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九月沉吟許久,才舔了舔有些乾的脣,擡頭對張義和阿安說道,“先放放吧,若你說的是真的,那麼,她身後必有不少幫手,而我們如今勢單力薄,不合適與她硬碰硬。”
“就這樣算了?”張義失望的看着九月,“東家,你不能心軟,你也看到了,現在是她天天在找我們麻煩,你怎麼能這樣輕易放過她呢?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膽小的人。”
“嗯?你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九月眯了眯眼,盯着張義問道。
“那次你和那小姑娘逮着人下手可……”張義脫口而出,話說一半纔想到阿安還在邊上,不由尷尬的看了看阿安,伸手抽了自己的嘴一下,然後撓了撓頭訕笑着抱着木棍溜回自己的位置上。
“那次又是哪次呀?”九月好笑的看着他,她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次,只是,她對張義和阿安之間的那段不算樑子的樑子也有調解的意思,以前沒逮着機會也就罷了,這會兒張義主動提及,阿安似乎也沒什麼不平的意思,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好歹都是一個屋檐下呆着,好歹都是跟着她做事的,好歹兩人也合作過一把,好歹兩個還一個屋子住過……怎麼能任由這樣一段“樑子”梗着彼此之間的關係呢?
“嘿嘿……沒哪次,我記岔了。”九月平日與他們同起同坐,也沒什麼架子,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張義看到她也沒有敬畏,說話也隨意了許多。
“記岔了?我看是那次捱揍的不是你,所以沒長記性吧?”九月瞥了他一眼,逮住阿安說道,“阿安,你說這小子是不是皮癢癢了?居然敢調侃他東家我。”
“嗯,皮癢了揍揍就好了。”沒想到,阿安居然一本正經的接話道。
“喂喂,你們倆聯手欺負人啊?是不是看我落單了好欺負呀?”張義一愣,隨即品出了阿安語氣中隱約的捉狹,這才心中一鬆,配合的抗議起來。
“誰要欺負你了?”九月撇嘴表示不不屑,“這麼瘦,打着沒勁。”
“那就先攢着,等養肥些再動手。”阿安也瞥了張義一眼,淡淡的說道。
“……我錯了。”張義從善如流,“東家,你饒了我吧,當我什麼都沒說。”
“那怎麼行?”九月調整了一下坐姿,一隻手託着桌子,身子前傾看着張義,“知錯要改,這件事既然是你提出來的,就交給你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啊?讓我做什麼事啊?”張義的思緒還注重在九月說的前一句知錯要改上,還沒反應過來後面的這句是什麼意思,不由傻眼。
“水宏已經走了,你注意一下水家後續動作就行了,也不用一直盯着,所以呢,張師婆這兒的事……就交給你了。”九月咧嘴一笑,指了指阿安,“你要是忙不過來,可以學阿安那樣,找好兄弟幫忙。”
你怎麼知道我沒找……張義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他找的可比阿安要多得多咧。
“如何?”九月見他不說話,挑着眉又問了一句。
“是。”張義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反正,他本身就要收集所有的小道消息,她交代的這件事與他要做的也沒有什麼衝突。
九月滿意的笑了笑,重新把注意轉回到手頭上的東西上,無論是阿安還是張義,她相信,他們都是有分寸的娃,所以這怎麼做就不用她一一指導了。
水宏的事有了結果,祈喜這邊卻是沒有解決,所以,一時之間祈喜也不敢回家去,便暫時在九月這兒住了下來,連續兩天雷雨天,祈巧帶着楊妮兒也不便過來走動,便派了張嫂送了些家中的乾貨過來,叮囑九月照顧好祈喜,家裡的一切事宜由她和楊進寶等人解決。
九月樂得不去摻和,她在意的祈喜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也不怕誰來把人搶了,至於家裡那位,他愛咋滴就咋滴。
很快,離水家人來鬧事那天已然過去五天,這日早上,九月正和祈喜坐在雜物房裡做事,阿安匆匆來回報:“屠家有動靜了。”
屠家就是那個鰥夫家。
九月下意識的看了看祈喜,才轉向阿安:“什麼動靜?”
“有媒人上門換庚貼。”阿安瞧了瞧祈喜,含糊的說道。
“哦。”九月點了點頭,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祈喜,“換走了嗎?”
“換走了。”阿安點頭,“說是三天後再議。”
男女雙方互換庚貼,這三天要是家中一切安好,就說明這門親事可成,對這種說法,九月深深不以爲然,不過此時此刻,卻有些慶幸有這樣的說法,三天好啊,三天就有機會動點兒什麼手腳了啊,只是上次她還沒付諸行動,便有遊春代勞了,這一次,她又該怎麼做呢?
“九妹,那個屠家是不是……”祈喜聽兩人含含糊糊的對話,有些迷糊,此時才反應過來他們說的似乎是她的事,不由擔心的問道,“這可怎麼辦?”
“放心吧,涼拌就好了。”九月安撫的拍了拍祈喜的肩。
“什麼涼拌?”祈喜皺眉,有些忐忑不安。
“八姐,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這親事絕對不會成的,你幫我做好這些就行的,別的你別管。”九月乾脆把面前的蠟塊都推到祈喜面前,以這些事堵了祈喜的嘴,才衝着阿安招了招手。
阿安走到她身邊靜靜的等着她發話。
“俯耳過來。”九月微微一笑,示意阿安俯身,才湊在他耳邊嘀咕了起來,她說的無非就是教他那個方法,“可聽清楚了?”
阿安認真聽完,這會兒纔回過神與她竟這樣近,她身上的香氣還有說話時撲在他耳廓處的熱氣,讓他的心猛的一跳,臉上便顯出微紅來,一時忘記及時回話。
“怎麼了?沒聽清楚?”九月誤會了,忙問道。
“不……不是。”阿安慌亂的避開她的目光,借轉身之際掩飾他的不好意思。
“你好好琢磨琢磨,一會兒我把東西拿給你。”九月點點頭,沒注意到阿安的異常,自顧自的叮囑道,“記好了,別自己去,花點兒錢找個偷兒去都比你自己去要安全,知道嗎?”
“嗯。”阿安點頭。
“屠家既然家境不錯,想來也該有些丫環下人的吧?你可得探好底了再去哦,可別把自己給曝露了,要是不安全,我寧願另外想辦法。”九月又道。
“嗯。”阿安又點頭,臉上不知覺的帶了笑意。
“還有……”九月還要說什麼,被祈喜拉了一下,便停了下來,轉頭看着祈喜。
“九妹,之前五子哥家那張紙上的‘破’字也是你弄的?”祈喜滿臉震驚,她剛剛都聽到了什麼?那時連她都以爲真的是外婆顯靈了,剛纔聽到交換庚貼時,正想着一會兒回房到外婆畫像前試着求一求呢,沒想到九月竟然曝出了這樣震驚的事。
五子哥家的紅字、外婆畫像上的字……
祈喜在驚訝九月手段竟這樣了得的同時,又暗暗發愁自己的事如何解決,既然是九妹動的手,那就根本沒有外婆顯靈一說了?那麼……那麼……怎麼辦呢?
“呃……”九月小小的不好意思了一下,接着說道,“我只是不想誤人誤己罷了,你幹嘛這樣看我。”
“會不會很危險?”祈喜想了想也是,也不糾纏於這個方面,轉而看向阿安問了起來。
“不會。”阿安搖頭,這種事自然是他親自動手了,花錢找偷兒?萬一弄出點兒什麼動靜,她豈不是有穿幫的危險?而相反,他自己去了,有阿定他們掩護,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你千萬當心。”祈喜方纔還覺得九月反覆叮囑阿安的場面有些奇怪,這會兒便輪到她自己了。
阿安在兩姐妹期望的眼神中帶着九月給他的東西離開,他要趕回家去,然後在這三天裡瞅準機會下手。
“能成嗎?”阿安離開後許久許久之後,祈喜還在擔心中。
“安啦,他會成功的。”九月倒是對阿安頗有信心,又不是什麼皇宮內院,屠家而已,只要找準機會,換張底還不是分分秒的事。
“……”祈喜卻把九月這句“安啦”聽成了對阿安的暱稱,她頓時把自己的事放到了一邊,擔心起來九月來,剛剛那個小夥計看起來比九妹小啊……
“九妹,那個阿安……”祈喜糾結好一會兒,本着對九月關心的心情,猶猶豫豫的開口,“你們……”開了口卻不知道該怎麼問,她再次糾結了。
“阿安怎麼了?”九月納悶的問。
其實也不怪九月爲什麼會這樣遲頓,在她覺得,阿安只是個小孩子,在她的前世,他還是個初中生,拋去做事這一塊,她從頭到尾就把阿安當弟弟看,哪會想到男女之事上來?於是乎,祈喜的這番糾結的問話便有些雞對鴨講的感覺了。
“九妹,你和他……會不會太近了?”祈喜糾結了半天,總算把想問的問出來了。
“近?”九月眨了眨眼睛,恍然笑道,“你是說剛纔啊?我說的法子要是被人家聽到就不靈了,沒辦法,下次我注意距離。”
呃……祈喜頓時無語,她頭一次發現,她心目中聰慧能幹的九妹居然也有這樣遲頓的一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