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府裡,林琪捏着封信,盯着上面的字跡,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距離正琨哥傳信的日子,起碼也過了小半個月,這會兒顧清薇該不會已經病死了吧。
林琪對她其實並沒有什麼感情,只是在聽說她病得米水不進,想到自己當初躺在牀上苦熬的情景,動了些許的惻隱之心。
她斟酌了許久才寫了回信,讓王正琨想法子找人進去看看,若是能幫就幫一把,若是實在無能爲力,便算了,保證自己安全要緊。
另外定國公那邊也不能放任,蘇家一貫標榜清流,便是與威遠侯府相交,也是小娘子或女眷偶爾走動,定國公府可是出了個獨得帝寵,卻又名聲不好的貴妃娘娘,要沒有什麼好處,蘇家怎會扯了臉面,折節結交?
書寫完畢,她把信放在一邊,等墨跡乾涸。
黃嬤嬤就從外面進來,“姑娘,丹霞來了。”
林琪微訝,“她怎麼來了,不是讓她好生養這麼?”
丹霞受得那一刺已經傷及了肺腑,林琪怕落下什麼病根,即便傷好了,還是硬讓她將養到入冬時再回來。
“應該是有什麼事吧。”黃嬤嬤也是有些不解。
丹霞是個知道分寸的,應該不會辜負姑娘的用心。
門口竹簾微動,丹霞從外面進來。
一照面,她便跪地。
“你這是做什麼?”
林琪趕忙繞過桌案,來扶。
丹霞硬是磕了個頭,才順着她的手勢起身。
林琪讓她坐在一邊的小杌子上,問她傷情如何。
丹霞便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藥也快要停了,郎中都說沒有大礙了。
林琪端量了下她的臉色,覺得是紅潤了些,便道:“那也得養些時候,你那傷可是要命的,不養好了我以後可沒法交代。”
林琪礙於黃嬤嬤在場,最後幾個字含糊着帶過。
“姑娘,”丹霞嬌嗔一聲,臉瞬間紅如朝霞。
林琪乾咳一聲,轉移視線。
“你今天來可是有事?”
“是,”丹霞忙正了神色道:“孟大叔回來了。”
她才一起頭,林琪便立刻停止了脊背。
“徐家的確藏有秘密,”丹霞聲音壓低幾分道:“聽那家管事的說,徐太太是瞧見了不該看的,被徐家老太太給滅了口。”
“不該看的?”林琪眼睛瞪得老大。
看來這事不小。
丹霞道:“徐太太只瞧見一塊石碑,上面似乎寫着封受命,興與胤,性孝簡……”
林琪等了片刻,問:“沒了?”
丹霞點頭道:“徐太太只看了一眼,餘下的沒來得及看。”
林琪小聲的將九個字唸了一遍,緊鎖眉頭。
這是在稱頌當今的聖上嗎?還是某個即將要登臨那個位置的皇子?
林琪晃晃腦袋,趕緊把那點胡思亂想丟開。
即便她是個政治小白,也明白這事事關重大。
她道:“孟大叔可知道那石碑去哪兒了?”
丹霞搖頭,道:“徐太太只來得及把話遞出去,就故去了,如今也只有徐家人才知道。”
林琪輕輕叩了兩下桌板,道:“這事我知道了,孟大叔奔波了將近一年,這段時間讓他好好歇息,多陪陪家裡人。”
“你回去之幫我挑兩個十歲左右的男孩,要體格好,秉性好,機靈的,”她道:“奕哥兒年紀也不小了,不能總跟我們這些女眷廝混。”
丹霞點頭,腦子裡快速的篩選人選。
她在黃嬤嬤家住了有些日子,從福州來的老鄉,她都熟悉,這點事還是難不倒她的。
林琪又道:“還有,馮嬤嬤的小孫女,入了秋,就讓她進來吧。”
丹霞先道了聲是,又有些遲疑的道:“我瞧着馮嬤嬤像是有些不好,這些天湯藥總是不斷。她這次過來跟前又只有個小孫女,你看有些事咱們是不是該提前置辦了?”
林琪嘆了口氣,有些傷感的點頭,讓黃嬤嬤取了五十貫交子,道:“你偷偷的辦,別讓馮嬤嬤察覺。”
丹霞點頭,離開後便直奔棺材鋪子,可着銀錢訂了具上好的棺木。
這等棺木大多都要提前來定,最早也要三五個月才能來取。
交完定錢,她又去綢緞莊,買了兩匹上好的緞子,又買了些繡線,才轉回王家。
韓府裡,林琪又添了幾筆,主要讓王正琨注意坊市裡的謠言,是否有關於那九個字的。
黃嬤嬤又添了兩句叮囑王正琨的話,這才封了信,命人送走。
轉眼便是七月,依照規矩,七月初六是要大宴賓朋以賀滿月。
只是顧氏不喜應酬,加上家裡丫鬟僕婦也少,她便索性偷了個懶,只請了顧家和作爲媒人的崔、陸家過府一聚。
宴會新修建的園子裡,以溪水爲界,外圍是男人們賞花飲酒之所,裡圈風景最好的地方則被女眷們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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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酒宴過後,雜戲開始了。
袁老夫人攜着陸老夫人與顧老夫人去樓臺,看水傀儡和雜戲去了。
陳氏輕輕扯了扯打算要跟過去的顧氏,示意她跟自己來。
走到一處僻靜的花障邊,陳氏拉着顧氏,低聲哀求道:“小姑,你可要幫幫大嫂。”
“你若不幫我,我的菲姐兒這輩子怕是毀了。”
陳氏的眼裡快速的聚集起淚水,眼見着就要掉了下來。
“你別哭,”顧氏忙出了帕子,笨拙的給陳氏擦淚,“只要我能幫的一定幫。”
陳氏也知自己這樣有些失禮,接了帕子擦乾眼淚,深吸兩口氣,將積聚了一晚的情緒放緩。
顧氏拉着她坐在裡面的石桌邊,道:“到底怎麼回事?”
шшш◆ TTκan◆ CO 陳氏三言兩語的將顧博彥辦下的蠢事說了,又道:“我心裡起了疑,便着人去查,不想那洛二郎如此荒唐。爲了個什麼伎子,他不顧秋闈在即,竟漏夜去了揚州,只爲了給她畫一幅狗屁倒竈的畫。”
“功名未有半點,他倒是先會附庸風雅了。若是同道知己,倒也罷了,可爲了……”
陳氏頓了下,覺得再說多髒了自己的嘴,她道:“這成何體統。”
顧氏也點了點頭,深以爲然。
陳氏又道:“你說,這樣的人,我如何放心把菲姐兒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