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樑夕的臉上沒有出現太驚訝的神色,王連剛先是一愣,隨即心裡滿是鄙夷:“一定是沒嚐出來什麼味道吧。”
其餘幾人知道王連剛是要羞辱樑夕,所以都默默注視着樑夕的表情變化。
心裡暗歎一盞好茶被糟蹋了,不過王連剛臉上還是滿帶着笑意道:“感覺怎麼樣?”
三秒鐘的沉默。
樑夕在衆人的注視下將剩下的一大盞茶直接潑到了地上,淡淡道:“垃圾。”
極品茶葉的茶香四溢開來,衆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王連剛臉上的神色一連變了幾變,由紅到白,由白到青,最後再由青漲得通紅,彷彿是變臉的戲法一樣。
“你說什麼?”王連剛伸出一陣手指指向樑夕,不住顫抖着,彷彿這根手指下一秒就要展翅飛翔一般,“你、你有種再說一遍。”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看着陳舒慈的反應,見到陳舒慈面色如常,他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我說是垃圾啊。”樑夕的語氣依舊淡淡,甚至都沒有擡起眼看王連剛一眼,“我勸你最好把手指頭收回去,要知道,從三年前起,就沒有人再敢這麼和我講話了。”
一股從未有過的壓力從樑夕身上直逼王連剛而來,進而散佈到整個茶室裡,空氣都彷彿凝滯了一般,除了京都三公子和薛雨柔的神色還顯正常,其餘幾男幾女都是臉色一陣蒼白,艱難地嚥了口口水。
在桑曲河的這一年,樑夕殺的人比在場這些公子哥兒見過的人都多,嗜血的氣息哪怕只是露出來一點,也不是這些嬌生慣養的公子小姐能夠承受得下來的。
“你、你你,你有種再說一遍!”王連剛幾乎被樑夕的氣勢壓得大腸掉出肛-門,但在這麼多人面前,他還是死撐着朝樑夕吼道,只是上下牙牀不停打顫,發出格格的聲音。
樑夕緩緩擡頭,眼睛望着幾乎戳進自己眼皮裡的手指,臉上突然露出一抹森然:“不難開?”
“咕咚——”王連剛咽口水的聲音在場衆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顫抖着把手指縮了回來,王連剛面色如土,但是有陳舒慈看着他,他還是強撐着道:“你今天一定要給我個交代,這極品茶葉到底哪裡垃圾了,不然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你好看!”
“你的命多少錢一斤?”樑夕不屑地笑了笑,環顧衆人一週道,“我說垃圾,那必然是垃圾。”
聽到他的話,陳舒慈的眉頭微微一皺,然後笑着緩和現場氣氛道:“樑夕,既然你不滿意的話,那就說說原因吧,不然我們大家都被騙了都還不知道呢。”
樑夕知道王連剛是陳舒慈拉出來的替死鬼,原本不打算搭理他,但是看到薛雨柔望向自己的眼神,想了想道:“好吧。”
聽到他的話,薛雨柔鬆了口氣,以她對樑夕的瞭解,樑夕是一個動起手來毫無理由,並且完全把人往死裡打的性格,當年天靈門裡冒犯過他的人,至今還有行動不方便的,剛剛要是他動手,這個王連剛下輩子就準備守着牀鋪過吧,不過那樣子一來,樑夕想要在京都立足也就很難了,既然他現在願意作出讓步,那也證明這一年來他成熟了不少。
想到這裡的時候,薛雨柔看到樑夕朝自己隱蔽地眨眨眼,望見樑夕壞壞的笑容,薛雨柔不由一陣心慌意亂,瞪他一眼後趕緊把眼簾垂了下去。
見衆人都在看着自己,樑夕清了清嗓子望向王連剛道:“我看你一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樣子,恐怕對採茶一點都不懂吧。茶葉在清明前採製的叫“明前”,穀雨前採製的叫“雨前”。向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說法。真正的好茶泡飲時,但見芽芽直立,湯色清洌,幽香四溢,尤以一芽一葉、俗稱“一旗一槍”者爲極品。”
這一番話說得極爲專業,在場諸人都是連連點頭,對這其中略有研究的白易鳴,臉色也是一正。
“那,那又如何?”聽樑夕講得頭頭是道,王連剛結結巴巴道。
“這又怎麼樣?”樑夕反問了一句,望着被自己潑在地上的茶水,臉上滿是鄙夷的神色,“你看看你所謂的這極品好茶,也只是賺足了能凝結出冰晶的噱頭而已,這也只是它因爲在極地生長而成的緣故,所謂的茶香茶色都是浮於表面,一點真正茶葉該有的醇厚味道都沒有,這種東西騙騙外行人還可以,要是被內行人看到,哼——”
樑夕冷笑着連連搖頭,這副模樣看得王連剛臉色慘白如紙。
這好茶是他千方百計纔打聽到,託這裡的掌櫃花了極大的人力物力才弄回來的,爲的就是能討好陳舒慈,但是沒想到今天被樑夕貶得一文不值,讓他大丟了顏面。
偷偷朝着不遠處的陳舒慈望去,見到陳舒慈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這讓王連剛更加緊張起來,心臟幾乎都懸到了嗓子眼。
“你、你不要不識貨就亂講!要是這不是極品茶葉,掌櫃的早就告訴我了,還需要你來告訴我?”王連剛像是突然撈起了最後一根稻草,大聲對樑夕道。
樑夕冷笑連連:“要是他告訴你了,哪裡來冤大頭買這種稻草?”
一句話頓時就讓王連剛面若死灰。
陳舒慈臉上沒有表情,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過了片刻,他正要上前打個圓場,突然一直站在王連剛身邊的那個公子哥怒氣衝衝走到了樑夕面前,砰的一聲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
這一下對方用力極大,整張桌子都是跳了一下,嘩啦一聲桌上的茶盞都差點傾倒,茶水撒了出來。
“你不要無端指責王公子的一番好意!”這位公子哥怒目朝樑夕瞪去,臉色漲得通紅。
突然冒出來一隻出頭鳥,樑夕覺得還頗爲有趣,在他印象裡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在自己面前拍桌子了。
不等周圍衆人反應過來,樑夕也已經唰一聲站起身,擡起手就朝着桌上拍了過去。
他的手勁不知道比這個公子大了多少,轟的一聲巨響有如九天巨雷驟然炸響,聲勢格外驚人,屋子裡衆人皆是心絃一顫猛然受驚,距離樑夕最近的這個公子哥更是被嚇得膽子差點掉出屁--眼,臉色慘白如紙連連後退,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地上。
被樑夕拍上的桌子發出一聲巨響後,頓時如同一堆木柴嘩啦啦倒了下去胡亂堆在一起,整間房子都隨之微微顫動,嚇得掌櫃和剛剛的茶博士急忙跑了過來,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到樑夕竟然公然做出這樣的動作,陳舒慈臉色一變正要發作,茶樓門外突然傳來一聲輕笑:“今天是什麼事情呀,好像很熱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