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了數百年的人間,因爲域之三界的出現而陷入了混亂,隨後正邪交戰恩怨糾纏,六院、三派、除魔等聯盟的崛起,魔域、鬼域、妖域的高手爭雄人間,以及陸雲與劍無塵之間的恩仇,使得天下大亂,修真界內巨浪滔天。
這樣的局面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太陰蔽日的出現,人間形勢再變,陰邪之氣充斥人間,使得原本就形勢不利的修真界,又一次陷入了絕境。
太陰蔽日出現的當天,天地震動萬物驚變。除了當時交戰的數方之外,分佈在天下各自的修道之人也都駭然地看着那一幕,猜測與揣摩着那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對於尋常的修道之人而言,能夠預測到太陰蔽日出現的並不多,大家只是在域之三界禍亂人間之際,各自選擇不同的方式以躲避劫難。當真正出現太陰現世,正邪氣脈逆轉之後,他們才知道,此時的局面是那樣的危險。
離開華山前往人間,找尋“聖龍符”與“天威令”的正道高手共有四批,分別由浩雲居士、丹青劍俠、法果大師、殘陽子四人帶領。其中殘陽子在大戰之前就已經趕回聯盟,卻死在了陸雲手下。其餘三方,在得知劍無塵要迎娶張傲雪之事後,都覺得很荒唐,於是只當作不知道而沒有趕回,反而逃過了劫難。當太陰蔽日出現時,三方人馬都覺得大勢不妙,這才從不同的地方趕往華山。
黃昏,浩雲居士所帶的一隊人馬最先回到華山腳下。看着那巍巍大山,浩雲居士輕嘆一聲,自語道:“傳說已久的日子終於來臨,正道聯盟這一次還能支持得住嗎?”輕柔的聲音帶着幾分不安,靜靜的在身旁迴盪。四周,儒園的弟子與聯盟弟子漠然不動,只是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華山。
沉默了片刻,浩雲居士收起失落準備上山,可就在此時,一個探聽消息的聯盟弟子突然自遠處飛來,引起了浩雲居士的注意。淡然地看着那弟子,浩雲居士問道:“有何最新消息?”
那弟子神色倉惶地道:“回稟居士,大事不好!弟子剛探聽到消息,我們正道聯盟的主力已經轉移到了另一外,華山被魔域的魔天尊主佔領,並且聯盟也垮了,所有人都戰死了,只有二位盟主重傷而逃不知道下落。”
浩雲居士臉色大變,怒吼道:“怎麼會這樣?你說清楚一點。”
那弟子一臉的擔憂與不安,提醒道:“前輩,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的好,以免發生危險。至於發生的一切,稍後弟子再告訴您。”聞言,浩雲居士微微一愣,隨即冷靜下來,傳令衆人馬上撤離到十里之外。
片刻,衆人來到一片樹林中,浩雲居士馬上吩咐十二個弟子守住四方,隨時留意四周的情況。此外,爲了避免丹青劍俠與法果大師直接返回華山,又派出二十名聯盟弟子遠遠地守住華山的各自入口,一旦發現他們的蹤影,馬上便將其攔下,並引到這片樹林來。
安排好了一切,浩雲居士開始詢問那探聽消息的弟子。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傳述之後,浩雲居士終於明白了上午發生的,整個人顯得失魂落魄,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滄桑。揮手遣走了那個弟子,浩雲居士木然地立在一棵樹下,整個人陷入了沉默,一站就是半個時辰,直到天色開始轉暗,他纔回過神來。
轉身,浩雲居士走出了林外,看着遠處的華山神情有些古怪。這裡,夜色中隱隱閃過幾絲微光,隨即傳來一股熟悉的氣息,讓浩雲居士有些驚訝。
扭頭看着左側,那裡一行數十人正從遠處飛來,爲首的一個正是丹青劍俠許滄海。稍後,另一個方向也傳來一股氣息,浩雲居士定眼一看,法果大師也在聯盟弟子的帶領下,朝這邊飛來。
飛身迎上二人,浩雲居士神色悲痛地道:“今天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嗎?”丹青劍俠與法果大師滄桑地看着他,彼此神色沉重,誰也沒有說話。
苦澀一笑,浩雲居士輕吟道:“出去數日,可有什麼消息?”丹青劍俠搖頭道:“一無所獲,白跑了一趟。”法果大師感觸地道:“此時看來,或許不算白跑。”
明白他的意思,浩雲居士淒涼地笑了笑,輕嘆道:“算了,還是先過去再說吧。”話落轉身,帶着衆人回到樹林,並吩咐聯盟弟子開始準備晚飯。
坐在篝火旁邊,浩雲居士看着那跳動的火焰,聲音低沉地道:“大師,你一次你們還好,剩餘之人都隨你離開了華山,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可我儒園門下,畢天卻音訊全無啊。”
法果大師深深一嘆,語氣滄桑地道:“居士也莫要擔心,沒有音訊不表示就是壞事。此次我雖然帶着本一與戒禪離開了華山,避開了這一聲劫難。可人間形勢混亂這纔剛剛開始,以後的事情誰又能猜得透呢?今日的一戰震驚天下,玄風門主雖然死了,可正道聯盟也完了,以後我們該何去何從,居士可曾考慮過?”
浩雲居士淒涼一笑,自嘲道:“目前正道聯盟垮了,以我們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對抗衆妖魔,我們又能怎樣?”
體會得出他的心情,丹青劍俠勸道:“師兄莫要輕易放棄,不管聯盟是否存在,我們既然活着,就要爲人間貢獻一份力量,不如我們先想辦法找回畢天,同時聯繫上易園的高手,到時候再一起商議。”
浩雲居士悲觀地道:“如果換作是以往,我們六院所剩下的高手雖然不多,但還有希望與這些妖魔鬼怪周旋。而現在太陰蔽日已現,域之三界實力大增,我們則修爲受損。另外,目前所存在的那些高手一個比一個厲害,我們就算聯合起來,也絲毫沒有取勝的把握,還談什麼保衛人間?眼下我們身邊的這些弟子,有些是儒園的門下,有些是聯盟從天下各處招集而來的修真之人,你可曾想過,他們此刻內心的想法?”
聞言,丹青劍俠搖頭一嘆,無言以對。法果大師則低唸了一聲佛法,沉聲道:“居士所言也有道理,我們的決定不只是關係到我們自己,也關係到身邊的這些聯盟弟子的生死。以往,他們加入聯盟,那是因爲正道聯盟強大,他們希望有所依靠。如今聯盟不在了,這時候我們再把他們推上刀尖,必定是不夠妥當的。”
看着法果大師,浩雲居士問道:“大師有什麼想法,不妨道來。”
法果大師沉默了一下,隨即回頭看了一眼四周,嚴肅地道:“我的想法很簡單,不官我們怎麼打算,出於公平的原則,我們都應該給他們一個選擇,讓他們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浩雲居士贊同道:“大師考慮得甚是,我也有這個想法。”丹青劍俠遲疑了一下,神色無奈地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開始吧。”話落起身,開始召集衆人去了。
片刻,四周的弟子就聚集一塊,眼神不解地看着三人,等待着他們的發話。對此,浩雲居士與法果大師對望了一眼,最終由法果大師開口道:“此刻召集大家於此,是有一件事情要與大家商量。如今,太陰蔽日出現,天地動盪邪氣滋長,正道聯盟又傷亡慘重,兩位盟主不知去向。以往,大家加入聯盟一是爲天下蒼生盡力,二是爲自己找個靠山,可現在一切都變了。因此,我們給大家一個選擇的機會,願意留下的就跟着我們一起,而不願意留下的,我們也不勉強,現在就可以離開。”
靜靜地看着法果大師,不少弟子的眼中都流露出敬佩之色。此時此刻,法果大師的這番話正好說中了不少聯盟弟子的心事,使得衆人對他的通情達理感到讚賞。
沉默中,菩提學院的本一開口道:“作爲正道聯盟的弟子,爲了人間和平,我認爲即便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人間目前正面臨危險,如果我們都不挺身而出,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又該由誰來保護呢?因此我覺得,大家應該慎重考慮,然後再決定去留。”
看着本一,法果大師沉吟道:“有決心是好的,可無謂的犧牲也沒有必要。”
本一微愣,而人羣中卻有弟子大聲道:“大師慈悲,我等感激不盡了,只是我們離開了這裡,又該前去何處呢?”法果大師低唸了一聲佛法,淡然道:“大家一切隨心,莫要過於執着。”
場中,浩雲居士沉聲道:“天下之大,隨外可去,只是看大家抱着怎樣的心態罷了。如果心灰意冷想避世不出,那就找一僻靜之所,如果想重新尋找依靠,不妨去伏龍谷看一看。”
“多謝前輩指點,我等就此告辭,也祝願你們一路順暢。”話落人影閃動,三三兩兩的弟子開始離去,只一地就走了大半。
看着剩下的弟子,法果大師道:“大家不要猶豫,去留由心,各安天命。”此話一出,一些猶豫不決的弟子也紛紛離開,最後四周所剩下的就只是儒園與菩提學院那近百名弟子了。
沉默了半晌,浩雲居士嘆道:“你們也去吧,留下只會增加危險。”四周一片寧靜,沒有人開口也沒有人移動,大家只是以沉默來回答。
感受到衆人的決心,丹青劍俠沉聲道:“好,既然大家都一心留下,那麼現在就各行其是準備開始吧。”衆弟子依言而行,四下散開忙碌去了。
圍坐在篝火旁,丹青劍俠看了法果大師與浩雲居士一眼,低聲道:“現在這裡剩下的就是我們兩院的弟子,你們有什麼打算?”
法果大師沉重的道:“浩劫來臨,無可避免,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菩提學院後繼有人,那樣我們老一輩的應劫而去,至少下一輩還有希望。因此我打算讓本一與戒禪明天一早離開,不再讓他們過問人間之事。”
丹青劍俠苦澀了笑了笑,沒有說話。浩雲居士則贊同道:“大師此念甚好,預留後路還有希望。只可惜我儒園門下的畢天,卻不知道身在何方?”
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悲涼,法果大師語氣低沉地道:“緣來緣去,生死由命,老友何必怨天尤人呢?只要有緣,自會相遇,如若無緣,強求何意?”浩雲居士不語,只是沉痛地笑了笑。
丹青劍俠聞言則安慰道:“師兄莫要擔心,我已經想好了,明天就派出門下弟子四處探聽畢天的下落,並且留意易園方面的動靜。只要找一乾元真人他們,應該就可以知道畢天的情形。”
看了他一眼,浩雲居士低聲道:“也只能這樣了,希望他平安吧。好了,吃飯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談。”
一夜無事,第二天一早,浩雲居士、丹青劍俠與法果大師將兩院弟子召集道一塊,各自分派着任務。儒園這邊,丹青劍俠除了留下四個弟子隨身差遣外,其餘弟子全部派出去打聽消息,找尋與畢天及易園們下的消息。菩提學院這邊,法果大師將本一與戒禪叫到身邊,低聲與二人交談了甚久,最終強行讓他們離開。
處理好了一切,浩雲居士問道:“大師,我們現在去哪裡呢?是漫無目地四處遊蕩,還是去找尋一下那二位不知蹤影的盟主?”
法果大師知道他因爲易園事情而不滿劍無塵,對此也不在意,略微沉思了一下,開口道:“先四處看看,一邊瞭解人間的情況,一邊慢慢找尋吧。”浩雲居士木然一笑,也不多說什麼,跟着丹青劍俠、法果大師以及剩餘的弟子一起離開了樹林,朝着與華山相反的方向去了。
路上,法果大師派出部分門下前面探路,並吩咐其餘門下收斂氣息,以免被妖魔鬼怪察覺。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衆人如此謹慎小心,可還是在離開樹林後沒多久,就被妖域的高手給攔下了。
看着半空的黑煞虎王與三們妖域高手,法果大師、浩雲居士、丹青劍俠都臉色大變,一股深深的不安出現在他們的臉上。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法果大師沉聲道:“虎王突現華山,不知道是爲了我們而來,還是爲了華山之上的魔域高手?”
黑煞虎王陰森一笑,不屑地掃了衆人一眼,冷哼道:“故人見面,自然是來問候各位了。至於華山的魔天尊主,他早在昨天就重傷而逃了。”
法果大師眼神一驚,質問道:“不是說魔天尊主率領魔域的高手佔領了華山,又怎麼會重傷逃亡呢?”
黑煞虎王哈哈大笑道:“你們的消息已經過時了。實話告訴你們,昨天魔天尊主與我主人一戰敗北,落得重傷逃遁,現在華山已經在我們妖域的控制之下。今天,本王就是專程來問候你們的。”
聞言,法果大師一臉疑惑,黑煞虎王口中的主人是誰,爲何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呢?一旁,浩雲居士驚聲道:“虎王何時有主人了,不知道是誰?”
黑煞虎王冷聲道:“我的主是誰你們還不配知道,至於你們,今天誰也別想離開,都得給我把命留下。”
臉色陰沉地看着黑煞虎五,浩雲居士低聲問法果大師:“今天看樣子恐怕是凶多吉少,我看不如先遣散門下弟子,能走多少算多少。”法果大師神色沉重,輕聲道:“我明白,你們應付一下,我馬上遣散門下。”
浩雲居士微微點頭,對黑煞虎王道:“虎王既然有心要留下我們,那何不坦然相告,也好讓我們死得明明白白,好安心路啊。”
黑煞虎五陰笑道:“沒有這個必要,對付敵人不能太過仁慈,這是我們妖域的法則。現在時間不早了,本王也沒空與人們廢話,準備受死吧。”說完右手一揮,身邊的三位妖域天王咆哮一聲,直射地面的聯盟弟子,黑煞虎王則氣勢外放,意識牢牢地鎖定浩雲居士、法果大師與丹青劍俠。
感覺到無法躲避,浩雲居士與丹青劍俠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冷喝一聲飛身出劍,選擇了主要攻擊。地面,菩提學院的門下的法果大師的命令下紛紛四處逃竄,以躲避妖域高手的追殺。而法果大師在遣散了部分弟子之後,也率領着一些誓死不走的門下飛身攔住那妖域的三位天王,以便於更多的人逃亡。
荒野上,一場激戰在正邪雙方之間展開。這一次,黑煞虎王率領三位妖域的天王前來,人數雖少,但其修爲卻是強悍之極,僅憑一虎王一人就足以對付浩雲居士等三位高手,因此戰局對法果大師等人來說是極爲不利的,這也是三位高手爲什麼不打算逃亡的原因。
修爲的懸殊,註定的彼此的成敗。浩雲居士與丹青劍俠雖然以二敵一,並且拼出全力,試圖困住黑煞虎王。可一番交戰之後,二人發現,自己與黑煞虎王之間的實力懸殊之大,真是難以想象。
看了一眼四周,浩雲居士臉色滄桑,只見法果大師正獨自對抗一位妖域的天王,雙方交戰激烈,可那敵人作爲極強,輕易就把法果大師逼得步步後退,絲毫沒有還手的力量,其餘菩提學院的弟子更是死傷慘重,完全就是一副送死的慘狀。
收回目光,浩雲居士看着黑煞虛王臉上尋邪惡的笑容,口中暴喝一聲,吼道:“許師弟,這裡由我來應付,儒園的將來就交給你了,快走。”說完全身烈焰大盛,整個人挾着滿心的憤怒,手中長劍揮協,浩然劍氣震動四方!
丹青劍俠苦澀一笑,大聲道:“師兄,此時此刻要走的不是我,應該是你纔對。你是儒園之主,只要你活着,儒園重生的希望就不會滅。”說完猛提真元,手中加強攻勢,意圖換下浩雲居士。
見狀,黑煞虎王冷然笑道:“不用推來推去,本王送你們一道離開人世就是了。”雙手揮動拳影幻化,無數的光虎呼嘯如雷,挾着強大的力量咆哮四方,使得附近的空間劇烈震動,形成一股壓縮的氣流,將浩雲居士與丹青劍俠困在中央。
這邊,法果大師臉色悲傷,全身佛光閃爍卻敵不住妖域高手的妖氣侵襲,整個人身體顫抖,絲絲灰色的雲霧環繞在身旁。一邊抵抗,法果大師一邊抽空看着附近的情況。當他發現留下的弟子全部戰死之時,心頭頓時大怒,口中發出沉痛的悲叫。
仰望蒼穹,法果大師眼神中流露出悲天憫人之色。這一刻,雖然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看着自己的門下弟子一個個死去,那種痛楚也讓他難以平靜,內心不由產生了一種玉石俱焚的想法。
作爲菩提學院的掌教,法果大師雖然知道無謂的犧牲是不值得的。可人的命運總是決定於那一剎那的心情。因此法果大師並沒有打算逃遁,而是選擇了反擊,以生命來捍衛自己的尊嚴。想到這些,法果大師全身真元成倍地攀升,耀眼的金色光芒帶佛家至聖至剛之氣息,開始朝四周蔓延。
場中,黑煞虎王對戰浩雲居士與丹青劍俠,兩位妖域的天王在消滅了菩提學院的門下弟子後,並沒有去追那些逃亡的弟子,而是選擇了靜立一旁,漠然地觀望。
當法果大師全身怒火灼灼金芒閃耀之際,黑煞虎王眼神微變,口中低吼一聲,那觀望的二位天王立時飛身而出,與正在交戰的那位天王一起分三方而立,各自發出強大的氣息,形成一個封閉的結界,束縛着法果大師的力量。
半空中,浩雲居士與丹青劍俠也感受到了法果大師的異常,二人心神一震,猛然回頭看去,各自臉上都浮現出悲痛之色。
交換了一個眼神,浩雲居士仰天長嘯,一股悲憤滄桑之情直衝雲霄,整個人展露出視死如歸的豪邁與悲壯。
浩然正氣,仁者無敵!最後的一戰,浩雲居士不再有任何的僥倖的心理,抱定玉石俱焚之心,打算拼死反抗。只是光有決心,不怕犧牲,就一定能成功嗎?他與丹青劍俠、法果大師,最後的結局會是怎樣的呢?
太陰蔽日的出現,牽動着天下四方。這一天,除了那些較爲明顯的變化,以及人們顯而易見的景象之外,在幻獸洞天的出口,道園山門所在的天蒼山脈深處,一個荒無人煙的陰暗石洞中,也出現了驚人的一幕。
當太陰蔽日出現,天地昏暗四方動盪,這個原本就陰森的石洞本該更加的黑暗,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那一刻,石洞光華萬丈,青、紅、紫、金四色光芒交替閃爍,其中青紅二色最爲強盛,紫金光芒最爲詭異。這情形持續了片刻,直到天上的黑色太陽消失,石洞中才漸漸平息下來。
半晌,一個周身閃爍着紫色光芒的人影出現在洞口,遙遙地看着遠方。陰暗的洞口光線並不明亮,這人雖然周身閃爍着紫光,可他的面容卻有些模糊,彷彿鍍上了一層金粉,除了那雙眼睛之外,根本分辨不出他的具體容貌。
留意着他的雙眼,就會發現那裡面有着淡淡的悲傷。他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這一身強勁的修爲,又是從何而來?
凝望了許久,這人輕輕一嘆,回頭看了一眼山洞,流露出一絲不捨與留戀,足足靜立了好一陣,才黯然離去了。
飛身出洞,此人直上雲霄,目光看着南方,那裡是太陰蔽日出現的方向。稍做停頓,此人展開身法向前飛去,可剛剛飛出數十丈距離,整個人就突然停下,口中發出一聲驚異的輕呼。
低頭看着腳下,起伏的山巒蒼翠碧綠,沒有絲毫的異樣。可仔細留心,半空中的那人就發現,在一顆大樹下,傳來一股很古怪的氣息,正深深地吸引着他。
遲疑了一下,此人周身紫光一閃,整個人就玄妙地來到了那顆大樹下。只見一道袍老者正盤坐於地,雙目微閉正在打坐,腰間的一隻金鐘時不時地晃動,卻沒有發出聲響。
目光停留在那金鐘之上,神秘之人發現此鍾很玄奇,雖然沒有聲響,但卻能發出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總是深深的撞擊着他的心靈,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靜立了片刻,神秘人開口道:“道長何人,爲何在此?”地上,老道睜開眼睛平淡地看着他,語氣不波的道:“道於心,在天下,我既然是道門弟子,自然隨處可在,爲何就不能在此呢?”
神秘人眼神微動,周身紫芒隨之起伏,語氣冷漠地道:“道長此言意味深長,顯然是位得道高人,不知道如何稱呼?”
老道漠然道:“有心修道,卻非高人,一破老道而已。倒是閣下年輕有爲,一身修爲遠在老道之上,這纔是值得讚許之事。只是”
神秘人語氣微冷,質問道:“只是什麼?聽你的語氣,你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老道看着他,久久不曾說話,直到神秘人二次問起,老道才嘆息地道:“只可惜你的修爲來得太快,快得讓人感受悲傷。至於你是誰,說實話老道我並不知道,因此正想請教。”
神秘人看着他,懷疑道:“你看出我這一身法訣的來歷了?”
老道沉沉一笑,有些惋惜地道:“道家有一門古老的禁忌法訣,名爲‘聚天靈訣’,可以納山川江河之力爲已用,是一種極端霸道的借力之法。此法的優點在於,修煉之人在短期內,修爲就能有飛速的提升。可缺點也十分明顯,一旦修煉此訣,每月的月圓之夜就將承受體內真元的反響,修爲越是高深,這股反響之力越強,直到有一天身體無法承受之時,就會肉身破裂元神盡散,形神俱滅!此訣號稱禁忌法訣,一直爲道園所封印,你能得到它想必應該是道園門下。”
神秘人身體一震,眼神複雜地看着那老道,神情顯得有些痛苦,沉聲道:“我叫無妄,的確是道園門下。前輩既然知道我的情況,想必是專程爲我而來的?”
老道奇異地笑了笑,起身道:“貧道天鍾道人,來自無爲道派,至於與你相遇,是緣是孽那就要看天意了。”無妄眼神變化不定,遲疑道:“前輩想勸我?”
天鍾道長搖頭道:“貧道此來只爲一試機緣,看天意怎樣。”無妄笑了笑,語氣蒼涼地道:“前輩既然知道我的情況,現在覺得還有必要試嗎?”
天鍾道長問道:“此時回頭尚且不晚,你若要繼續深陷,那就只有自取滅亡。”
無妄移開目光,看着四周的景色,沉痛地道:“這裡是道園的所在,昔日是何等的輝煌,可而今呢?物是人非,道門衰落,我作爲道園弟子,豈能置滅門之仇而不顧?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我還活着,那就讓我用有且僅有的生命,爲道園收回一些代價吧。”
天鍾首長看着他,神色有些複雜,勸道:“仇是要報的,可道門的延續卻更爲重要。難道你爲了報仇,就不顧道園絕後的可能?這樣做值得嗎?你的師父在九泉之下又怎會安息呢?”
無妄身體一顫,回頭看着天鍾道長的雙眼,一字一句的道:“前輩之言固然有道理,目前的道園除了我還有我師父,即便我死了,只要師父還在,道園就不會滅亡!”
天鍾道長嘆息道:“無妄啊,你還不知道,你師父爲了救易園的張傲雪,已於前不久死在了李長河的手中。你目前已是道園唯一的希望了。可惜啊,你爲什麼要選擇這條路呢?聽我一言,此時回頭尚且不晚!”
無妄聞言身體一晃,隨即怒吼一聲仰天長嘯,一股悲憤之情夾着強大的氣息,瞬間就捲起無邊的風浪,瀰漫四方。
默默地看着他,天鍾首長輕吟道:“太陰蔽日,七界浩蕩。六院毀滅,三派蒼茫!你還是看開點吧。”
發泄之後,無妄漸漸平靜,雙眼中紫芒流動,全身充滿了邪魅的氣息,僅片刻的光陰,他就宛如換了個人似的。看了一眼天鍾道長,無妄眼神陰冷,冷酷道:“天意如此,我就要與天爭抗。宿命如此,我就要擺脫它的干擾!”
天鍾道長臉色一沉,右手微微一揮,腰是的金鐘猛然一顫,一股驚雷穿刺身旁,震得無妄猛然退後,周身的紫芒急速竄動,轉移就轉換成了青色的光芒。同時天鍾道長低吟一聲,雙眼青芒飛射,化爲兩股奇異的光波,牢牢地鎖定住了無妄的眼睛,不給他躲避的機會。
二人沉默不動,四目相對,彼此之間正傳輸着某種神秘的力量。寂靜中,無妄周身青芒流轉,速度越來越快,似乎在排斥着外力的侵襲,又好似在匯聚力量。臉上,無妄的表情開始清晰,一絲迷茫出現在了的眼底,感覺有些古怪。
對面,天鍾道長臉色嚴肅,一層層青色絢光籠罩在他的臉上,正源源不斷地朝着他的雙眼匯聚,然後轉化爲一股高度濃縮的精神力,通過無妄的雙眼,左右着他的意識,試圖轉變他的性格。
這過程表面上看去很簡單,實際上卻相當的複雜。因爲這種無形的較量取決於很多因素,稍有變化就會失敗,因此最終究竟會怎麼樣,誰也無法預料。
就目前二人的情況來講,天鍾道長突然襲擊,借用腰間的金鐘產生震魂蕩魄之力,使得無妄的心神出現了一絲縫隙,然後再施展道家的奇門異術,控制住了他的心神,以其潛移默化的方式,轉變着他的心智,想打消他心中的妄念。
如此舉動雖然不甚光明,但天鍾道長卻並無惡意,一切都是爲了他好。可惜,天鍾道長精心的安排雖有一定的成效,但此刻的無妄已今非昔比,除了開始被其所趁略佔下風以外,當他察覺之後,整個人就開始激烈地,僅僅一會兒功夫,無妄就擺脫了對方的控制。
不甘失敗,天鍾道長堅持着最後的努力,試圖挽回局面。可僅僅維持了片刻,他便不得不承認,無妄內心妄念之堅強,絕非輕易可以動搖。
苦澀一笑,天鍾道長收回了攻勢,坦然地面對無妄,輕聲道:“或許這就是你的命運,只可惜當初你師父沒有將你的名字取好。”
無妄冷然道:“昔日恩師賜我道號無妄,是希望我心靜如水起波瀾,並非你說的那樣。”
天鍾道長搖頭道:“令師昔日要是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他就不會賜你道號無妄了。再者,即便我說的不對,可你又做動心靜如水了嗎?
無妄哼道:“動靜之機,在於一心。當動則動,不動則靜,現在我不想與你多說什麼,你最好馬上離開,就當我們不曾相逢,不然就休要怪我出手了。”
天鍾道長凝望着他的雙眼,沉聲道:“如果我說你不聽勸告,最終必然結局悲慘,你信嗎?”
無妄有冷道:“我意已決,休要干擾。不管結局怎麼樣,我即便死了,也一定會爲道園收回代價。現在我再說一遍,馬上離開大家相安無事,不然你就得永遠留下。”
天鍾首長嘆息道:“禁忌的法訣雖然能夠獲得強大的力量,可你的心也逐漸偏移了正軌。正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惡相鄰,結局兩樣!可惜啊”轉身,天鍾道長黯然而去,背影透着幾分蒼涼。
看着遠去的身影,無妄低吟道:“謝謝你,只可惜此刻一切都太晚了!”說完靜立不動,直到好一會兒,無妄才飄然遠去,趕往華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