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與仙仙之間,那種回到兒時的感覺,不是一言兩語就能夠道清的。
且兩人能否重逢,陸離都沒有什麼把握。
“信則靈——”這一句言語,讓陸離忽然一震,他頓時由此,產生了聯想。
望着這風雪,伸手截下一把雪花,陸離望着這雪花,陷入了沉思。
過了片刻,陸離感覺到那寒冷之意,越發地深重起來,此時他自語道:“此前的種種,皆與我所判斷,並不區別,不論是真與假,都在我的判斷之中。”
“那飢餓的感覺,除了失魂谷中之外,已然許久未曾出現了,沒有想到,在此地,竟然再度出現了這等飢餓感。”
陸離一步一步向前,既然退路被封,他索性繼續前行。
此前,陸離選擇了封閉自己的感覺,但並非最好的選擇。
這一次,他前行之時,內心升起一股信念,那信念,使得其嘴角微揚,內心升起了離開此地的念頭。
一念起,萬念生,這一場幻之心劫,或許對於陸離來說,纔剛剛開始而已。
一場幻夢,一縷人生。
走出風雪,走出輪迴,超脫了這一段蜃景,便就擺脫了幻影。
如將自己的一切,交給了直覺去判斷,陸離再一次睜開雙眼,是一片羣山之上,無數正邪修士廝殺,他自己,赫然就在其中。
殺盡一切,選擇活下去,陸離在這蜃景之中,不斷前行,越過山巒,踏過平原,穿行荒漠,掠過河川,他一直在找尋。
因爲在其心念之中,有那樣一個印記,他若是尋到,這一番心劫中,他便能夠脫困而去。
這信念,伴隨着陸離一路走下去,他穿越了數座城池,走過熙熙攘攘的人羣,與諸多攔路的修士大戰,其修爲在不斷地恢復,那遺忘的記憶,在點點的找回。
雖然如此,可陸離的壽元卻是在流失,他的樣貌,在不斷地衰老,兩鬢變得斑白,身體也枯瘦了下去,雖然還有修爲,不過那種深深地疲憊,一直在侵襲着他的心靈。
這蜃景之中,時間的流逝仿若極快,陸離被困其中,已然不知多久,怕是外面彈指一揮間,其內已然數十年。
但這就是天道規則之力,天道掌控諸般規則,沒有幾人能夠超脫。
望着自己的手腕,依舊空空蕩蕩。
“老爺爺,你要尋找的人,還沒有找到麼?”
身旁,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問道,這是陸離途經的第二十座城池,這一路上,他走了整整十數年,萬水千山,即便對於修士來說,想要找尋一個遺忘了氣息的凡俗之人,也是太難了。
可惜,她不是她。
“仙仙,若是哪一天我忘了你是誰,那怎麼辦?”
“哼,說不定哪天我醒來,也記不起你是小離子哩!”
記憶之中,兩人的話語,那話語之後的哈哈大笑,還有那手腕上的紅線,似是歷歷在目。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
陸離深深一嘆,並非是嘆息,而是感慨,隨後緩步而前,身影一晃便就走向前路。
即便是一位修爲高深之人,在無法感受對方氣息之中,要從無數凡俗之人當中,尋找出一位來,也是頗爲困難的。
蜃景之中,更是時不時會幻化出諸多陸離昔日的仇敵,甚至還有他的至親之人,被斬殺的情形,旨在激怒陸離。
可天怒絕咒已然被陸離掌握大半,幾乎是可控,在將詛咒之力不斷運轉之下,陸離已然能夠駕輕就熟的利用此咒,輕易挑怒對方,讓其灰飛煙滅。
就這樣,陸離又走過了十年。
在這蜃景之內,半年前,陸離經歷了一場大戰,乃是太古門數百弟子,對其的絞殺,其中有諸多陸離認識的修士,包括方寒、千雪等人。
可他們,並非現實中的他們。
陸離出手了,並沒有示弱,因爲他已然發現了一條古路,仿若這蜃景的出口一般,他相信,若是走過這古路的盡頭,他,便可脫困。
無論何等磨難擋在前面,他都不會放棄。
那是一場大戰,就在陸離拼命之時,道子、玲瓏、王雄等天驕人物,也是殺出,血拼陸離,他們的實力各個均都暴漲,讓陸離也是陷入了絕境。
這一戰,他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身軀之上累累傷痕,僅剩下一條左臂與右腿,用一柄戰死修士的長矛作爲柺杖,強行撐着地面,緩慢地向前挪動。
他已然能夠見到那古路的盡頭,每走一步,其身軀都在滴血,鮮血染紅了地面,每跨出一丈的距離,傷勢便加重一分,陸離也虛弱一分。
那所有擋路之人,皆被他所抹殺。
他知道,那些人,只是這路上的阻攔之人,想要脫離,唯有向前。
距離那古路的盡頭,一座若隱若現的關卡,只有數裡之遙。
若是陸離尚有一絲修爲,想要趕到,也是輕鬆之極的事情。
可此時他油盡燈枯,唯有一股信念,堅持其不死,即便是那風雨交加,即便是強敵攔路,他也沒有放棄,走到了這裡。
他內心所最爲擔心之事,他心靈中最是恐懼之事,他最不想要看到之事,種種道心上的障礙與折磨,都在這漫長的經歷之中,發生了,可即便是如此,陸離的信念也沒有磨滅,他的堅持依舊沒有動搖,因爲他相信,這一切,都是一場煙雲。
他的疲倦,那油盡燈枯的感覺,或者說那對方一劍刺來,自己若不避開,便可能身死的感受,這些感受,都是真。
但這種真,是天道所駕馭,這些感覺與感受,是昔日陸離所曾經歷過的,將這等感覺重現,對於那玄妙無比的天劫來說,只要能夠毀滅眼前之人,任何規則怕是都可以調用。
這一場幻境之中,更是有無數情景發生,嘗試去激怒陸離,卻是被陸離以怒制怒,全然化解了。
距離那關卡僅剩半里距離,陸離體力不支,倒下了。
但在他倒下之前,陸離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因爲他見到那關卡之上,有一個身影,遙遙相望。
距離本就不近,再加上陸離的修爲耗盡,體力透支到了極限,眼前已然是一片模糊,僅能看到一個虛影。
“是——她。”伴隨着這一句話語,陸離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