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玉兒見狀大呼一聲,腰間緞帶凝空而飛,迅速向那青劍劍鋒纏繞上去。她一手抓住緞帶中央,緞帶的另一端也像蛇一般向蘇海棠爬去。蘇海棠長劍脫手,但手中立馬多出了一道靈力劍影,玉兒雖然與她等級相同,但是論戰鬥的經驗又哪裡及得上她一半老辣。此時蘇海棠手中的長劍已經在她緞帶將要收緊之時刺了出去,並且手中的靈力劍刃已將那緞帶斬成碎片。玉兒見狀大驚,那裡還管得住什麼緞帶,此時她就在韓侖身前,猛然回身,毫不猶豫,一把便將青劍劍刃抓在手中。劍刃去勢不減,生生將她手掌割破,頃刻已是血流如注。
“玉兒!”韓侖猛地擡起頭,只見那青劍劍鋒離自己眉心已不過一寸的距離,玉兒手中的鮮血順着劍刃一端涓涓流淌。韓侖驚恐地將她挽入懷中,一把奪過那青劍擲在地上,雙手用力撕破身上的衣衫,將她的手緊緊纏起來。可剛剛包紮完畢,血便已經將整塊布全部浸溼,溼漉漉的緩緩滴血。
玉兒張開手擋在他身前,狠狠地道:“我不會讓你傷害他,韓侖怕你,我不怕你!”
蘇海棠見她竟然空手奪刃,此時定然已經傷到了骨頭,一時間又是驚詫,又有歉疚。她道:“這是我蘇青劍派的內事,外人不得置喙。”
令狐玉兒凝眉道:“我纔不管什麼內事外事,只要我在這裡,你休想再動他一根手指。”
蘇海棠怒道:“我在我蘇青劍派地界上懲處我派門人,哪有你說話的分!給我滾開!”說罷,蘇海棠手中印決變幻,突然,只見長空之中投下一道極強的光芒,融進她掌心之中,蘇海棠雙掌相合,片刻後驀然分開,已是一道強烈無比的青光。
“不好,是九霄碧空劍!”韓侖眼前一愣,驚呼道。然而他話音剛落,只見蘇海棠手中那青光便化爲數百把飛劍破空而出,劍刃飛在空中,不斷凝結爲一把完整巨劍,又迅速分開,每一次凝聚的巨劍形狀都不一樣。似乎其上的威力也相應不同。
這九霄碧空劍乃是蘇青劍派的不傳之秘,乃是第七代掌門融合冶鑄之術,配合天下名劍劍術形成的一記殺招,以天地靈力爲引,爆發強大劍氣,劍氣變換之時,隨着所凝聚劍的形態不同,便可變換爲數千種不同劍招。防無可防,避無可避。一旦出招,對手如若招架不住,便絕無生還之路。按理說,蘇海棠不應對晚輩用出如此強橫的招式,然而幾人屢次進犯蘇青劍派的威嚴,已經完全觸怒了這位掌門。此時她心中復仇的怒火已經席捲了一切。
“師父不要!”韓侖剛一張口,只見玉兒和玉棠兩人竟然都義無反顧的撲到韓侖身前。兩女身中靈力席捲而出,頓時化爲一道能量環擋在面前。眨眼之間,變換的青光劍刃重重撞在能量環上,玉棠一聲悶哼,那能量環頓時能量不支,迅速破碎。
“你們閃開!”韓侖大驚,猛地一把將兩女推開,手中的靈力噴涌而出,一道極爲強橫的靈力將那青光劍刃包圍其中,能量漣漪一陣又一陣擴散出去。情急之下,韓侖使出了自己的全力,雖然他重傷未愈,但是畢竟已經是無上鏡的高手,一時間,只見那能量如同將青色光芒吞噬一般,迅速的向蘇海棠衝去。
雖僅僅是片刻,蘇海棠便已經退出了數十步。此時玉兒身形落在石臺邊緣,突然栽倒下去,韓侖立刻就無心繼續與她僵持下去,驀然收了靈力,一把將玉兒抓住。蘇海棠此時已是用盡全力,韓侖力量一消失,她殘餘的能量便急速的涌向韓侖胸口。
韓侖重重吃了這一擊,胸口一陣劇痛,本來已經癒合的傷口又迸裂開來,鮮血立馬將胸口衣衫浸溼了一大圈。韓侖痛呼一聲,卻仍吃力的將玉兒拉上石臺。
“相公,你怎麼樣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蘇海棠,厲聲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玉棠師妹!”玉兒話音剛落,只聽得韓侖驚呼一聲。只見玉棠仰跌在地上,一手捂住胸口,大股鮮血正從口中涌出。韓侖見狀驚恐不已,連忙踉蹌過去,將她身子扶正,玉棠手臂一軟,便傾倒在他肩上。
“韓...師兄。你的傷口...你的傷口...”韓侖道:“我沒事我沒事,師妹你堅持住,堅持住。”他轉頭大吼道:“別打了別打了!!冉姑娘!!”
蘇海棠見玉棠吐血,如若五雷轟頂。她三兩步奔到玉棠面前,一把將她從韓侖懷中奪過,手中靈力不住從她胸口透進。
“玉棠,孩子,你不要嚇我。”蘇海棠聲音一顫,她只覺的自己透進她身體中的靈力似乎完全穿過她的身體消散了,玉棠一絲一毫也未吸收進去。
韓侖一把抓住蘇海棠衣袖,哀求道:“師父,你快停手啊,現在除了冉姑娘,沒人能救她。”
蘇海棠猶疑,一掌揚開,韓侖被他推倒滾出數尺之遠,蘇海棠緊緊抱着她,大喊道:“停手!”玉兒慌忙過去扶起韓侖。只見大陣之中的激鬥也立馬停了下來,冉傾珞三人早已注意到了這邊的形勢,此刻也絲毫不緩,疾步向這邊靠近過來。
到了玉棠身邊,只見她渾身顫抖,呼吸短促,正在蘇海棠懷中低低shen吟,蘇海棠滿臉是淚,髮絲凌亂地貼在臉上,聲音早已湮沒在淚花之中。“玉棠,你撐着,娘在這,不要怕。”
冉傾珞忙低下身,雙手之中涌出強烈的靈力,不住的從她胸口、手心、口鼻中注入。可玉棠的身體似乎已經完全不能吸收,即便在強烈的靈力對她也毫無作用。冉傾珞毫不猶豫的咬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她口中,然而片刻過去,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怎麼會這樣!”冉傾珞再試了幾次,然而卻都是徒費力氣。可越是無法救助,她心中越是倔強:“怎麼就不行了呢?”她又待再試,史雲揚已經走過來抱住她,冉傾珞細聲泣道:“我救不了她!雲揚...”
蘇海棠面色一白如洗,臉上的淚已然如雨灑落。玉棠動了動身子,柔聲道:“娘,你...放他們走吧。玉棠求你了。”蘇海棠狂點頭,一口應道:“好好,我答應你。我放他們走,玉棠...你別撇下娘一個人,你怎麼忍心。”
“娘,對...不起。玉棠不是...個..孝順的女兒,怕是不能...再陪你。其實...這一天遲早...都會來的,娘不必...傷心。”她每說一句話,口中便有大片鮮血涌出,蘇海棠含着淚一片片替她抹去,可似乎怎麼也擦不完擦不盡。
“你孝順着呢,玉棠,是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女兒,你撐住,娘不報仇了,娘什麼都不要了,只要你給我活下去。”蘇海棠撕心大哭,直到這一刻,她身上才完完全全綻放出母性的光輝。
玉棠淡淡笑了笑,她緩緩伸出手,輕輕地抱了抱蘇海棠,道:“這可是...您第一次...抱我,好溫暖...娘,我...不怪你。”
蘇海棠聞聲哭聲更盛。周遭圍上來的女弟子也個個啜泣不停。玉棠雖然武藝稀鬆平常,但是爲人極好,也並不因自己是掌門的女兒而高高在上,平日裡在門派中親和近人,幾乎與所有門人都十分交好,這時候大家心中哪裡還有半分戰意,早已經替她悲傷不已。
“韓...韓師兄...你在哪?”玉棠伸出手來,在空中亂晃一氣,韓侖忙握住她手,道:“我在這兒,師妹,你想說什麼。”
冉傾珞將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卻發現她已經沒有半點反應,想來雙眼已經看不見了。她心中一痛,轉身抱住史雲揚默默流淚。
視力都已經消失,她如今真的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際。
“韓師兄,祝你...幸福...”她莞爾一笑,笑得十分真誠。韓侖卻心中一痛,道:“玉棠,謝謝你。”
“我還...還有個...心願,我想去...玉棠崖...”她微聲說道。韓侖點頭,道:“好,我帶你去,你堅持住。”
他撐着身子站起身,伸手從蘇海棠懷中接過她身子,橫抱在懷中,踉蹌着身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後山奔去。在他身後,所有人都跟着他們走去。浩浩蕩蕩的場中立時便空空如也,只剩一片血跡還在慢慢的暈開。沁入石縫之中。
玉棠一隻手虛抱着韓侖的手臂,一隻手無力垂着,雖然在韓侖懷中無比顛簸,但是她卻覺得很溫暖,她似乎也從未笑得如此開心。
“韓...師...兄,玉棠...能不能...認你做個...哥哥。”
她說話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但是這句話卻說得無比堅定。韓侖心中一愣,不過瞬間卻已經知道了她的意思,她是不想影響自己今後的生活。若是成爲兄妹,即便韓侖心中對她有所你念,也絕不會影響到她和玉兒之間的感情。
韓侖噙着淚,道:“我答應你,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妹妹,和韓璇一樣。”
玉棠一笑,道:“真好...快到了嗎?”
韓侖正在不斷爬坡,他胸口的血跡也已經流到了地面,順着他的雙腳印成一個個鮮紅的足跡。他道:“快了,等一下,再等一下就行。”
韓侖在努力翻過最後的那一個山頭,可惜他身中力氣不夠,儘管已是滿頭大汗,可那山頭似乎永遠都難以翻過。
玉棠將臉靠在他懷中,輕輕地道:“我...好像...看見了,很美...謝謝你...韓...”說着,聲音已經越來越小,那一隻抱着韓侖的手也突然垂了下去。
而此刻,韓侖猛一下翻過最後一塊石頭,只見面前是一道懸崖,其上有一塊伸出去的小石崖,其上開滿了淡淡的粉色玉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