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劫應孤兒,喜得貴子

人界紀年的某年某月某日,正是大龍王朝九百九十九年。

其時天道正行,無妄光明界和陰幽黑暗界中之陰陽,各自幻化成兩道不同的虛無,一白一黑,兩相交匯融合,形成一態,若陰陽魚,墜於中天人界。

有人之聖者觀之,名曰太極現世,稱必有禍亂,然則也有聖人出,蕩平四海,重建天道。

大龍王朝立國之君龍向天,登基之時曾請一即將飛昇的地仙,推算國運,此仙推宮占卜,算道大龍國運,不過千年。

龍向天大怒,要斬那地仙,那地仙引頸受戮。

刀斧手手起刀落之時,那地仙腦袋落地,鮮血噴濺,就在此時,只見那掉落的腦袋中,靈臺開啓,冒出三股清氣,幻化成地仙人形,大笑飛昇而去。

從此龍向天患上一腦疾,不過十年,便一命嗚呼。

那太極墜地之日,正逢這大龍王朝九百九十九年,其國中出了叛亂,亂軍勢如破竹,一路殺進京城,攻入大龍王朝朝廷,格殺當朝皇帝后宮三萬餘人。惟護國大將軍柳青拼死將從小到大相依爲命,身懷有孕的妹妹柳妃娘娘救出。

但那柳青又在路途之上,爲了抵擋亂軍的追殺,而反身截殺敵人,最終寡不敵衆,被亂軍刺死。

可憐柳妃娘娘身懷六甲,一人一騎,逃了出來,路上顛簸驚駭,身心俱疲。

她在一處村莊的村口處實在支撐不住,落到馬下,暈厥了過去。

便在這時,那太極隕落中天人界,正好於柳妃娘娘所懷胎兒暗合,那太極便直落進柳妃娘娘大肚之中。

引得柳妃娘娘身體放出萬丈金光,繼而未足月的胎兒便就地臨盆了。

胎兒落地之後,那金光漸漸收斂,附近村民被金光所引,來到此地,但見金光收斂處,有一鳳冠霞帔的女子,躺在血泊中,下身滿是污血。

村中良善婦女皆跑上前來,查看何事,有那有經驗的穩婆都道這女子小產了。

有大膽穩婆替柳妃褪下裙褲看時,只見一個滿身污血的不足月的小娃娃,在母親兩腿間,臍帶尚未斷裂,居然睜大眼睛望着那羣女子。

那些個女子哪曾見過這種不足月的胎兒便睜眼看人的事情,個個都驚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不但如此,那不足月,小猴子似的娃娃偏生搞怪,居然不但不哭,還咧嘴一笑,這一笑,更嚇得衆人落荒而逃。

膽小的俱都高叫“妖精啊,妖精”。邊叫邊往村中跑去。

柳妃被衆人驚叫驚醒,掙扎着起來去看,卻看到那光禿禿的小東西衝着自己咧嘴直笑。柳妃心中雖也有些懼意,但是畢竟是自己親生骨肉,怎會害怕,於是忍痛去抱了,又用牙咬斷臍帶,將那娃娃用外層衣物包好,正要起身去尋家好人收留她們,怎道那臍帶斷了,裡面胎盤並未出來,柳妃不知,並未用力生那胎盤,那胎盤居然留在腹中,直往五臟六腑中撞去,直撞的柳妃五臟俱裂,一口鮮血噴出,倒伏地上,再也不能起來了。

以命定而論,那柳妃原本命不該絕。卻偏偏撞着無妄之災。無妄光明界和陰幽黑暗界的重劫偏生着落在了她兒子身上,她兒子日後必然應劫,扭轉乾坤,她如何消受的起?是以總要找個由頭,讓她殞命喪生,但是總是應命之人,其魂魄地府不敢收留,直上九霄,往天界享受福祿去了。

柳妃倒地之時,還將那未足月的嬰孩緊緊抱在手中,不肯放手,生怕孩子掉落地上,受到傷害。柳妃氣絕,卻緊緊抱着那娃娃,但是畢竟人死體涼,那娃娃在她懷中似乎漸漸感覺到母親生氣漸散,也是母子天性,知道母親不好了,於是這才哇哇大哭。久久不絕。

但是那小娃娃雖是應劫逆天的人,但是卻更要經歷許多劫難,所以這時他沒有辦法自救,只能躺在母親冰涼的懷中大哭,等待有人來救。

那個小娃娃痛哭的時候,有一對富戶家的老僕人,夫婦二人年近六旬,膝下無子,從這裡路過,聽到娃娃哭啼的聲音,走過來查看,看見那小娃娃躺在母親屍體上哇哇大哭。

老夫婦兩個雖然覺得這小娃娃個體極小,難以養活,但是想想總是一個生命,他母親又死了,看來是老天送幼子,他們心中怎麼會不開心?於是兩人將那娃娃抱起,再從柳妃娘娘身上找了些遺物包成一包收好。兩個老人生性良善,不是爲了牟取財務,只是爲了將這些物件留作日後孩子認親之用。

老兩口還將柳妃遺體就地掩埋,用木板做了一個墓牌。那柳妃有個玉佩,上書一個“柳”字,所以墓牌上就寫“柳夫人之墓”。

而後,兩老人將那玉佩戴在娃娃身上。

兩個老人也是宅心仁厚,心想,天送這娃娃給他們兩老口將來養老,這已經是不敢想的恩惠,因此,他們心道,斷斷不能搶奪人的姓氏,誤了孩子將來認親,所以那老頭便給那娃娃取柳字爲姓,想到這孩子生下來便孤苦伶仃,又適逢當時天上又下着大雨,於是給他取名孤雨。

說也奇怪,那娃娃自被老兩口抱起之後,便再未啼哭,卻也未嬉笑,只是睜着圓鼓鼓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四處觀看。那娃娃雖小,卻十分機靈,老兩口喜愛非常,視如珍寶。

一切安排停當,兩個老人便將這娃娃包好,取了柳妃那些遺物,回家而去。

話說這老頭姓樑,名喚樑重陽,那老媽媽便自然被喚作樑媽媽。

樑重陽在一家歸隱的秦姓前朝丞相家做下人,吃住都在那秦相家裡。

樑重陽夫婦被安置在秦府最偏僻的一處小瓦房中居住。平日裡,樑重陽主要負責秦相家中牲口的餵養,樑媽媽則主要幫着浣洗秦相家的衣裳。

這老兩口雖然所做事情非常的粗鄙,地位也十分低微,但是兩人在秦相家呆的時間卻是十分長久,自秦相登科及第以來,便一直在他家幫傭。所以那秦相併不將這老兩口視爲外人,權當一對窮親戚看待。所以秦相對這老兩口十分照顧,平時除了傭資之外,還時常打賞,出手也十分大方,動輒一兩顆二三兩的銀子,對樑重陽老兩口這等平民而言,可是一筆大錢。

再者這兩口子平日裡省吃儉用,多餘的銀錢都積攢下來,老兩口手裡棺材本也十分充裕。只是膝下無子,是件憾事。年輕時也曾想過要收養個孩子,但是總想或者能夠生育,待年紀大了,再要去領養,總有些怕力不從心,生怕自己老兩口年紀太大,耽誤了人家小娃娃。是以一直未能遂了心願。

這回外出探望遠房親戚,回秦府路上,路過那處偏僻村落,偏偏在村口遇見柳妃產子。那孩子應劫而生,出生奇異,天降祥瑞,又兼孩子自身天賦異稟,雖爲早產,卻也能通人事,知人理。弄得山野村民皆道是妖怪下凡,不敢收留。

那樑重陽老兩口心地善良,白日不做虧心事,夜晚不怕那鬼敲門。雖然覺得那孩子有些奇異,但是更可憐那孩子出生便沒了爹孃。況且天降一個活脫脫,機靈靈的小娃娃給他們,若他們不救,定然要餓凍而死,那可造孽。所以他們欣喜的便將那娃兒收了。

老兩口將孩子抱回秦府,從側門進府,偏偏遇着秦相不知怎地,微服從側門出遊,見他們抱着一個娃娃,十分奇怪,便走來看看問問。那秦相平日裡和藹可親,也是老頑童心性,見着他們老兩口不知怎地,抱着個娃娃,歡天喜地的進門,就忍不住湊上前去詢問,並逗弄那孩子。

問明孩子來歷之後,秦相心中不覺一沉,再看那孩子,雖然不能足月,但是眼神炯炯,就如盯着人看一般,纔出生的娃娃,哪有睜眼看人的道理。再者那娃娃看人,居然有股子傲氣,彷彿秦相當年上朝時,皇上的眼神一般。那輪廓長相,也越看越像那前朝的皇帝。

這一看着實叫秦相心中大奇,想想今日消息傳來,本朝才被推翻,自己正要號召本地鄉民,集結舊部,抗擊叛軍,勤王平亂,這樑家老兩口就給抱來這麼一個娃娃,實在稀奇的很。只怕這娃子同皇家有甚淵源,留在家中,說不定便給前朝皇室留下了一條血脈。

但是這也就是秦相一閃念的想法。

回頭便覺得這想法或許十分荒謬,於是從袋中又掏出些銀錢,說是恭喜樑重陽同樑媽媽古稀之年,喜得貴子,當得要慶賀慶賀,這些銀兩,便作爲娃娃的壓歲錢,給老兩口撫養孩子之用。但是又囑咐他們兩人,當前兵荒馬亂,也不知這孩子來歷,故而切不可聲張出去。

老兩口千恩萬謝,喜滋滋的將那娃娃抱入自己屋內,圍着那娃娃忙碌不堪,其樂融融。從此老兩口又多了件撫養娃娃的事情,雖然忙碌,卻十分開心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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