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孤雨和紫靈珠坐在那裡靜靜的等候小九。
小九回身進去茅屋之中,過了一會,抱着一把古琴,從茅屋中走出來,那古琴一頭恍如燒焦了一般,柳孤雨這紫靈珠並不懂得這古琴的事情,故而不便評說什麼。
小九並不走到石桌邊,而是在茅屋門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盤起雙膝,將古琴放在了雙腿之上。
而後,琴聲悠揚而起。
起先,琴聲十分緩慢,而後琴聲漸漸變得急促,快速。再而後則變得有些狂亂。
柳孤雨和紫靈珠原本並不懂得聽琴賞樂,但是那琴聲變如同活的一般,往他們耳中鑽去。
兩人忍不住心緒跟着琴聲開始激盪起來。心跳也跟着小九手指下撥動的琴絃而動。
在小九一陣狂亂的琴音過後,柳孤雨和紫靈珠的心緒已經全然跟着琴音而動了。
此時,小九的琴聲開始不再像之前那樣,只是枯燥的琴音,而彷彿帶入了感情。
琴聲也不再急促,而是續續彈出。在這琴聲當中,柳孤雨和紫靈珠分別陷入了各自的記憶,兩人居然隨着琴音,回到了當年的記憶之中。
柳孤雨回到了少年之時,養父養母樑重陽夫婦待他如同己出,關愛有加。而後,他又想到了秦鍾秦如意兄妹,和他如同親兄妹一般,爲了救助秦如意,他和秦鍾兩個小娃娃跟着金鱗巨蟒,進入狼妖洞穴,結果他假死之後,誤入修真境。而後遇見了白猿,再碰見王陽老道,而後遇見紫靈珠,再就是桃木洞裡的陶採、桃木真人、桃湘月、桃花仙,再然後便是柳浪雲、楊經天這些朋友。所有的記憶,都是那麼的美好。
紫靈珠也差不多,比柳孤雨的經歷更加的單純。自從記事以來,便被陶採收留,傳授她道法,視如己出的女兒一般。桃湘月和桃花仙,也帶她如同親妹子一般,就是陶陽子雖然嚴厲,但是待她這個受寵的小師妹也是極好,就連後來背叛桃木洞的桃上人,對她也十分照顧。而後便遇見了柳孤雨,兩人成雙成對,肩並肩,手拉手的經歷了無數的患難,生死與共。
兩人的心緒再琴音當中跌宕起伏,過往的一幕幕,在他們眼前浮現,那些美好的片段,另他們十分懷念和嚮往,都希望能一頭扎回到過去的歡樂時光之中,不再回來這妖魔之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
琴音早已經停了下來。
等紫靈珠和柳孤雨從回憶當中跳出來的時候。他們再看時,四周居然已經是一片寂靜。茅屋不見了,籬笆不見了,石桌和石凳也不見了。小橋流水更不見了。
周圍只有暗沉沉的羣山,黑漆漆的妖界小徑,遠處近處忽閃的妖魔的眼,還有暗幽幽的天光。
這一切都壓抑極了,讓柳孤雨和紫靈珠忍不住希望能一直呆在適才那光明溫馨的回憶裡,呆在舒適輕鬆的琴聲之中。
兩人定了定神,以爲自己還是被困在了幻妖影魔的迷陣之中。
他們往四周看了看,兩人確實坐在一棵槐樹之下,槐樹下沒有石凳石桌,只有幾塊亂青石。
紫靈珠將手放到鼻子旁聞了聞,居然還留有茶香。
她問柳孤雨到:“你說我們適才真的見過小九這人麼?”
柳孤雨怔怔的答道,“應該是吧,你想不想日後再見他一次?”
紫靈珠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倒是想回去桃木洞,看看師姐師兄他們如何了。我還想回去桃木洞,摘兩個仙桃吃吃。”
柳孤雨深有同感。“我也想呢,我還想回人界去看看我爹孃和秦鍾他們兄妹呢。不知道他們怎樣了。”在平時無事之時,柳孤雨早將人間的那些往事,說給了紫靈珠聽。
紫靈珠笑笑道:“那你帶我去麼?”
柳孤雨緊緊握住紫靈珠的手道:“自然要帶你去的,我得讓我爹孃看看你呢。”
這話彷彿是要帶新媳婦回家見公婆一般。
紫靈珠聽了,臉上微紅,心裡卻暖烘烘的,擡頭一看四周,卻頻添一股寒意。於是不禁雙手摟在身前。
柳孤雨見狀,知道她身上有些寒意,於是上前將其摟在懷中。“我們回去,回去看看他們纔好。”
紫靈珠點頭不語。
忽然,她看見身邊的石頭上,落着一條紗巾。
紫靈珠輕輕的將紗巾拿起,只見紗巾上寫道:“混沌妖孽之地,能遇二位璧人,實乃小九之幸。一盞清茶,一段“親恩友情”琴音相送,望二位迷途知返,珍惜珍重,多念親友,勿以身試險。臨別贈言,期待來日能再相聚。小九。”
柳孤雨看過這紗巾上的話,嘆息道:“他還是叫我們回頭,我們回麼?”
紫靈珠也有些動搖,“不知道,我是真想念師兄他們。我想在我的房裡睡上一覺。”
柳孤雨無賴的道:“那我也去,你房裡可香的很,不過得把那地牢的出口給堵住了,那裡頭實在有些陰溼。”
紫靈珠只笑了笑。“怎麼辦啊?”
柳孤雨搖搖頭,“不知道柳浪雲、楊經天和草無雙他們怎麼樣了?”
紫靈珠茫然的道:“他們在那邊應該勝了,不然小九也不會總說我們傷了妖界的三妖。只是恐怕他們勝的也不輕鬆。”
柳孤雨突然道:“他們再後頭拼命,我們在這裡喝茶聊天聽琴說笑,好像有些不夠仗義。”
紫靈珠聽了這話,點頭道,“是啊。似乎是這樣。”
但是聽過那段琴聲之後,兩人全然沒有了啓程繼續往前走的念想,但是他們也不願回頭。
於是二人乾脆相依相偎着,靠着老槐樹,睡了過去。夢中又走了一趟來時路。
正當兩人迷睡之時,忽然從身後的來路上,傳來走動的聲響。
那腳步十分沉重,而且不止一人。
柳孤雨和紫靈珠立時警覺的醒了。他們趕緊往老槐樹後頭躲去,而後偷眼看是誰來了。
兩人聽見那些腳步聲,由遠及近,換換的,在幽暗天光之下,暗暗薄霧之中,看見是三個人,相互攙扶着一路行來。
走的近了,纔看清,原來居然是柳浪雲和草無雙,攙扶着楊經天緩緩走來。
三人衣衫襤褸,柳浪雲更是衣不遮體。
三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帶着傷口,特別是楊經天,似乎傷勢沉重。
柳孤雨和紫靈珠趕緊從樹後衝了出來,將三人扶住。
他們剛衝出來之時,柳浪雲等三人還嚇了一跳,生怕是什麼妖怪來了。
但是看輕是紫靈珠她們呢二人之時,柳浪雲才如釋重負。
之時草無雙還心有餘悸,指着柳孤雨和紫靈珠道:“你,你們,是真的麼?”
紫靈珠和柳孤雨被她問的莫名其妙。
楊經天雖然重傷未愈,但是在柳浪雲和草無雙的照顧下,卻也醒了過來,微微一笑道:“幻妖影魔,變成你們二人的模樣,來偷襲我們,被草無雙看穿了,這纔沒被他們得手,後來影魔又幻化成我和草無雙的模樣,哄騙我們,我們都中計了,好在柳浪雲及時趕來救了我們。”
草無雙聽了這話,十分內疚的道:“楊大哥沒有中計,是我笨死了,被影魔騙了,害的楊大哥受苦。”
楊經天拉着草無雙的手,笑道:“不是你笨,是影魔太狡猾了。你細細感覺,他們二人身上有正道之氣,幻妖影魔幻化成的那兩個假貨,就沒有那種正氣,而且它們也沒有柳孤雨和紫靈珠眼神中的柔和目光。”
草無雙聽了這話,回頭看了看柳孤雨和紫靈珠,這才點點頭。“嗯,是呢。”
柳浪雲走到槐樹下一塊大石上坐下,柳孤雨忍不住問道:“你,怎麼這麼慘?”
柳浪雲慘笑一聲,兩手一攤,指着身上的破衣爛衫,“這都是拜蛇帶妖魂所賜,中了它的蛇毒,險些死了,好在有些小毒藥,要取蛇帶妖魂的毒力練功,是以爲我吸了毒出來,才撿了一條性命。對了,看你們的模樣,似乎不錯,你們沒遇見妖魔麼?”
紫靈珠和柳孤雨聽柳浪雲這話,問的他們十分羞愧,兩人都十分過意不去。難道他們好意思在柳浪雲他們三人拼了命的除去了妖魔之時,說他們也碰見了一個似妖非妖的美男子,而後跟他喝茶聊天,聽聽琴,談談話,被那人說動,這就要啓程回去?
這話紫靈珠和柳孤雨再也說不出口。
紫靈珠只得搪塞着道,“沒,沒有。”
楊經天在一旁問道:“對了,你們怎麼在這裡耽擱這麼久?我們和那些妖魔鬥了許久,然後走到此地,花費了不少時間,但你們沒遇見妖魔,怎麼還是在這裡?”
紫靈珠都不知怎麼答覆這話。
柳孤雨只得道:“這個,我們,我們迷路了,繞了一圈,又回來了。我們怕你們有事,故而在此地等候你們。”
柳浪雲等三人聽了,默默點頭,他們都十分辛苦,故而也不願多說,自然也沒有多想。
紫靈珠實在不忍心看他們三人再辛苦受累。
忍不住道:“你們,這樣,太苦,我們,不如回去吧。”
楊經天聽了,看了看草無雙和柳浪雲的慘狀,嘆了口氣,道:“是啊,你們兩個護送他們兩個回去吧,我,不能空着手回去啊。”
草無雙聽了這話,忙道:“我跟你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
柳浪雲停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楊經天道:“兄弟,將你一人丟在這裡,我回去不好交代啊。”實則他的意思,是不好向楊婉交代。
他回頭看了看柳孤雨和紫靈珠,笑道:“你們兩人怎麼了,這纔到哪,還沒見着妖王魔尊呢,你們怎麼打起退堂鼓來了?”
柳孤雨和紫靈珠聽了這話,心中一驚,腦子忽然變得清明起來。自問:“是啊,這是怎麼了?難道,其實我們還是被妖精所惑纔想着要回頭?那小九,到底是什麼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