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冒夜光的轉世。
這種事情,並不是能夠簡單的就做到的。
雖然土御門泰純看似是非常輕易的就從野外撿回來一個孩子,將他當成自己親生兒子的替代品來進行撫養,從而瞞過所有人的目光,可想讓他起到冒充夜光轉世的目的,需要考慮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那就是如何讓別人相信,這個孩子就是夜光的轉世。
“既然是夜光的轉世,那至少在咒術方面的才能必須過關,不僅是需要擁有見鬼之才而已,還得擁有足以令人爲之驚歎的天分。”
羅真當着土御門泰純的面,將這些事情都給揭露出來。
“如果不能擁有令人驚歎的才能的話,那就算瞞過他人,聲稱這是自己的孩子,別人也會產生懷疑的吧?”
就拿倉橋源司來說,一開始來訪土御門家時,這位陰陽廳的廳長就半句都不提夜光的事情,而是首先對羅真做出試探。
即使這種試探最終以咒術比試的方式展開,但就算沒有那場咒術比試,倉橋源司也一定會用其餘的方式來進行探索。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羅真的表現不夠出色,那當時,倉橋源司立刻就會產生懷疑的吧?
理所當然,那些夜光信徒若是找上羅真,結果發現羅真輕而易舉的就被解決掉,那也一定不會認爲這樣的貨色會是偉大的北辰王的轉世。
有鑑於此,想冒充夜光轉世,首先,土御門泰純就得找到一個天賦足夠驚人的孩子。
而且,還是一個不爲人知,無法找到任何線索,來處清白,可以自然而然的帶回土御門家的孩子。
這樣的一個孩子,首先就不能是出去外面領養,其次又得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嬰兒,還不能出自於各大名門世家,否則一定會有跡可循,最終暴露。
也就是說,找被不爲人知的遺棄的嬰兒是最好的方法。
可這樣的一個嬰兒,又得具備稀有的見鬼之才,又得擁有足以令咒術界驚訝的才能,哪有那麼容易就找到呢?
當然,夏目同樣是被土御門鷹寬和土御門千鶴從外面撿回來撫養的孩子,而且不但擁有見鬼之才,還擁有過人的才能,看起來貌似不太難,可這真的是極大的好運才能遇到的事情,所以,如果不是有羅真來到這個世界,或許,夏目纔是那個用來冒充夜光轉世的孩子也說不定。
即使是這樣,夏目也不是一個完美的替罪羊。
因爲,夏目是女的,土御門泰純的兒子卻絕對是一個男孩,當時倉橋美代與倉橋源司也在場,親眼視得土御門泰純的妻子腹中的孩子擁有陽氣,若是想冒充,那夏目就只能幾乎一輩子男扮女裝,可以說是犧牲了一生。
由此可見,想找到一個能夠冒充夜光轉世的孩子究竟有多難,就算真的有,會不會被土御門泰純找到,那也同樣是一個未知數。
種種問題,都讓這件事情變得極其困難。
但不得不說,土御門泰純是好運的。
“您擁有觀星的能力,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的未來,如果是您的話,爲了達成這個目的,特意進行觀星,最終將這樣一個滿足條件的孩子給找出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羅真便施施然的出聲。
“而我就是被你找到的那個孩子,對嗎?”
這也是羅真當初會被土御門泰純給撿到的理由。
換言之...
“我根本不是您偶然撿到的棄嬰,而是您特地用觀星的能力找出來的。”
羅真注視着土御門泰純,這般開口。
“您會直接將我立爲土御門家的下一任當主,那也是爲了讓人相信我是您的親生兒子,我有着揹負起土御門家的才能,連北斗都是您故意讓我繼承,爲的是騙過陰陽廳吧?”
在與倉橋源司的咒術比試以後,土御門泰純就將北斗傳給了羅真。
爲什麼這麼着急就將土御門家代代相傳的珍貴靈獸讓給一個孩子呢?
原因,就是爲了讓別人更相信羅真是夜光的轉世。
“如果我在還沒滿十歲之前就已經能夠使用土御門家代代相傳的真龍,那我是夜光轉世的傳聞就更值得相信了吧?”羅真如此說道:“特別是倉橋家主,見過我小時候的表現,如果再得知我繼承了北斗,那肯定就會對我是夜光轉世的事情確認個七、八分了,如果我再在東京裡使用北斗,其餘人也同樣會驚訝且相信的吧?”
爲此,土御門泰純纔會做出那麼多的事情。
也就是說...
“您爲了自己的兒子將來的安寧,不僅犧牲了土御門家的榮耀,還犧牲了代代相傳的守護靈獸,更犧牲了我這個從外面撿回來的孩子。”
羅真以非常冷靜的口吻,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我說的有錯嗎?”
這個問題,已經是不需要答案了。
從土御門泰純那閉着眼睛,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模樣就可以看得出來,這是貨真價實的事情。
土御門泰純會對羅真那麼冷漠,與羅真保持那麼遠的距離,理由也在這裡。
“如果對我這個準備拿來當替罪羊的孩子產生感情,那痛苦的不僅僅是你自己,還有我,你就是這麼想的吧?”
羅真淡淡的做出評價。
“真自私呢。”
沒有比這更適合用來評價土御門泰純的所作所爲的詞彙了。
但這就是事實吧?
爲了自己的兒子,土御門泰純犧牲了那麼多的東西,難道不是自私嗎?
可是,又有誰能責怪他的這份自私呢?
羅真能嗎?
同樣不能。
所以,羅真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放心,我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直到它暴露爲止,我都不會主動揭穿這其中的隱情,算是報答您的養育之恩以及教育之恩。”
羅真嘆了一口氣,隨即這麼說了。
“但是,我也不會主動去承認我是夜光的轉世,更不會將北斗奉還給土御門家,連夏目我都不會放手,她將永遠都是我的式神,這就是代價。”
說完,羅真轉過身。
“我也會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至於您該怎麼做,那就是您的事情了,請您好自爲之吧。”
留下這樣的話,羅真才重新擡起步伐,離開這裡,前往赴約。
宛如在這裡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直到這時,土御門泰純才睜開眼睛。
目送着羅真的離去,土御門泰純的臉上終於是浮現出苦澀的神情。
“命運終究還是無法阻止嗎?”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這麼做了。”
想起自己那個順利的在平凡與快樂中成長的兒子,土御門泰純的內心開始堅定下來。
命運之輪,在此重新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