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弟”,乖乖上榻
擺弄好一切之後,皇甫長安蹲在牀邊,看着那個飄渺若仙的二皇兄,很糾結。
要不要留下來看他明天的反應呢?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熟慮的嚴肅的問題——留下來吧,萬一皇甫硯真發飆把自己給宰了怎麼辦?不留下來吧,沒有親眼看到皇甫硯真醒來後的神情,着實是個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遺憾。
“白蘇,你跟二皇兄相比,誰的武功更厲害?”
聽到這話,白蘇不由抽身一抖,太子殿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明二皇子是宮中最不該招惹的人物,她倒好,玩得最起勁……就憑二皇子那拒人千里人畜勿近的性子,倘若知道自己是被太子弄成了那般,必然是要氣瘋了。
二皇子平素的樣子就已經很令人生畏了,要是真的發起怒來……完全無法想象好嗎?!
“回殿下……屬下不曾見過二皇子出手,故而也不能確定,可否打贏二皇子。”
“唔,這樣啊……”皇甫長安的神情微微一暗,略顯遺憾,“本宮還以爲你很厲害呢,原來也只是個會點三腳貓功夫的花瓶而已。嘖,看來回頭還是得把李青馳那小子叫回來,不然哪天宮中闖進來幾個厲害點的刺客,本宮性命堪憂啊……”
白蘇那麼回答,顯然是爲了早點把皇甫長安嚇走,免得第二天在這幽蘭殿發生流血事件,沒想到這廝竟然反過來說她只會三腳貓的功夫?還侮辱她是個花瓶?!
皇甫長安的口吻很平淡,說起話來一派隨意自然的樣子,白蘇心有憤憤,卻是摸不透她說這番話是故意爲了激將她,還是真的看不起她……嚶嚶!居然被一個不會武功的廢材看不起,太不爽了有沒有!
“對了,那什麼風月榜不是有高手排名嗎?排第一的是誰?要多少佣金?”
操!太子您這是什麼意思?是打算要辭退她嗎?!用不着這麼快就下決定吧?!再說了就算要一拍兩散那也得是她先提出啊!
不過,想要僱傭高手榜排第一的傢伙?哦呵呵……您確定?
白蘇眼角微提,口吻卻很是惋惜:“風月榜的第一高手……屬下倒是知道,不過,據說那個人很貴啊,哪怕是以整個夜郎國的財力物力,也不一定能僱傭得了。”
“臥槽!”皇甫長安柳眉豎起,嬸嬸地覺得她大夜郎被人輕視了!“以一國之力都僱傭不起?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人?!你少給本宮賣關子了,倒是說給本宮聽聽,什麼人這麼牛逼?!”
“殿下應當知道,除夜郎王朝之外,周邊還有諸多國郡,其中以北境的天啓國幅員最廣,兵力最強,以東南境的紫宸國子民最多,最爲富庶。夜郎國雖較一般小國要強盛興旺許多,可是比起這天啓與紫宸二國……不是屬下妄自菲薄,實在是螳臂當車,無以望其項背。” wωw✿ttκǎ n✿C ○
“得得得……別跟本宮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只要說風月榜上排行第一的高手是誰就行了!”
皇甫長安揮揮手打斷她,一臉的不爽。
身爲一國儲君,她能不瞭解國家形勢咩?只不過夜郎王朝現在的處境就像肉夾饃一樣讓人蛋疼,毫無任何可以炫耀的資本!
原本她還以爲自己穿越到了類似於古代中國一般的天朝厚土之中,卻不想這是個三足鼎立的局面,而夜郎王朝雖然勉勉強強擠進了三足裡面有幸成爲了那瘸腿的一足……可是攤開地圖一看,艾瑪不要太悲催!就差在上面標明“特價肥肉”幾個大字,用以彰顯自個兒炮灰的身份了。
如果把天啓比作燒餅的話,那麼紫宸就是個大月餅,而可憐的夜郎王朝,僅僅只是個包子,還不是大包子,是小籠包!小籠包你懂嗎?!小籠包你傷不起!
無怪乎李青馳那小子能在皇城裡橫着走,還不把她這個太子放在眼裡。
沒辦法啊!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靠人志氣短……整個夜郎皇族就仰仗着破軍府和李府抵禦那兩個虎視眈眈的敵軍,才能保全一方安寧,能不悠着點兒討好人家麼?
不提這個還好,真是一提就憋屈,滿臉淚水嘩嘩流……
見着皇甫長安那張發皺的小臉,白蘇頓時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即便那是事實,可太子殿下的年紀畢竟還小,這麼打擊她確實是不對滴——
“風月榜上排名第一的……就是天啓國的國師,天綺羅。”
“誒?又是他?!”
這個傢伙皇甫長安有印象,上次說什麼風月美人榜的時候,就好像提到過他,據說是什麼“準”天下第一美人!
這回又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高手?
臥槽這不公平!全天下的好處都給他佔盡了還讓別人怎麼活啊!
對於那個活在傳說中的男人,白蘇一直都很忌憚,不是因爲風月榜上第一美人的排名,也不僅僅是高手榜上無出其右的存在,單是天啓國國師這個身份,就足以震懾天下,令所有人都對其心懷敬畏!
天啓王朝國力雄厚,兵力強盛,名將輩出,人才濟濟,成爲這片九州大地上的最強國祚絕對是毋庸置疑的,可就是如此強盛的一個國家,卻流傳着“太子可廢,而國師不可易”這樣一句話,甚至連天啓王朝的國君溫孤敖都曾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天啓有三員常勝大將,兩個驚世智囊,正因爲有了這五個人,天啓才得以蒸蒸日上,日漸強大,然而合這五人之力,卻抵不上國師一人。若沒有這五人,天啓便不會如此興盛,但若沒了國師,天啓必陷危亡。”
每個人看待這句話,都能得到不同的訊息,只有一點是共通的,那便是——
那個叫做天綺羅的男人,很強大。
他的強大,不是世俗的強大,不是單純武力的強大,也不是單純智謀的強大,而是一種精神力的強大。
他的強大,已然超越了世俗,成爲了一種信仰。
而信仰,通常都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在戰爭的場合,會化爲一種肆無忌憚的士氣,成就其無堅不摧的可怕戰鬥力!
望着皇甫長安尚且稚嫩的臉頰,白蘇不由得收斂面容……請允許她做一個悲傷的表情。
“天啓國的國師名爲天綺羅,十年前被請入天闕宮,年僅十二便爲一國之師,一夜之間震驚天下,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
在白蘇垂眸說話的那一剎,皇甫長安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叫做“畏懼”的神色。
矮油……好怕怕!
皇甫長安努了努嘴巴,有些無法理解白蘇的這種恐懼,天綺羅再厲害他也是個人,逃不過吃喝拉撒生老病死,也不能光憑念力就能殺人,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腦子聰明瞭一點,武功厲害了一點,長得好看了一點,教父大人在現代也算得上是黑道中令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可是她就從來都沒有怕過。
在她眼裡,最可怕的對手,永遠都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她自己。
只要朝着超越自身的目標前進,那麼無論旁人再怎麼厲害再怎麼牛逼,也只是浮雲般的存在,如那桃花開菊花殘,春光流水任東風。
勾起眉梢,皇甫長安一揚紅袖,攔上了白蘇的肩頭,輕佻的笑容中不無狂妄,閃爍着自信而強勢的光澤。
“別怕!要相信你的主子我也是非常厲害的,你看你那麼忌憚二皇兄,他不也還是照樣被本宮玩弄於掌心嗎?”
白蘇扯了扯嘴角,弱弱地從她的手臂下挪了出來,內心忍不住一陣咆哮——
能不能不要這麼鼠目寸光囂張自大?這是兩碼子事好不好?!再說了,二皇子被弄成這幅模樣,並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好嗎?!
“殿下,天已經露白了,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欸?誰說本宮要走了?”
“屬下不是已經說了麼……很有可能打不過二皇子……”
“你不是說沒見過二皇兄出手嗎?那就是沒有打過架嘍?沒打過架怎麼知道不能打贏?等下試試唄!”
“……”會死人的親!
權衡了一番,皇甫長安承認她被那個叫什麼天綺羅的傢伙給刺激到了,人不風流枉少年!二皇兄算什麼?她發誓——
“嘛,二皇兄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啦!總有一天,本宮要扒光那個天綺羅的衣服,坐在他的身上騎馬馬!”
不爲別的,就爲他跟教父大人一樣強大到令人頂禮膜拜,可以讓她享受到那種屬於征服者的獨特快感!
聞言……
白蘇已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震驚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驚恐之意!
坐在……國師……的身上……騎?!馬?!馬?!……她是在找死呢還是在找死呢還是在找死呢?活膩了也不帶這樣的啊!這種話要是被天啓王朝的人聽到了,下一刻立馬就揮兵打過來了好嗎?!太子殿下跪求您安分一點吧……好了好了,二皇子給您玩了,大皇子也給您玩,四皇子也給您玩……求求你放過國師大人吧,那傢伙真的不是咱們玩得起的啊……殿下!
瞅着白蘇一雙杏眼都快瞪圓了,皇甫長安不禁搖了搖頭,一邊笑她沒膽量,一邊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無法自拔。
“難道你不覺得這是非常偉大的雄心壯志嗎?光是用想的都讓人熱血沸騰啊有沒有?!”
白蘇:對不起殿下,屬下實在熱血沸騰不起來,彷彿之間……似乎已經看到了亡國之徵兆……
知道跟白蘇這種思想不開化的古代女人是不可能有共同語言的,皇甫長安便懶得再同她多費脣舌,一旦確立了新的奮鬥目標之後,整個人都好像活過來似的,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勁兒了,泡美男就更如魚得水得心應手了哦呵呵!
從前,有一個教父大人躺在她的面前,她沒有來得及吃掉!
現在,上天又給了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她決定,寧可錯上三千,絕不放過一個!
哦啦啦啦啦啦……原諒她一生放蕩不羈愛裸男吧!
第二天。
意料之中。
皇甫硯真妥妥地——發!飆!了!
據長年伺候在幽蘭殿的老宮女口述,自打二皇子出世以來,就沒見他發過這樣大的火氣,大有瞪誰誰懷孕之架勢,仿若舉世爲敵!
當白蘇被氣爆了的皇甫硯真追殺了整整一個時辰,險些拆掉了整座幽蘭殿的前一秒,皇甫長安才施施然地攙扶着妝妃,款步從屋子裡走出來救火。
“真兒,住手。”
嗖——!
長劍瞬間洞穿了百年老槐樹的粗壯樹幹,插在樹幹上的長劍劍鋒距離白蘇的面門不到半寸,強勁的劍氣甚至已經逼至她的眉心,在白皙的肌膚上劃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殺氣凌厲,令人駭然!
嚇、死、了……!
白蘇出身名門,從四歲開始練武,從小被師傅稱讚天賦異稟,劍法快準狠,在十七歲那年名動江湖,十九歲入宮被招爲太子隱衛,歷年來也曾遇到過不少高手,雖說不是百戰百勝,但也難逢敵手……眼下跟二皇子的這番較量,還是頭一次被驚得恍了心神,心境久久難平!
二皇子的輕功不及她,故而在追殺過程之中一直討不得好,可是這出劍的速度和氣勢,儼然超越了她的劍術不止三成!
果然……皇宮內院纔是臥虎藏龍之聖地,這二皇子不聲不響的,武功竟修煉到如此精深的境界,莫說是在夜郎王朝,恐怕在整個九州天下,也是排得上名的驚世高手……更可怕的是,他還如此年輕!真是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
“哼!”
冷若冰霜地吐出一個音節,皇甫硯真不再理會驚出一身冷汗的白蘇,轉而把鋒銳如刃的目光轉向了跟在母妃身邊緩步走近的罪魁禍首身上!如果視線可以殺人的話,皇甫長安現在估計已經碎得渣渣也不剩了……
開口阻止的人自然是皇甫硯真的母妃,妝妃娘娘。
妝妃不愧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便是年近四十,依然風韻清雅,若深谷幽蘭,不染凡塵。
之前白蘇說到妝妃以國色天香之姿得寵的時候,皇甫長安還略有懷疑,畢竟她的皇帝老爹看起來不像是好色之徒,可是真正見到了妝妃,皇甫長安不得不歎服……如果他是男人,如果他能娶到這麼美膩動人的老婆……臥槽!喝過了天露瓊漿,誰還稀罕吃酒糟啊!
只可惜,這樣一位窈窕雅然的妃子,卻不幸患上了瘋病……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是個大陰謀了啊有沒有!
皇甫長安身上偵探的細胞頓時又熊熊燃燒了起來!
她並不喜歡多管閒事,然而天生就很憐惜美人兒,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不過……女人是用來憐愛的,而男人,則是用來“疼愛”的!
比如眼前這兩位就是很好的栗子,憐愛的是妝妃娘娘,“疼愛”的自然就是二皇兄了哦呵呵!
擡眸掃了一圈四周的景象,只見花壇裡的鮮花悉數被斬落了下來,院子裡植着的樹木也沒一棵是完好的,別說屋子損毀了大半,就連假山假石……都生生地被削了一個角下來,滿園的狼藉看着觸目驚心,足以見得皇甫硯真這一回是真的被惹毛了,氣極之下再無顧忌,別說是形象問題,就是連韜光養晦也顧不上了。
嘖……他這般鬧騰,竟是把整個幽蘭殿都拆了……好凶殘!
皇甫長安弱弱地往後退了一小步,依偎在妝妃身後,不敢直視皇甫硯真那張冰寒到了極點的面容,怕被那怒火中燒的眸光灼傷了良心。
妝妃顯然也是驚到了,在急急喚住了皇甫硯真之後,愣了好半晌也沒反應過來。
在她印象裡,皇甫硯真一直都是乖巧而孝順的,雖然氣質上有些淡漠疏離,但言行舉止都循規蹈矩,有禮有度,而絕不會像眼前這樣……放縱自己的情緒,置宮規禮教於不顧。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窮追猛打了一個時辰,皇甫硯真心頭狂涌而出的火氣差不多消了一半,故而在見到妝妃的時候,尚且能剋制住自己的砍人的衝動。
可是在看到皇甫長安之後,袖子下的手卻是忍不住在微微發顫,連帶着他的聲音,都染上了不容忽視的殺氣。
“你……給我滾過來。”
一字一字,如刀如刃,片片割人心。
皇甫長安又是渾身一縮,緊緊摟着妝妃的手臂藏在她身後:“娘娘,救我……”
聞言,妝妃才恍然回過神來,擡眼看向皇甫硯真。
只見皇甫硯真一貫穿着整齊的身子,如今卻是略顯邋遢凌亂,一頭青絲沒有像往常一樣嚴整地束起來,只拿了一根頭繩扎着垂在肩頭,一襲天青色的袍服也只是寬綽地套在身上,甚至沒有穿裡衣,微微敞開着胸襟,若隱若現鎖骨周圍那片白皙細膩的肌膚上,幾抹可疑的紅痕……
一旁的宮人圍在妝妃身後,循着她的視線一併看了過去,在望見皇甫硯真的身子時,均是忍不住微微紅了面頰。
她們從未見過二皇子這般懶散的裝束,比起平時的清冷,更添了幾分不羈的氣質,俊美得令人一時間挪不開視線……然而在觸及皇甫硯真冷得叫人打顫的目光後,卻是齊齊垂頭,不敢再有造次!
妝妃一大早就被皇甫長安請了出來,面對此情此景難免有些摸不着前因後果,然而畢竟是後宮榮極一時的寵妃,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場面,又經歷了大起大落,心態自然要比尋常人平穩許多,片刻的驚詫之後,便已恢復了沉靜。
“真兒,你先去回去換身衣服,打理好裝束,再到母妃的屋子裡來。”
被衆人的目光注視了一陣,皇甫硯真顯然也意識到了不妥,方纔被母妃打了岔,怒氣一下子消了大半,理智也逐漸迴歸了大腦。雖然對皇甫長安還是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知道……錯失了報復的良機,這個悶頭虧他就是不願吃,也得先忍氣吞聲地暫時吃下去!
“……是。”
一回身,皇甫硯真走得從容,清山綠泉,山林竹風,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便又是那位冷情寡淡的二殿下。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皇甫長安一顆懸在半空的心才緩緩落了下來,撫額長吁了一口氣。
好險……!
虧得她聰明伶俐足智多謀,在皇甫硯真醒來的第一時間投奔到了妝妃娘娘這座大靠山的懷裡,否則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果然裸男什麼的……不是你想愛,想愛就能愛!
如果沒有做好相當的覺悟,還是不要模仿爲好,以免付出過於慘痛的代價!慎之慎之!
妝妃回過頭,見了皇甫長安那一臉驚嚇的模樣,不免覺得好笑:“雖然不知道你對真兒做了什麼,但能把真兒氣成那樣,也算是你的本事了。”
皇甫長安默默摘下額頭上的黑線。
艾瑪親愛的妝妃娘娘,快先別忙着誇她了,這事兒她受得了誰的誇就是受不起妝妃的誇,要是妝妃知道她對皇甫硯真做了什麼,只怕會一腳把她踹到鏡湖裡去!
不過,妝妃娘娘的脾氣可真是好,院子裡都鬧到了這般境地,她卻當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半點兒也不計較。皇甫長安事先準備的一大堆說辭,竟是一句也派不上用場。妝妃的溫柔體貼,大方淑雅,比起那些個只知道爭權奪寵的后妃來,不知要高端大氣上檔次幾百倍……不說別的,就爲了這,皇甫長安對她的好感就蹭蹭蹭地往上漲!
“娘娘,不知可否借個地方說話?”
聽着皇甫長安認真的口吻,妝妃不免多打量了她幾眼,方纔她急急闖了進來,喊着“娘娘救命”,她一時心切就答應了下來,卻還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看着裝倒像是宮裡頭的伶人,不知怎的進到了西宮……可聽那語氣,不卑不亢,卻又不是伶人該有的態度。
“你還沒說……你是什麼人?叫什麼?爲何會到幽蘭殿來?”
“我……”皇甫長安正要開口,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妥,她如今變化這麼大,妝妃肯定不會承認她,即便從懷裡掏出了證明太子身份的令牌,遞到了妝妃面前,“妝妃若是信得過本宮,就聽本宮說幾句話。”
“這……?”
見了那令牌,又聽到皇甫長安這樣自稱,妝妃不由一驚。
自從得病之後,她久居幽蘭殿,已經很少理會宮裡頭的事情了,但多少還是耳聞了太子的不少劣跡,然眼前這一位伶俐秀美的少年,跟印象中的那個形象,實在是大相庭徑!
“你是……長安?”
比起其他人,妝妃這反應算是最爲平靜的了,皇甫長安無意戲弄她,便頷首應了下來:“娘娘若是有興趣,改日尋個時間,本宮便給娘娘說個故事聽聽。”
妝妃心思玲瓏,在不犯病的時候,神智卻是十分的清明,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就沒有繼續追問,只上下又瞅了皇甫長安一遍,忍不住微微感嘆了一聲。
“還記得上回見你的時候,臃腫的身形看着有些滑稽,眉眼間散着幾分戾氣,並不十分討喜。如今你這模樣竟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雙眸清澈,靈氣逼人……陛下總算是可以放下心來了。”
皇甫長安默默垂眸,在心底吐槽了一句,丫說話可真是直白,也不怕會得罪人。
不過,妝妃說的這番話,無論是貶是褒,都沒有帶上個人的感情,全然是按事理說話,倒是不會叫人覺得不快抑或是虛僞。
兩人正說着,皇甫硯真已然換好了衣裳,寒着一張俊臉走了過來,先是走到妝妃身邊拜了個禮。
“兒臣給母妃請安。”
說着,便就拿極冷極利的目光刺了皇甫長安一道,彷彿在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有了妝妃做擋箭牌,皇甫長安可不怕他,揚着下巴回了他一個燦爛奪目的笑容,彷彿在說……來呀來呀,有本事你現在就來幹掉我!
頓然,周身的空氣霎時凝結了起來,就連妝妃都能感覺到一股懾人的煞氣。
看着兩個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誰也不肯讓着誰,妝妃不免搖了搖頭,又覺得有些莞爾,皇甫硯真從小就比尋常的孩子要沉穩許多,這還是頭一次露出這般孩子氣的神態,真正像個十七八歲意氣風發的青年,有着獨屬於這個年紀的別樣熱血和衝動……這一點卻是很難得的。
“映兒,”回眸招來侍女,妝妃望了一圈狼藉滿地的幽蘭殿,不禁柳眉微蹙,“命人收拾一下園子,再去給太子泡壺茶。”
“……”
邊上,一羣宮人齊齊保持着“O”型嘴的姿勢,久久不能回神。
臥槽什麼情況?!先是一向冷靜自持的二殿下氣得發飆大清早地執劍毀了幽蘭殿,然後突然又冒出來這個紅裳少年……自稱是太子?!我勒個去!他是太子?!噗噗噗!請允許他們吐血三升以示震驚!瞎了瞎了……徹底瞎了!怎麼辦一下子接受不了腦子轉不起來了啊……
院子裡沉寂了一陣,因着得不到回答,妝妃又喚了一聲:“映兒?”
被點到名的宮婢這才恍然緩過神來,急急上前兩步,屈身行禮:“是,娘娘。”
末了還是忍不住拿餘光多瞅了皇甫長安兩眼,面色略顯驚慌,彷彿大白天撞了邪似的……
“別愣着,快些派人去把園子收拾乾淨,不要怠慢了太子殿下。”
“奴婢遵命……”
喚作映兒的侍婢垂首應了一聲,繼而一擡眸,往四下轉了一圈,不禁面露難色。
這幽蘭殿因爲長年失修,原本就有些破落,如今被皇甫硯真拆了大半,直接就沒法住了,就算是要修繕也得動大工,沒個十天半月必然是完成不了的。
看到那個女婢滿臉爲難,皇甫長安終於良心發現,開口提議道:“妝妃娘娘,幽蘭殿年久失修,今個又毀壞了不少,住着定然不甚舒坦,不如趁着大修的時日,到東宮住上一段時間?”
“這怎麼能行?於理不合……”妝妃微微一驚,正要拒絕。
皇甫長安立刻打斷了她:“這有什麼不行的?本宮自小沒有母妃,今日見着妝妃娘娘便覺得十分親切,兒臣侍奉母妃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再說了,父皇那樣寵本宮,只要本宮去同父皇說,父皇一定會答應的……還是說,妝妃娘娘就真的……一點都不想念父皇麼?”
聽到最後一句話,妝妃面容微變,直接被戳中了心坎兒。
她怎麼可能不想見陛下……從在鳳鸞殿見到的第一眼起,她就愛上了那個九五之尊的男人,受盡隆寵時,她愛他,被冷落深宮時,她依然愛他。只可惜她得了那樣的病,不得不將自己圈禁在深宮一隅,以至於見上他一面,也是極難的。
皇甫硯真站在一旁冷眼相看,並不相信皇甫長安會安什麼好心,只是秉着爲人兒女的禮節沒有插嘴,聽由妝妃自己的選擇。
他給不了母妃想要的,所以不會去阻止她什麼,他要做的,就是保護好母妃不受任何的詰難與傷害。
“本宮獨自一人住在諾大的東宮裡,時常覺得寂寞,娘娘便當是藉此機會來陪陪本宮嘛……”皇甫長安拽着妝妃的手臂輕輕晃了兩晃,又是撒嬌又是賣萌的,一下子卻是讓人難以拒絕。
望着那張誠懇的小臉,妝妃終是心頭一軟,柔聲答應了她。
“那好吧……若是陛下同意了,我便搬過去。”
“嗯哼!”皇甫長安面色一喜,“那本宮現在就去找父皇!”
話音一落,那抹豔紅色的身影就一閃晃到了園子的出口,邊走邊揮手招呼。
“……娘娘可以先收拾收拾東西了,等本宮的好消息!”
妝妃側眸,同皇甫硯真對了一眼,一柔一冰的兩道目光之中,皆是透着濃濃的疑惑,完全被這個一夜之間像是回爐重造了一般的皇甫長安給擾亂了慣常的思維,一時間抓不住任何的頭緒。
如果不是園子裡遺留着殘骸滿地,如果不是看到了那柄鋒利的長劍還筆直地刺穿在老槐樹的樹幹上……大概幽蘭殿內所有的人,都會以爲剛纔發生的那些事,只是一場虛妄的幻覺。
皇甫長安是行動派,說到做到,回宮換了身衣服,就直奔皇甫胤樺的長樂宮。
一路上,風聞了太子殿下減肥成功的衆宮人在見到了皇甫長安的天人之姿後,一個個皆石化成了望夫石,僵在原地不得動彈,彷彿被雷劈中的腦袋。心下百轉千回五味陳雜,竟是說不出個滋味兒來,哪怕是天塌下來,也不至於如此震撼!
原本是供人嘲笑戲弄的廢物太子,一夜之間,毫無徵兆地煥然一新,成爲了無可企及的存在……這樣的落差,太叫人難以承受了!
尤其是對於那些在皇甫長安身上找安慰的人而言,這樣的逆轉跟世界末日有什麼區別?!突然間發現那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其實是真命天子般的存在,而默默無聞的自己依舊默默無聞,這樣的感覺……跟信仰轟然倒塌,有什麼區別?!太尼瑪坑爹了好嗎?!
長樂宮,諾大的金殿內,左一排,右一排,站滿了人。
有後宮的妃嬪,也有朝堂的元老,除了那幾個在皇甫長安回宮後打過照面的傢伙,其餘人的面上皆是忐忑狐疑的神情,不能想象事情究竟發展到了怎樣的地步……就連皇甫胤樺,也是焦慮難耐,在殿內往左走了一圈,又回頭往右走了一圈。
等不到宮人回報,皇甫胤樺正欲開口催促,便聽得門外的太監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太子——覲見——!”
聞聲,衆人皆是精神一振,齊齊轉頭看向門口。
片刻後,只見門口光線一閃,晃進來一襲明晃晃的錦繡華服,燦金色廣袖鑲着暗紅色的邊帶,在陽光的折射下炫目得令人睜不開眼,等眼睛適應了光線,便見那人走進了殿門,一張秀雅的面容上攜着浪蕩而招搖的笑容,雙眸璀璨若深海明珠,熠熠而生輝。
“呵,這兒好熱鬧!父皇是在商討什麼要事嗎?”
聽到皇甫長安的聲音,衆人被閃瞎了的狗眼又是齊齊一轉,循着她的身影挪至殿內……若只看那身形,沒有人會相信她就是夜郎王朝那個滿身橫肉醜如夜叉的廢物太子,可是這聲音,確實是她的聲音……若是不見人,只聞聲,那麼誰也不會懷疑。
在看清皇甫長安面容的那一剎,殿上之人頓時心境迥異,各自變了臉色。
皇后沉下眸光,捏緊了拇指上的玉戒,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掐死那個惱人的傢伙!
昨日武安侯和皇甫無桀來告知她這件事的時候,她就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幾人私底下籌謀了良久,才尋出一個法子,試圖借這個機會把皇甫長安徹底從儲君的位置上拉下去——
只要這個“失憶又變身”的傢伙證明不了她就是皇甫長安,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證據,那麼就算皇甫胤樺再怎麼袒護她,也無法服衆。屆時只要他們在從中推波助瀾一把,皇甫長安這輩子就別想再翻身!
可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一旁,幾位被特意請來的元老級人物在見了皇甫長安的面貌之後,卻是齊齊露出了安慰的神色,彷彿撥開雲霧見太陽,有種“太好了!夜郎王朝又有救了!陛下終於不用再吃藥了!”的興奮感……
因爲,根本就不需要皇甫長安拿出什麼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身份,她的那張臉,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楊柳黛眉,彎月明眸,圓潤的鼻頭宛若雪地白狐,雙脣嬌妍粉嫩,瘦削的下巴不尖不寬,擡起了無盡的高雅尊貴……尤其是頰邊那兩個若隱若現的淺淺梨渦,就跟已故的婉妃如出一轍!
不說皇甫長安長得跟婉妃娘娘一模一樣,卻也有六七分的肖似,而這六七分的肖似,就足以證明她是如假包換的太子殿下!
收回了心神,皇貴妃立即轉頭望向皇甫胤樺,麗眸之中倒映着對方出神的俊容,不禁上前輕喚了一聲:“陛下……?”
皇甫胤樺合了閤眼瞼,難掩雞凍的情緒,喉間微微哽咽,一時間竟是作不得聲。
皇甫長安的眼睛何其毒辣,視線在大殿內來回轉了一圈,將衆人的神情盡收眼底,稍微整合一下就猜到了真相的七八分,不由在心底小小地得意了一番,這羣人興師動衆的跑來怕是又要失望而歸了呢……哦呵呵!基因真是好東西,這張臉皮可是省了她不少麻煩啊!
不過,這班子老狐狸既然來了,顯然沒打算那麼容易放過她。
“陛下,”武安侯最看不慣皇甫長安,率先發難,“太子的年紀已經不小,陛下若是像以往那般寵溺縱容太子,只怕會害了太子。眼下太子既然已經出了關,微臣以爲,應當派些事由給太子打理,如此一來,倘若陛下出了宮,朝政便可交由太子處置,豈非是一舉兩得?”
“侯爺說得沒錯,是該讓太子歷練一番了!再過一段時間便是祭天大典,臣以爲,可以交由太子全權負責。”
“澤陽旱災嚴重,人心惶惶,若太子能屈尊前去安撫,定可平定民心!”
“我夜郎君王當是文武雙全之才,先前陛下以太子身體不適推脫了數年之久,如今太子身健體康,自當習武覽書以擔國之大任!”
甚至還有人說——
“如能幫太子納個太子妃,太子自當收斂許多,不至於那般荒唐……”
臥槽這種話當着她的面說真的好嗎?!就不怕她回過頭來打擊報復?!皇甫長安循聲望過去一眼,卻見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一派精神矍鑠,年近耄耋而腰桿筆直,威勢逼人,不用猜也知道丫大抵就是當朝棟樑,破軍府的破雲老將軍!
默默地,皇甫長安又把腦袋縮了回來,好吧她承認這貨她報復不起來。
……
一羣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噼裡啪啦倒豆子似的說了一大堆,聽得皇甫長安目瞪口呆……皇帝老爹真是能耐,硬生生幫她扛了這麼多年!
現在她的身體恢復了正常,皇甫胤樺也沒了藉口,再加上這羣心繫國祚或是心懷鬼胎的傢伙們早就已經憋得快要發狂了,一番羣攻之下,皇甫長安已然沒有了逃避的理由,只能在皇甫胤樺略顯歉意的目光中,大手一揮,把活兒給攬了下來!
“本宮既爲太子,自會擔負國家興榮之重任,還望各位大臣予以輔佐監督,興我夜郎之盛世王朝!”
無需贅言,一句話,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破雲老將軍捻了捻白鬚,心滿意足地走了。
李老將軍將信將疑地掃了他兩眼,不太放心地走了。
容王“哈哈”笑了兩聲,拍了拍皇甫長安的左肩,大步流星地走了。
襄王“呵呵”笑了兩聲,拍了拍皇甫長安的右肩,優哉遊哉地走了。
武安侯輕哼了一聲,非常不爽地走了。
皇后冷冷剜了她一眼,咬牙切齒地走了。
皇貴妃還想說些什麼,卻是被皇甫胤樺揮了揮手,支走了。
不過多時,大殿內就只剩下了皇甫胤樺和皇甫長安爺兒倆……
殿外蟬鳴陣陣,驕陽似火,一陣風吹進大殿,拂動了垂掛而下的輕紗,皇甫長安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俊俏大叔臉,脊背挺得筆直,全身在剎那間好像僵住了一般,一動也動不了,只有無數的雞皮疙瘩簌簌往下飛落,驚得冷汗淋漓汗毛豎起。
怎麼辦怎麼辦!皇帝老爹靠得好近好緊張……
捧着她的臉摸了老半天不說,看那架勢,彷彿,似乎,好像……要親她啊額滴個姥姥!
就在皇甫胤樺閉上眼睛的一剎那,皇甫長安終於忍無可忍地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臉,把兩人的距離拉到了半米開外——
“那個……父皇……男男……授受不親……”啊摔!
“咳!”
皇甫胤樺重重咳了一聲,轉身走回到了桌子後,冷靜了好半晌,才低低開口,百轉千回地嘆了一聲,那語調,那嗓音……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啊,彷彿秋天的菊花那不勝涼風的嬌羞。
“……你的眼睛,很像他。”
啊啊啊啊啊!可以申請陣亡嗎親?!有點承受不住啊親!
皇甫長安擡手摸了摸尚有餘熱的臉頰,一顆脆弱的小心臟在風中顫抖着凌亂了許久……臥槽真是夠了!就是把她砍成魚段段她也想不到啊,這出“閃瞎你狗眼”的精彩劇目之中,最後一個被閃瞎了狗眼的,竟然是她自己!
嚶嚶……請允許她做一個悲傷的表情。
好在,兩人都是視節操如糞土的傢伙,片刻的尷尬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嗯,恢復不了也得恢復,這是命令!
“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說來聽聽。”
“兒臣不小心惹惱了二皇兄……以至於二皇兄氣急之下毀了幽蘭殿的園子,現在幽蘭殿怕是不能住人了,所以兒臣斗膽,想把妝妃娘娘和二皇兄請到東宮住上一段時日,等幽蘭殿修繕完整了……再將他們送回去,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皇甫長安坦白地把話說完,繼而拿餘光偷偷瞅了皇甫胤樺兩眼,生怕提到妝妃惹得他不愉快,卻不想皇甫胤樺的注意力全然不在妝妃二字上面,一揚眉,笑得令人心裡發毛。
“原來你現在看上了硯真,難怪對無桀那般冷淡……不過坦白來講,硯真雖然長得比無桀俊美些,但性子卻不及無桀寬容,倘若硯真喜歡你也就罷了,可他若是不把你放在心上,嘖……想想就很難搞啊!”
父皇大人在上,兒臣已妥妥地給您……跪!穩!了!
扯了扯皇甫胤樺的袖口,皇甫長安心頭難安,鑑於這個皇帝老爹種種奇怪的表現,有件事她必須弄清楚,不然不僅憋在心裡發黴,做事情也難免要束手束腳的——
“父皇啊……有一個問題,兒臣想問您很久了……”
不等她把話說完,皇甫胤樺眉峰輕掃,微微一笑。
“你猜得不錯,孤王知道你是女兒身,而且,你也不是孤王親生的孩子。”
果!然!真!的!是!這!樣!
皇甫長安表示她和她的小饅頭們都驚呆了!
一萬頭草泥馬在馬勒戈壁上呼嘯而過,也不足以形容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把別人的野種留下來也就算了!竟然還女扮男裝當成皇子!當成皇子也就算了,竟然還立爲太子!立爲太子……也就算了,竟然還大肆推銷自己的兒子們給她當、當“太子妃”?!皇帝老爹您這究竟是什麼心態?!就算她是從思想開放的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也完全無法理解好嗎?!
宇宙第一的紅閃閃亮晶晶的大奇葩,就屬你了皇帝老爹,沒有人可以超越你!真的,神也不能!你不僅在單細胞階段的時候打敗了成千上萬個對手,在成爲多細胞生物之後,更是打敗了全宇宙!
“父皇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這樣縱容……兒臣?”
聞言,皇甫胤樺仍舊是淡淡一笑,只是那笑裡面,顯而易見幾許蕭索,幾許悔憾,幾許求而不得的悵然。
“那是我欠他的……我害他毀了江山,株了九族,慘遭滅門。如今給不了他想要的,就只能把最好的東西,給他的孩子……”
呃……隱隱有種不太對勁的感覺啊!
“您說的那個‘她’……是我母妃嗎?”
“不是,他是你父君,十七年前……西月國的皇太子。”
西月國,這個名詞皇甫長安好像聽到過,貌似是被夜郎王朝吞併的一個邊陲小國,所以——
“他還活着嗎?”
“不知道……”皇甫胤樺搖了搖頭,目光如炬,卻是十分的堅決,“但我不相信他已經死了,他曾經說過,一定會讓我血債血償。在那之前,他不會死。”
“那他想要的東西豈不是——”
“他想要我的命,不過,我不會給他。你也不必怨我,當年的局面,並不是我憑一人之力就可以改變的,他可以怪我無能,卻不該恨我。”
“……”皇甫長安弱弱地陪着笑,“兒臣當然不會怪父皇……”
嚶嚶!她還不想死……
看着那個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的男人,皇甫長安只覺得心尖尖上有一隻草泥馬在跳天鵝舞……果然把“宇宙第一大奇葩”的稱號頒給他沒有錯!要是可以,她真想把白蘇拉來聽聽這一段信息量巨大的對話,什麼叫毀三觀,這纔是真正的毀三觀!
比起皇帝老爹來,她的所作所爲,真的就是隻是浮雲一朵朵了啊浮雲一朵朵……
回寢宮的路上,皇甫長安還處於神遊狀態,表示很難消化掉如此離奇的劇情發展……這尼瑪的,原來皇帝老爹纔是真正的斷袖!不對,也有可能是雙性戀……艾瑪,誰說古風淳樸了,古代的男女關係男男關係,遠比現代複雜得多好嗎?!
話說,如果她的親生爹地真的沒有死,又在什麼地方?知不知道他還有個女兒活在這個世界上?要是一不小心在他報仇的時候把她也給一刀抹了,那她豈不是成了全天下最冤的鬼魂了?!
胡思亂想地回到寢宮,皇甫長安只覺得身如飛絮氣若游絲,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因爲腦子不太夠用,所以就連反應也跟着遲鈍了許多。
等她擡腳邁進屋子,繞過了那個長身立於桌邊的傢伙,在桌子前坐下,拿起一個桃子啃了兩口之後,才猛的反應過來,蹭的站起身,回過頭驚悚不已的看向那人。
“臥槽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白、白蘇……嗚嗚嗚!”救命——!
皇甫硯真一指如箭,迅速點了她的啞穴,繼而淡淡開口,口吻是一如既往的鄙棄,完全沒有因爲她變瘦了變帥了而有任何的改變,讓某太子嬸嬸地覺得做人很失敗!
“不要叫人。”
點頭,使勁點頭。
皇甫硯真將信將疑地瞥了她一眼,繼而才伸手解開了她的穴道,不料下一秒皇甫長安立刻扯起嗓子就喊。
“白——!唔!”
來不及再點啞穴,皇甫硯真只得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皇甫長安壞心眼兒地伸出舌頭在他的掌心掃了一下,趁着皇甫硯真分心的剎那,飛快地扔掉桃子,雙臂往他脖子上迅速一環,整個人跟着就跳到了他的身上,低頭對着他的耳根吹熱氣——
“才分開那麼一會兒就想我了嗎?早說你喜歡我的話,昨個夜裡我就不會把你迷暈了再做……怎麼樣,菊花還疼嗎?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閉嘴!”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這茬,皇甫硯真頓時氣得額頭爆出了青筋,恨不得一巴掌就把皇甫長安糊到牆壁上摳都摳不下來!奈何這傢伙纏在他身上,距離太近卻是不好下手。
“哈哈!跟你說着玩兒呢,我知道你來找我是爲了什麼事兒……”皇甫長安自知打不過他,所以只能逞一時之快,不能真的把他給逼急了,趁着皇甫硯真在發飆之前,趕緊拋出誘餌!“妝妃娘娘的瘋病可能另有隱情,就如本宮的肥胖症一般,二哥您覺得呢?”
皇甫硯真垂着雙臂,撇開腦袋看向另一邊。
“你先下來。”
“你先發誓,不會打我!不會動我一根汗毛!”
“我數到三,一、二……”
“好好好!我下我下!”
有過一次心有餘悸的經歷,皇甫長安可不敢再跟他死槓,趕緊從他身上跳了下去,速速往後退開了幾米,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唔!決定了!從明天開始就練功!
別的不說,輕功一定要練好!打不過至少跑得過,這樣一來,調戲美男神馬的,才能保障人身安全,木有後顧之憂!
“妝妃娘娘的脈相很正常,並沒有任何得病的跡象,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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