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道士所料,三立失蹤四天之後終於狼狽不堪羞愧不已地出現在天亮餐飲服務中心。
何天亮見到他之後,平靜而冷淡,這更讓三立感到惶恐不安,如果何天亮狠狠責罵他一頓他心裡還能平衡一些,要是何天亮爲他的平安歸來而高興,他心裡也會踏實一些。何天亮意外的平靜讓他感到了冷漠和距離。他覺得自己像沒了瓤的西瓜,心裡面空空『蕩』『蕩』的。
三立來到小賣部,寶丫正俯身在櫃檯上對賬,明明知道他回來了,卻頭不擡眼不看,對他就像對着一團看不見『摸』不着的空氣。寶丫的『性』格是生了氣或者對他有什麼不滿之處,既不吵也不鬧,而是對他實行三不政策:不說話、不理睬、不同牀。三立解嘲地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寶丫不說話。三立做了虧心事,更加硬氣不了,訕訕地問她:“這兩天進貨沒有?”
寶丫像是沒有聽見,依然忙着自己的事情。三立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你就是跟她說什麼,她也能憋着不搭理你。只好無奈地說:“我去看看小草。”然後又轉到餐廳這邊。餐廳已經收拾得整潔清爽,桌椅板凳擺放得整整齊齊,還沒有客人。兩個服務員正在閒聊,見他進來趕快過來招呼。三立問:“小草呢?”
一個服務員說:“呂小姐買菜去了。”
三立怪道:“怎麼讓她親自去買菜,你們呆着幹嗎?”
另一個服務員說:“她跟王廚一起去的,現在都是她親自到菜市上買菜,她說她會講價錢,能便宜一些。”
想到因爲自己的過錯給中心造成的經濟危機,三立語澀,坐下來不再說話。一個服務員給他端來一杯茶,看他臉『色』不好,小心翼翼地放到他面前的桌上,輕聲告訴他:“呂小姐已經走了一陣了,馬上就該回來了。”
正說着就聽見小草在外面喊:“都出來幫忙拿東西。”
兩個服務員急忙跑了出去,三立也跟在後面走出門來。只見王廚正在把三輪車鎖在門柱上,小草指揮着兩個服務員往下卸青菜、肉和七七八八各種所需的物品。見到三立,她的臉上『露』出驚喜,吩咐服務員和廚師:“你們把東西拿到廚房去,小心別砸了雞蛋,還有油也別灑了。”然後對三立說,“你啥時候回來的?這幾天跑到哪兒去了?可把我們急壞了。寶丫揹着人哭了好幾回,何哥跑出去找你兩天了。”
這是三立回來後唯一一個對他熱情迎接表示關切的人,三立心裡一熱,黑臉紫紅,喃喃地不知應該首先回答她的哪個問題。小草說:“走,進去說,你可把人害苦了。”這句話意義不明,不知是說他失蹤這幾天讓大家着急,還是指他拿中心的錢炒股票的事,可是不管她指的是哪件事,這句責備的話此時讓三立聽起來都格外親切暖心。
進到屋裡,小草問他:“你到寶丫那兒報到了嗎?”
三立苦笑:“報過了,人家不理咱。”
“何哥你見過了?”
“也見了。”
“他沒說啥?”
“沒有啊,就讓我洗洗,跟寶丫照個面,別的啥也沒說。”
“這就怪了,”小草有些心神不安,“我把你辦的事情告訴他以後,噢,你的事是我告訴他的,誰讓你不辭而別呢,你可別怨我。”
三立趕緊說:“不會,我哪能怨你呢,是我自己沒把事辦好,瞞也瞞不住。”
小草接着說:“前兩天他到處跑着找你,急得要命。大概是前天,他一晚上都沒有回來。昨天早上回來的時候臉『色』像死人,眼圈烏黑,幾乎就沒了話。昨天一整天哪兒也沒去,吊着臉發呆,吃飯也是做做樣子,嚼兩口就放筷子。我還以爲他是找不着你着急上火,或者是爲咱們的流動資金髮愁,就勸了勸他。你現在回來了,他怎麼還是那副樣子,他是不是在外面碰上別的事了?”
“也許他生我的氣,過幾天就好了。”三立既是安慰她,也是寬慰自己。
小草說:“不對,他要是生你的氣,肯定會當面罵你,不會這樣對啥事都漫不經心。”
三立仔細想想,小草說得有道理,要是何天亮僅僅是對自己有氣,也不會用這種冷冰冰的態度對待自己,他頂多是發一頓火,把自己臭罵一通。三立在外面流浪了幾天,反覆思量過了,錢已經被套死了,割肉他又不敢也不忍,割了肉就等於徹底賠了,套着還有希望。熬煎了幾天,最後還是決定回來如實給何天亮彙報,這種事躲是躲不過去的。要是何天亮爲了彌補流動資金讓拋,他就拋,賠也得認了。要是何天亮說繼續套着,他就放着,好賴也算是有個交代,說不準哪天股市漲起來還能賺。回來後何天亮態度卻異常冷漠,讓他張不開口說想說的事。
“你還是再跟何哥聊聊,認個錯,你們是多少年的兄弟了,再大的事還能咋着。聊的時候你順便探探他到底怎麼回事。嫂子那邊我勸勸她。”
三立說:“我給他認錯倒沒有啥,這場事情一出,也讓你爲難了。這飯館還能開下去嗎?”
小草說:“難是難了一點,我把飯菜的品種改了改,高檔的咱們暫時停了,主要是做一些大衆化的家常飯菜。採購我也收了,每天自己親自出馬,能省下幾個是幾個。這幾天生意還行,每天有賺的,飯館眼下還能轉動。可是,今後錢我可不讓你管了,不是不相信你,是怕你忍不住再拿到股市上翻本,你改管賬,每天我給你交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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