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姣好似偷了油的老鼠竊竊偷笑,“我瞧見六娘子去了聆風亭,程公子正巧路過,又那麼巧,剛好撿了她落下的絲帕。”
林琪眉頭微皺,“你去鬱蒼閣做什麼?蓮表姐跟前伺候的都幹什麼去了,主子掉了東西也不知道撿回來?”
“書香來拿荷花細餅,嬤嬤做得小菜太多,他一個人拿不了,我心善,幫他一塊拿去,順便也給其他幾位表少爺送些嚐嚐,”雪姣老實的回了了話,見林琪關注重點不對,着急的提醒:“姑娘,程公子把帕子收起來了。”
太太說老爺有心把姑娘許給程公子,那就是說他是姑娘備選的夫婿之一,這種事情事關終身,姑娘怎麼一點也不上心啊。
林琪斜眼瞟她,纔不管程豫章收了誰的巾帕,她只關心顧家的門風,這種私相授受的事情若是被人知曉,顧家的幾個小娘子還要不要嫁人了?
萬一傳揚開來,身爲歸家姑太太的阿孃也會被牽連進去。
“蓮表姐跟前的人呢?”
林琪一字一頓的道。
雪姣撇了下嘴,很是不屑:“還能去哪兒,自然是站在風口,幫主子把風。”
林琪道:“你親眼看見了?”
雪姣道:“那是自然,不然我怎麼敢說。”
“書香可有看到?”
雪姣搖頭,“沒有,我是回來時看着的。”
林琪點頭,譏諷的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嗤笑,也不知是嗤誰,隨後讚許道:“你眼睛倒是尖,有空把這事告訴卷翠,記得跟她說,有空就在阿孃跟前唸叨唸叨,免得阿孃整天跟我提他。”
雪姣哎了聲,歡快的走了。
丹霞輕輕理好林琪裙邊的絲絛,柔聲道:“姑娘不喜歡程公子?”
林琪理了理衣袖,漫不經心的道:“你說呢?”
丹霞淺淺一笑,把她背後的衣服拽平。
一個沒有規矩,還眼皮子淺得上趕着討要吃食的傢伙,便是中了狀元,也不配給她們姑娘提鞋。
姑娘不喜歡纔是情理之中的。
來到上房,黃嬤嬤早已將馨香的荷花變成雪白的餅皮。
林琪問了句有沒有給福壽堂送去,聽說送去,便放心落座。
顧氏素手纖纖,將幾乎跟她肌膚同色的餅皮攤開,配着翠綠的黃瓜、透亮的萵苣,還有過了水還依舊翠綠的菠菜,以及姜、蒜、韭、玫瑰滷等調成的醬汁,捲成一個巴掌大的小餅,遞給林琪。
林琪很喜歡這個味道,一連吃了三個,撐得小肚子鼓鼓才依依不捨的停手,轉而小口小口的喝着熱熱的苔心圓子湯。
待到一碗喝完,顧氏也停了筷子,林琪就舒服的歪在榻上消食。
“聽說你們今天遇到程大郎和硒哥兒了?”
顧氏有一搭無一搭的搖着團扇,問道。
林琪點頭,心裡品了下阿孃對兩人的稱呼,或許就連顧氏自己都沒發現,在她潛意識裡自動的把兩人分出了遠近。
顧氏見林琪興趣缺缺,甚至帶着些牴觸,便改了話題:“剛纔硒哥兒差人送了些香料過來,你不是喜歡搗鼓這些嗎,待會兒一塊帶回去。”
林琪現在全部心思都在制香上,聽說有香料,立馬坐不住了,“阿孃,香料在哪兒,我去看看。”
顧氏如今幹什麼都興致缺缺,就連去福壽堂都是林琪過來拽她,纔跟過去待會兒,因此香料剛一送來,她看了兩眼就叫卷翠給收進庫房了。
林琪急巴巴的催着卷翠去了庫房,搬了好些東西回了小跨院。
下午,林琪急着把香料處理好,進了香房就沒出來,等到吃過晚飯,才從雪姣那裡得知,汲古軒裡今天好生熱鬧,顧清菱不知怎麼惹惱了顧清薇,被她當衆打了一巴掌,當時留在那裡伺候的人不少,好些人都看到了,結果沒到晚上,這事就已傳遍了全府。
聽到雪姣繪聲繪色的描述,林琪真是醉了。
對於這位永遠都處於戰鬥狀態的三表姐,林琪佩服的五體投地。
四表姐好歹也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妹,即便哪裡做得不對,也不該出手傷人,還是打臉,又在學堂那樣的地方,真是有辱斯文。
第二天一早,林琪來到福壽堂,幾個收拾院子的小丫鬟都被打發走了,門邊只有一個清秀的小丫鬟守着,整個院子靜得針落可聞。
還未走到跟前,林琪便察覺不對,朝她擺了擺手。
櫻兒抿了下嘴,沒有出聲,隨即就她旁邊的簾子後傳出顧老夫人的聲音。
“三娘不敬師長,苛責妹妹,禁足半個月,抄五遍女四書,以作懲戒。”
“阿孃,抄五遍實在是太多了。再說這事也怪不得薇姐兒,都是那小蹄子太不知深淺,明知道汲古軒有客人在,還故意賣弄琴藝,薇姐兒實在看不過去,纔出手教訓的,”蘇氏沒等顧老夫人說完便急忙分辨。
“三娘如今這樣,都是你這個阿孃帶得,什麼小蹄子,那也是你這個做嫡母該說的?枉費你出身書香,你阿爹和阿孃便是這般教育你的?那可真是難怪了。”
顧老夫人最後那句話裡明顯帶着嘲諷和輕蔑,還有積年的不滿。
蘇父是國子監的祭酒,管着天下學子,嘴上最長掛着的便是禮儀風骨,顧老夫人這話無疑是在打她的臉,打她阿爹和整個蘇家的臉。
蘇氏沒有出聲,不知是被鎮住了,還是被氣堵得說不了話。
陳氏溫和的聲音不急不緩,可落井下石的功力着實不弱,“二弟妹,你怎麼糊塗了。四娘不管怎麼樣,都是咱們顧家的子嗣,你是她阿孃的,怎好出口妄言,”她頓了頓,在蘇氏想要出聲辯駁時,打斷她,“再說,四娘年紀還小,便是哪裡做得不妥,要教也要關起門來說,哪有明知道外客在,還同室操戈的?這事要是傳出去,咱們顧家的門風何在?”
蘇氏哼了聲,十分不忿。
陳氏又道:“三娘這脾氣也太急了些,阿孃讓她禁足,是想扳扳她的性子,你不領情也就罷了,怎還惹得阿孃這般生氣,這要是讓二弟知道了,只怕不與你干休。”
“這事是我想的不夠周全,阿孃您消消氣,我這就回去好好跟薇姐兒說,讓她深刻反省,下次定不再犯,”屋裡靜了好一會兒才響起蘇氏不是很情願的聲音。
林琪淺淺翹起嘴角,腦中陡然閃過一道靈光,就好像眼前蒙着的面紗忽然被人掀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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