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裡那種奇異的香味,居然叫桃湘月等人忍不住想要嘗一口那些烤肉,全然不記得這烤肉是那些老鼠烹製的東西。
桃花仙定力略好些,故而忍住沒有動手。
桃湘月和紫靈珠看着那烤肉一上來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抓取了幾塊肉,塞入嘴裡。紫靈珠都覺得不可思議,她平時多吃半口肉類,都覺得膩煩,但是這次居然大口咀嚼起來。那肉味有一股乖乖的酸味,伴着那種怪異的香味,越加叫人止不住口。越吃越是想吃。
柳孤雨很難受。他最喜歡吃肉了。更何況是這種擁有怪異的吸引力的烤肉。但是當他伸手拿起一塊肉的時候,他想起了桃花仙的叮囑。於是偷眼看了看桃花仙。
桃花仙也正在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他。
然後,桃花仙似乎很困難的搖了搖頭。柳孤雨一看就明白,這肉,不能吃了。
所以柳孤雨十分艱難的將手裡的肉放了下來。
但是當他第二次擡眼去看的時候,桃花仙居然也不自覺的拿起了一塊烤肉,撕下一片,往嘴裡塞去。
柳孤雨看的目瞪口呆,心道:“你叫我不要吃,自己居然還吃?”
他哪裡知道,這定力有強弱之分,柳孤雨此時的定力,遠比桃花仙要強的多。所以他還能坐在那裡不動。
柳孤雨擡眼望去,只見那羣鼠精,都在大快朵頤,撕咬着面前的那大塊生肉塊。
鮮血橫流,碎肉一地。
看着那羣鼠精的吃相,叫柳孤雨着實作嘔,這種感覺,叫他緩解了一些烤肉帶給他的奇異的誘惑。
等那羣鼠精都將面前的生肉塊給消滅乾淨之後,那些老鼠打着飽嗝,坐直了身子。
鼠精頭目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根鐵絲,在口裡剔着牙,一邊剔牙,一邊望着柳孤雨他們四人。它看着桃湘月他們三人,都在大快朵頤,十分滿意,最後眼光落到呆坐在那裡的柳孤雨身上。柳孤雨呆呆的坐在那裡,看着羣鼠吃喝。
鼠精頭目詫異的道:“你怎麼不吃?”
柳孤雨撇撇嘴,“看着你們的吃相,我就飽了,哪裡吃的下去。”
鼠精頭目皺了皺眉頭,“你不吃,這可不好,不吃的話,等下怎麼睡得着覺,你不睡覺,等下我們吃你的時候,那得多疼啊。”
它話音剛落,桃湘月,桃花仙和紫靈珠三人便應聲倒下,或伏在桌案上,或滑下了椅子,摔在了地上。
柳孤雨一看吃了一驚,趕緊起身要跑到桃湘月他們身邊。
但是等柳孤雨站立起來,卻覺得頭昏腦脹,每擡腳走一步路,便覺得彷彿腳上掛着萬斤重物一般,根本挪不動步子。
他眼皮也止不住要往下落,睡意重重而來。但是他心中還是清明的。故而強忍着睡意,暗自將頂門一股妖氣化作的道氣,牽引出來,在周天運行。
這真氣一動,那昏昏沉沉之感,便好了些,但是他還是照着剛纔的摸樣,假作腳步沉重,往桃湘月處走去。
鼠精頭目倒是不急於對付他們四人。而是緩緩站起,圍攏了過來。
它剔着牙齒,笑道:“你以爲你不吃,就能躲得過麼?你知道這肉中的香味,是什麼麼?那叫‘鼠迷人’,是我們洞內肥大的母老鼠身上長出的一種迷香,專門迷人,卻不迷鼠。我們用這東西,不知道收拾了多少肉才,你們,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柳孤雨體內道氣運行,腳下緩緩走動,已經走到了桃湘月身邊,佯裝勉強的將桃湘月拖起,緩緩艱難拖到紫靈珠身邊。
然後,柳孤雨又往桃花仙那邊走去。
鼠精頭目接着道:“這‘鼠迷人’的迷香,只要聞着一點,就能叫你骨軟筋麻,動彈不得。我怕你們修煉之人,難以對付,是以叫小的們在你們吃用的肉中下藥,那烤好的上,佈滿了‘鼠迷人’的迷藥,他們三個大口食用,自然中毒不淺。你雖然未曾食用,但是熱肉上的蒸汽,帶着那藥力上升,你也吸入了肚中,所以雖然你現在還能走動,但是已經難以維持多時了。即使你能不倒,也對我等沒什麼掛礙了。我們這麼多鼠仙在此,你就心甘情願的做了我們的盤中餐吧。”
柳孤雨一邊搬弄着桃花仙,一邊道:“我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爲什麼要暗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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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水不犯河水?”那鼠精重複了一遍柳孤雨的話,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其餘的鼠精,也哈哈大笑起來。
“別笑了。”笑了一陣,那鼠精突然大吼一聲,止住衆妖精的肆意大笑。“都別笑了。”
那羣鼠精居然果真再沒一個敢笑了。
鼠精頭目走到柳孤雨跟前,低下鼠頭,瞪着柳孤雨道:“人,和鼠,從來都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人,從來都將鼠作爲敵人和對手。人自以爲是人世間的驕子,可以蠻橫的對付我鼠輩。這天地間的東西,都是天地所賜,人能用,鼠也能用,爲什麼你們人就要將這些東西,據爲己有,而不許我們染指?我們咬上幾口,便要喊殺喊打,這何談井水不犯河水?”
鼠精頭目越說越是激動,“還有。你們人都不會找食物。懶惰的很,有時遇見天譴之時,大災大難,你們人種植的糧食歉收,便來抓我們老鼠充飢,我們何曾得罪了你們,你們人是一條性命,我們鼠也是一條性命,因何我便要讓你們吃了?”
柳孤雨聽了,苦笑道:“我可從來沒吃過鼠肉。貓還吃的多些。”
柳孤雨的貓字一出口,那羣老鼠便忽的往後退去,“貓,貓在哪裡?”“哪裡有貓?”
那鼠精頭目到是鎮靜,知道柳孤雨只是那麼一說,那些其餘的道行淺些的鼠精,個個驚慌害怕。
“沒用的東西。”鼠精頭目罵了一聲,接着道:“你不要胡扯那貓,我們遲早也要對付貓的。但是,現在,是人的世界,所以我們先要對付人。我們要吃盡天下的人,然後稱霸修真境,再突破結界,衝入人界,吃光所有的人。到那時,我們鼠輩,便是人界的靈長之物。哦,不對,到那時,就沒有了人界,而只有鼠界。”
“鼠界?”柳孤雨哭笑不得的道:“你還真是有雄心壯志,不過你們就佔據了這一座大山而已,等你們密密麻麻的佔據了整個修真境,那得要多少年的事情?”
“年份再久也要去做。”說完,那鼠精頭目垂下了鼠頭。“可惜,十分可惜。”
“可惜什麼?”柳孤雨身上的“鼠迷人”之毒還要等會子才能全部消除,故而他乾脆將紫靈珠等三人放在地上躺好,自己一屁股坐在旁邊,跟那鼠精頭目撈起了家常。
“可惜天不假年。”那鼠精頭目望着天空,乾瘦漆黑的爪子對着天上劃來劃去,“老天啊老天,你給了我們極強的生育之能,卻爲何不給我們長壽之法?”
柳孤雨聽了,忍不住想笑,他道:“這到不錯,你們老鼠就是會生,一生一窩,密密麻麻,但是卻活不長,生的再多,又有何用。”
“不用你來教訓。”那鼠精頭目對着柳孤雨吼道,“我們自有辦法。你看,我們這十幾只鼠,都已經修成了大道,有了人形。我們每多修煉一年,便能增加兩年的壽數。我們再吃幾個人,就更能延年益壽。”
“吃人?”柳孤雨聽了這話,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們說你們吃人?”柳孤雨再問了一遍。
“哈哈哈哈。”那鼠精頭目大笑道:“那是自然。我們當然吃人。人可吃鼠,鼠亦可食人,十分公平。”
鼠精頭目的話,叫柳孤雨徹底冷靜下來。這是一羣妖鼠,絕不是什麼善類。看來桃湘月又看走眼了。柳孤雨冷冷的道:“山下的村莊的人,就是你們吃盡的?”
鼠精頭目嘿嘿一笑,“那是自然。”
柳孤雨問道,“那你們爲什麼不將村中的那個老者給吃了。”
他說道這裡,突然聽見“吱吱吱”的幾聲鼠叫。而後,“篤篤篤”的柺杖敲地之聲又起,接着從鼠精身後,轉出一人,柳孤雨一看,正是村中那獐頭鼠目的老者。
柳孤雨看見他,一肚子大火,要不是這老頭指引,自己四人,怎麼會掉進這老鼠窩中,也怪師兄太過忠厚,被人一騙就信了。
他指着那老者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助紂爲虐,爲虎作倀。他們這些鼠精,都吃了你們全村子裡的人,你還跟他們做一道,你就不怕他們吃了你麼?”
那老者聽了,嬉皮笑臉的又是從嘴裡發出“吱吱”之聲,“從來只有你們人會吃人,鼠卻不會吃同類。”
柳孤雨聽了就是一愣。
鼠精頭目指着那老頭道:“這位,乃是我們聚鼠洞裡的上代頭領,也就是我的師傅,他現在老了,就在山下做些查看導引的事情,有人來了,便將其引到我們聚鼠洞中,而後,我們或圍攻,或迷香,總之就是把來人弄倒了,而後或獻於老鼠婆作爲食物,以養她肚子裡的鼠崽子,或爲我們所食用。”
柳孤雨一聽,就清楚了這幫老鼠的情形,老鼠頭,在山下的村莊裡做探子,哄騙過往的人類到聚鼠洞,他們想法子將人殺死,而後以之爲食。
但是柳孤雨不明白那母鼠的身體,爲何如許之大,於是好奇的問道:“別處的老鼠,都是有公有母,母鼠生育,公鼠找食,但是你們這裡,怎麼母鼠似乎很少,就是她是個母的。”他指了指當時那隻看上那俊俏青年的母鼠。
那隻母鼠居然走上一步,醜態百出的道:“你這個小哥不知道,我們這裡的公鼠,多爲尋食,母鼠多了,耽誤工夫。故而,只養出了洞裡那隻肥貨生出若干小鼠來便可,至於我麼,乃是在他處成仙已久,近來纔來此入夥的。”
那鼠精頭目點頭道:“不錯,我們這是學了那螞蟻蟻后,蜜蜂蜂后之法。一個洞中,就是一個能生的母鼠即可,其餘的鼠輩,都要能打仗尋食,如此,我鼠軍才能不斷壯大。”
柳孤雨聽了這話,恍然大悟,原來這窩老鼠,居然發展出瞭如同蜜蜂螞蟻一般的生育體系,這倒是果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怪不得那隻母鼠型若大象,肚子裡,定然藏了無數只小鼠。
柳孤雨最後問出了一個他自己也不想問的問題。
“你們,和我們吃的,都是人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