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姣貓在竹子後面,盯着白梅賊眉鼠眼的看廳堂兩眼,纔回了耳房。
耳房裡傳出幾聲聲響,雪姣躡手躡腳的跑過去偷聽。
是豆蔻問白梅,大中午的不睡覺去哪兒了。
白梅支吾一聲,掩飾過去。
豆蔻纔剛睡醒,意識還不是十分清楚,也沒追問。
回到屋裡,雪姣低聲把耳房裡的對話學了遍,丹霞低聲道:“看樣子白梅做這事是瞞着豆蔻的,也許豆蔻不是那邊的人。”
雪姣撇嘴:“那也說不準,沒準白梅是想瞞着豆蔻順粥姑娘什麼東西,自己獨吞呢?”
丹霞不語,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林琪午睡醒來,撩了簾子喊人。
兩人過去伺候她起身,雪姣把發現白梅偷查屋裡擺設的事學了遍,又道:“姑娘,你說她到底想找什麼?”
林琪道:“你說她每一樣都對着光照?”
丹霞點頭,道:“可不是,不管多大的物件都是那樣,要不是舉不起來,她都想搬門口的運轉如意大運瓶。”
林琪蹙眉,忽然想起曾經白梅看過翁翁送給她的風鈴,還問是哪兒來的。
至於是不是對着光看,她還真沒注意,
那時她身邊只有風鈴是從林家帶來的,在她心裡這代表着福州的許多回憶,所以特別寶貝,根本不許人碰。
白梅要看時,被她一把搶過,還嚴令再不許隨便拿下。
林琪那會還是孩子脾性,自覺鎮住了白梅,可是現在細一想,她好像很是心有不甘的又瞄了好幾眼。
林琪不由想起臨死前的隻言片語,心快速的蹦了下。
她道:“這事先放一放,明天要去花會,雪姣晚些時候去針線房看看,要是還沒做好,就把咱們自己的衣服拿出來備上。”
丹霞靈巧的給她挽好三丫髻。
林琪晃了晃腦袋,去了上房。
進了月洞門,就見柳嬤嬤候在門邊,側頭跟雨潤說話。
雨潤聽見動靜回頭,見是林琪,趕忙屈膝問安。
林琪點了下頭,看也不看柳嬤嬤,“阿孃起來了嗎?”
雨潤點頭,邊說邊撩簾子,“太太纔剛起來,芸心姐姐正伺候着盥洗呢。”
林琪進了西次間,顧氏正好收拾妥當。
林琪道:“阿孃睡得可好?”
顧氏最近睡覺總是不實,眼下隱隱有些青色,即便小憩過後也還精神不振。
林琪讓卷翠倒了兩杯茶,和顧氏對坐,邊喝茶,邊緩精神。
過了半盞茶,林琪放下茶盞,道:“阿孃,知州夫人下了帖子,想請咱們去花會。”
顧氏懨懨的道:“那些花會茶會最沒趣,來赴宴的夫人太太說得話都是千篇一律,阿孃最討厭這些,你幫阿孃回了吧。”
林琪微微抿嘴,也知道所謂的花會不過是閒聊些最時新的花樣子,那家後院不太平之類的,顧氏一輩子生活和美,對這些怎會有興趣?
只是這次是知州夫人特地請的,不好駁了面子,再說多認識些人,也多點路子,能讓蘇氏多謝顧忌也是好的。
林琪心念微轉,柔聲勸道:“若是別的帖子,回了也就回了。知州夫人是特地請阿孃過去,阿孃不去應酬一下總是不好。”
顧氏頓時皺起眉頭。
林琪道:“不然這樣,我們去那裡露一面,反正花會無非就是賞賞花,聽聽戲,咱們就陪着賞花,過後只說推說身體不適,先走一步,知州夫人想必不會挑理。”
顧氏抿着脣好一會兒,才道:“好吧,那就只待半個時辰。”
林琪點頭,她本也不打算留在那裡太久。
鄰近傍晚,黃嬤嬤接了人傳信,趕去外院,正在這會兒針線房送來兩套素色衣裙,一套月白色的羅紗是照顧氏身量做的,顧氏高挑,穿上身立時越發顯得出塵,好似九天玄女落凡間。
另一套淡青色的是比着林琪大小來的,林琪歲數小,個子尤其嬌小,淺淺的青色襯得她膚白如初雪,眼亮如繁星,站在那裡好似纔剛冒頭的水蔥,特別的幼嫩可愛。
來送東西的是豆蔻阿孃,因爲豆蔻不常去針線房,她阿孃想她了,就討了這個差事過來,結果她說話時被白梅聽到,立時全院子裡的人都知道顧氏和林琪要出門的消息。
黃嬤嬤因此訓了白梅和豆蔻,雪姣更是氣得不行,林琪卻也不在意。
黃嬤嬤喝退白梅和豆蔻,悄悄告訴林琪,蘇氏的確管着顧家的船行,前兩天船行才發走一船貨,據說還挺急,有兩個客人的貨就晚了半刻鐘,就被落下,後來被管事硬塞到別的船上,這才了事。
林琪默了默,看來那時的過隸,不排除有蘇氏在裡面作怪的可能。
入夜,柳嬤嬤好容易捱到雨潤睡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溜出了門。
半息之後,沉沉入睡的雨潤一骨碌爬起來,蹬上繡鞋,腳步輕盈的跟着她來到小花園。
細細的月芽掛在天上,才一露面就被幾絲雲彩蓋住,整個花園顯得黝黑暗沉,完全無法看清人影。
柳嬤嬤憑着記憶走到花障邊,低低的學了兩聲貓叫。
花障後現出半個影子,低啞着聲道:“過來說話。”
雨潤聽見有人說話,害怕被人發現自己,趕忙躲到了一旁的瘦石後,結果躲得猛,天又太黑,她膝蓋結結實實的碰到了石頭便,疼得她好一陣齜牙咧嘴才忍下痛呼,只是眼圈裡漫上了眼淚。
花障裡,柳嬤嬤低聲道:“姑太太要去參加花會,太太可知曉?”
來人沉沉應了聲,道:“爲着她們,府裡的針線房溜溜忙了一天,三娘子的衣裳都扔到一邊不理,你說太太能不能知道?”
柳嬤嬤聞言,乾乾的笑了聲,道:“嬤嬤找我來,可是有事吩咐?”
來人道:“太太吩咐,讓你想法子把她帶去竹林,記住只帶她一個人,”她往前探頭,湊到柳嬤嬤耳邊,低聲道:“到時候你就見機行事,別怕壞了嗓子。”
柳嬤嬤心裡一跳,總覺得裡面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爲了不惹火燒身,她推脫道:“姑太太根本不親近我,卷翠又防我得緊,就連花會也未必讓我去。”
來人哼了聲,道:“用了這個,自然就會讓你去了。”
“這什麼呀?”柳嬤嬤覺得手心有些發燙。
來人道:“放心吧,藥不死人。”
柳嬤嬤沉默不語,她只是求財,要是出了人命,她這條老命也得跟着搭進去。
那人便道:“你可別忘了你之前做的錯事,太太的氣現在還沒消呢,”她陰陰的笑了聲,“你也知道太太的脾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