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都沒有愛過飛鳥惠子,就像他從來都沒有愛過胥華和歐陽景嵐,但是此時看她在自己面前玉殞香消,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沉痛。胥華死的時候是這樣,歐陽景嵐也是,沐霜更是如此。這種並不強烈但是卻無比綿長的情緒,好像是一根柔軟的紅絲帶緊緊紮在自己心上,那是萬般的無奈,是錯位的緣分。她們的死或許怨不得別人,可是終究是自己無法消受的債。時常想來,芳心盡負,雖不後悔,卻也讓人生憐,讓人生嘆。
史雲揚久久抱着飛鳥惠子的屍身,一動不動,終究也一言難發。良久,輕輕嘆了一口氣,還是將她身子摟住片刻,算是安了她一世的亡魂。
“你我本無仇怨,是我福緣太淺,而你...執念太深。”他搖了搖頭,輕輕將她身子平放在地上,沉重地起了身。
冰菊冷笑了一聲,道:“不知道你那位溫柔賢良的冉姑娘若在近旁看到這一幕,她會作何感想呢?真是有些遺憾了。”史雲揚聞言一驚,忽的左右看了一眼,才明白她說的根本就不可能。
“人啊,最大的特點便是有情,最大的弱點也是有情,人類之所以如此脆弱,終究如此。”冰菊抱着手臂,輕輕扶了一下羣邊上的塵土,笑道:“你還是省點力氣吧,好像你又該有麻煩了,我就不在這兒趟這個渾水了,我們下回見。”說罷回身,嫋娜而行,手輕輕一招。在她面前立即出現一個氤氳的黑洞,其中翻滾着濃郁的煞氣,可是她幾乎停也不停一下,若無其事地走進其中。身形全然被黑氣籠罩之後,那黑洞忽的翻卷一陣,旋轉着向中心收縮,只片刻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史雲揚靜默片刻,只覺地頭腦中無比沉重。他不由得揮手砸了砸頭,似乎想要將那股強烈的壓抑從腦海中驅趕出去,然而終究沒有什麼成效。
玉兒悻悻地走到他的身後,抽泣着說道:“史大哥...冉姐姐...我...”
“你若是想要害傾珞,何必此時還站在我的面前,你們情同姐妹,我怎能怪你,羅兄說得對,我相信她會沒事的。”
玉兒一怔,擡起頭來,眼中充滿了驚訝。她本以爲,憑史雲揚對冉傾珞的感情,他不一劍殺了自己就是好事,從沒奢望他會原諒自己。可史雲揚的態度似乎好得出奇。
“史大哥。。。”她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以前那個一聽到噩耗便會幾近崩潰的史雲揚麼。
“至少,得讓我親自下去看看再說!”一轉身,史雲揚便飛身向懸崖邊衝刺過去,衆人大驚,此時攔截已是來不及,令狐玉兒更是一聲驚叫,癱坐在地。
可是驀然間一道紅光飛過,史雲揚騰在空中就要下落的身形被突然擊中,身形倒飛,跌回了地面。紅光忽然綻開,化爲人形,朱嬋當空而跪,半罪半勸,道:“主人不可魯莽。”
“朱嬋,你敢...!!”史雲揚怒目一瞪,突然覺得自己的口氣似乎重了些,自己也曾經說過,她並不是自己的劍魂,她也無需將自己看做主上,兩人只是朋友。既是如此,朱嬋此舉他又能多說什麼。
他輕呼一口氣,冷靜地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管。”史雲揚一揮手站起身來,這一空隙之間,韓侖和羅嘯成已經飛身過來將他按住。
“主人,這下面的寒氣乃是萬年玄冰所散,能夠凍結人世間一切有形無形之力,人若墜入其中,功力全失,無法自護。”史雲揚聞言一顫,愣了愣,突然變得狂躁起來:“那我就更應該下去,她若是不能自護,豈不只有...放開我!!”
“冉姑娘乃是女媧後人,生命力不可與一般人相比,更何況她身中血液和法術都屬陰性,更耐得住寒,她落入谷中尚有生機可言,主人若是下去,百死無還。”朱嬋鎮定地說道,她身形浮在空中,低頭跪下,但是渾身劍意凜然,絲毫沒有要退卻的意思。
史雲揚頓了頓,道:“你負着我慢慢下去,可否?”
“若是如此,恐怕還沒到一半,我的劍氣便會消失,而主人也會被凍結成冰。”
史雲揚聞言,不再掙扎,身子也突然癱坐下來,望着深不見底的寒冰谷,心中也似乎結滿了堅冰。
“附近似乎有強烈的氣息向這裡靠過來,越來越近了。”羅嘯成警覺的察探到了附近傳來的氣息,皺眉說道。玉兒擦了擦淚,道:“會不會是龍族過來追討龍珠的啊?要不我們先躲避一下,我把龍珠放在離這裡不遠的一個山洞裡了,我們不如去那裡。”
史雲揚頹然的搖了搖頭,從魂蘊中取出一件衣服遞給她,道:“那個山洞裡還有兩隻白狐是吧,這應該是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