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自己跌落下界,傷重之極,那昔日的誓言,此生還能否完成?
陸離的眉頭深深皺起,幾乎擰成了一團,表情沉重之極,凝重、嚴肅,似是經歷了數十年的滄桑一般。
見狀,少女乖乖的來到陸離身邊,就這樣坐在石牀之上,訕訕道:“本仙女這點小傷,真的不礙事,你爲何哭喪着臉,難道本仙子還會香消玉殞不成?”
聽到“香消玉殞”一詞,又是勾起了陸離的心傷,故意做出凶神惡煞般的表情,瞪了她一眼,陸離揮手示意少女靠近一些,以便他查看傷勢。
這場面有些古怪,明明是少女前往採藥爲陸離醫傷,如今卻變成陸離爲她查看傷勢,見陸離瞪了自己一眼,少女有些膽怯,緩緩的移動到陸離身旁,大氣也不敢出,似乎被陸離表現出的兇惡面容,嚇了一跳。
少女略懂醫術,陸離自然知曉,眼下少女卻是右手微顫,顯然有一些傷勢,也許她自己也沒有察覺,陸離生怕會有隱患,故而提出爲她查看。
陸離輕輕扶起少女的右手,爲她把脈一探,暫時放下心來,少女經脈無礙,運轉正常,一股淡淡的真元流轉體內,緩緩改善她的體質,去雜質而留存精華,正是築基境界的表現。
見少女沒有內傷,沒有中毒的跡象,陸離心中稍安,詢問道:“傷在何處?”
少女面上一紅,緩緩道:“就在右手小臂之上。”
陸離見她羞澀,心道這少女果然是純真質樸,不過醫傷要緊,陸離這位昔日的地仙高手,眼界怎是尋常的江湖郎中可比?
輕輕掀起少女右臂上的輕紗,果然,小臂之上,有一處印痕,成人字形分佈狀,傷口隱隱發青,似乎是被某種毒蟲所咬傷。
“這是?”
陸離腦中思量,昔日他好歹也是蒼鷺山中,小惡魔一般的存在,對付毒蟲野獸頗有一套本領,就連一些靈智初開的妖獸,也是被陸離捉弄,對於這道印痕,大致有一股印象,倉促之間,卻是想不起來。
“我也不知這是何物所傷,就在心湖之外的心魂林中,採藥時所傷到,當時雨大,我也沒有看清。”
少女回到了陸離的疑惑,對於傷人之物,她也是不甚清楚。
“此物我隱約有些印象,只是頭痛欲裂,暫時無法想起——”
陸離努力回想這種傷痕對應的蟲豸,不但沒有想起,反而是頭部傳來陣痛,讓他被迫停下。
“沒事的,傷口的狀況,不似中毒,我服下些草藥就好,反倒是你,已然過了一天,餓了吧?”
少女拉起右臂的輕紗,雖然陸離只是查看一下小臂的傷情,但她依然顯得十分嬌羞。
“咕嚕嚕——”陸離肚子內部,傳來一陣迴應之聲,時機十分巧妙,直接回答了少女提出的問題。
“此女對我,存在極大剋制!遠勝那幽崖老祖!”
陸離暗歎一聲,心中感慨道。
少女頭頂竹籃,卻是又走出小屋,不一會便返回,輕輕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看到石牀之上,不斷顫抖的陸離,少女似有所悟,連忙道:“啊——是我疏忽,忘了點燃一些柴火。”
陸離全身冰涼,卻是不敢說出半句狠話,只得心頭恨恨道:“長此以往,要被你害死不可。”
點燃一些柴火,少女連忙架起一口鐵鍋,不知從何處採摘的蘑菇,撒了一把香料鹽巴,一股腦地倒入鐵鍋之中,隨後又在一旁架起一攤小火,將幾條小魚用削砍尖利的樹枝串起,開始烤起魚來,動作十分嫺熟。
不得不歎服,這屋子設計得十分巧妙,至於牆壁,似乎是以一種奇特的材料鍛造而成,既非樹木,也非金石,陸離居然沒有見過。
在那竈臺之後,似是有風洞一般的精巧設計,小屋之內,不但無半點菸火,反而是蘑菇湯與烤魚的陣陣香味,飄散開來,百里飄香一般,將陸離的視線不由得吸引過去。
柴火燃燒之間,發出陣陣噼啪聲,應着這一屋餘香,將陸離的童年回憶,爹孃的面容浮現眼前,平西村一干兄弟姐妹,好像就在身旁。
“小仙女,這蘑菇自何處摘得,你可曾仔細分辨?”
陸離想起平西村曾有人誤食毒菇一事,一時間開口問道。
聽到陸離喚作自己是小仙女,少女面上一喜,連忙道:“蘑菇自然是林間所採,本仙女親手調配的蘑菇湯,那可是人間一絕,能吃到它可是你的福氣。”
陸離表情似笑非笑,又問道:“姑娘芳名還請相告,另外你爲何一個人生活在此處?可還有家人?”
少女聞言,眼珠一轉道:“自然有家人了,只是爹孃並不在此,他們將我留於此地歷練而已。至於名字,你我相遇也是有緣,若是你保證兩件事,我便告訴你我的真名。”
此時的少女語氣一轉,罕有的表現出一副高深莫測之態,實則是要求陸離答應她兩件事情罷了,陸離看在眼中,有些難以決斷,完全被少女吃得死死的。
猶豫一番,陸離最終道,你且說說兩件事情如何,我再做決定。
少女古怪一笑,聲音清脆地道:“此事簡單,第一,有關我的名字,未經我的同意,不得告知其他人,不論是誰。”
陸離點頭道:“此事不難。”
還未等陸離話落,少女繼續道:“至於第二件事,那就是,在你傷愈離開之前,都要稱呼我位小仙女!嘻嘻——”
陸離苦澀一笑,眼前的少女,據他觀察,根基尚算不錯,也許與香雲有得一拼,至於性格,可謂是羞澀而純真,又不失頑皮,雖然相遇不到兩日,卻給陸離留下一種善良純真、如沐春風之感,可謂印象頗深。
見陸離還在猶豫之中,少女撅起嘴來,嬌聲道:“每一次都是優柔寡斷,怎能成爲男子漢大丈夫?”
這番話倒是給了陸離不小的刺激,想來自己十五歲,遇到這女子,居然扭扭捏捏,根本不似平時的作風,只是如今重傷未愈,宿敵未滅,前途堪憂,如何能夠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