下一日都沒忘記太后的恩德。”
說罷伸手打開樟木箱的頂蓋,將裡面的東西一一取出來。
在場的所有皇親國戚和太后見了這些東西,都不由地滿面驚訝。只見裡面盛放的,並非是什麼珠寶玉器,竟然全是衣帽鞋子。
“這些都是這三年來,岱王殿下爲太后做的壽禮。”燕雲衫指着那些衣服鞋子道:“岱王殿下告訴臣妾,他對於太后的感情就仿若民間祖孫的感情一般。”
“在民間,孝順老人莫過於衣食溫飽充足。再多的珠寶玉器,也抵不上兒孫親手披在肩上的衣服。殿下每一年都爲太后做好冬衣,總想等太后回宮,親自爲太后奉上。可惜爲平定邊疆,終是未能如願。”
聽了燕雲衫的說辭,太后眼中冷漠的神情果然鬆動很多。這時候,她身邊的陳尚宮走上兩步翻了翻那些衣服,轉頭欣喜地道:“太后,都是上好的月華錦配着京繡,確實是用了心。”
太后聽了,終於對燕雲衫笑笑,點頭道:“琮兒這孩子一直都是如此細心,本宮深感欣慰。”
陳尚宮聽了,立刻命兩邊太監收了。轉身的時候,衝燕雲衫偷偷點點頭。
宇文珏見狀,又趁機煽動皇親國戚們對太后敬酒。太后酒過三巡,一時被哄得鳳顏大悅,竟破天荒地賞了燕雲衫一領霞帔。
宇文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沒想到燕雲衫竟然用如此簡單的辦法扳回一城。
回到太子府,宇文琰立刻將範如飛傳來,冷聲問道:“只斤博爾那裡進行到怎樣了?”
“已經將岱王殿下的軍隊引進黑水河畔雞峰山山口附近,單等降雪了。”範如飛答道:“經過幾月激戰,岱王的部隊損耗也不小,咱們西北禁軍兩個營一直暗中懈怠,所以消耗的大部分都是龍衛精兵。”
“哼!太好了。”宇文琰冷笑道:“宇文琮,雞峰山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