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弄芸說的這話,肯定比早時薛弄熙一個勁的撒嬌胡鬧管用。錢氏聽後很明顯地就認真思索了起來,心念着若是這樣,還真是能壓住二房的一個事呢。
畢竟此次皇后親自求聖上下旨讓二房一家回燕京,這是莫大的榮耀。錢氏心裡擔憂着皇后對二房還遠不止目前這樣,他們在燕京的這些日裡,會有其他的事發生也不一定。
今天才是第一日,自己連帶着女兒都丟了臉面,均在二房那兒吃了虧。不得不說,錢氏心裡極爲不舒服,這也是她一整日悶悶不樂的原因之一。
芸兒的話也有道理,只不過就是不曉得現在五侄女到底喜不喜歡秦家的那個世了。
秦楓……熙兒嫁過去,會幸福嗎?
看着錢氏愁眉鎖眼的神情,薛弄芸曉得自己母親心裡已經動搖了,因此便繼續道:“母親,您覺得呢?”
錢氏擡頭,臉色依舊深沉,搖頭,手扶上額頭道:“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現在這親事關鍵不是我說了算,是你父親不看好秦家那個世。”
“父親不同意?”
這倒是出乎了薛弄芸的意料之外。家裡後院的事情都是母親在管事,對於兒女的婚事父親雖然也過問,但是對母親的眼光極爲放心。當初自己就是得到了母親的支持,才輕而易舉過了父親那一關。
薛弄芸還想再開口,錢氏連忙擺了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那,這麼多事湊在一起,頭疼。
薛弄芸見她面露疲憊,便不再出聲。
……
傍晚的天氣沒有正午的時候那般炎熱,薛如錦推開閨閣的房門,午覺過後,人也顯得精神了不少。放眼望去,滿院都是開得正豔的各色錦葵,縱使是在烈日下,但依舊光彩奪目,薛如錦瞧着瞧着心情就大好。
她本來是以爲如今日這般的情況:陌生的環境、毫不熟悉的家人、以及那莫名成了姐夫的人,一系列嘈雜的關係中,她是入睡不了的。但結果是她竟然能睡得那麼沉,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她恍然覺得,前世的那些事,真的離自己很遠了……
薛如錦一邊想着,一邊放眼遠眺。微微擡起頭,看着西面天際處被衆多晚霞圍住的夕陽,一大片橘黃的天空,讓人驀地喜歡起黃昏來。夏日的太陽下山地極爲慢,薛如錦在屋檐下站了一會,想着離用晚膳還有個把時辰,便朝着院門那慢慢走去。
既然這裡是她今後的家,先熟悉熟悉環境也好。正好,也讓她瞧瞧薛弄芸自小成長的地方是個什麼樣。
以前在邊城的時候,她總是放不下心,天天幻想着自己離開平易王府後,陳家的情形。而且閒暇的時候,總也忍不住想起寧哥哥,想着他的妻該是如何賢良淑德,如何花容月貌,他們的夫妻感情又是時如何親密、鸞鳳和鳴。
每一次,都要想到自己心都疼地揪起來、眼淚也忍不住要流下的地步。
但是現在,當真的面對上了這一切,她的心倒似是解放了、釋然了。
原來,重生後的她,再次擁有生命的自己,真的認清楚了很多,那些不值得她用心、犧牲、付出的人和事,她就真的可以漠視他們。
即使薛弄芸是自己名義上的長姐,即使今日是第一次與她見面,但是自己不喜歡她,便可以直白地表達出來。這種隨心所欲表達自己感情,發泄心中不滿的感覺真的讓她覺得全身上下都舒服極了,覺得自己的每一根神經都充滿了活力。
自己,薛如錦,可以爲自己而活,可以遵從自己的心意而活下去。做真正的自己,活出她的精彩、活出她的人生,再也不是當初平易王府成天唯唯諾諾的表姑娘。
走在林蔭大道下,薛如錦揚起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國公府的內院曲徑通幽,園林盆景什麼佈置地都極爲講究,很容易讓人保持好心情。薛如錦一邊記着自己走過的路道,一邊四處張望着,她早就發現這國公府其實雖然佔地很廣,但極爲空曠。
薛家只有兩房,加上武國公一家又常年住在邊關,每年回來也不過是小住一段日,所以陳設的院並不是很多。而早前在皇后還是貴妃的時候回來省親,聽說還特地擴建過院,因而這麼一眼望去,除了亭臺水榭,大部分都是灌木奇樹。
薛如錦望着四處的景物滿心好奇,一點都沒注意到前方站着一個墨綠色的身影。
等到她發覺的時候,已經走到了陳浩寧的身後。薛如錦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筆直的背影,心裡有一瞬的想要逃避,但是又立馬被她打消了念頭。既然要做重新的自己,那早晚要面對的人做什麼還視而不見,避而不及呢?
不過是從前的人罷了,如今,他只是姐夫,再無其他。
薛如錦在心裡給自己打氣,不要退縮。若是連這一步都跨不出去、過不了這個坎,今後還怎麼會自己的前世正名,爲自己報仇,讓那些害過自己的人得到應得的報應?
她從來不怨天尤人,怪上天不公平是懦弱者的行爲。前世命運讓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卻讓真正害自己的人逍遙法外。既然上天不懲治他們,那自己終究是要還自己一個清白,爲自己報仇!
他們真的以爲自己死了就可以高枕無憂?殊不知死了的人也是可以再回來的。
如錦面不改色,眸中卻泛着晶亮,擡頭看着陳浩寧的背影。這些踏着自己生命自認爲手握幸福的人,她要親眼看着他們後悔,爲過去的所作所爲負責。
笑了笑,讓自己表情看着不是那麼僵硬,薛如錦含笑着走近幾步。待到陳浩寧身後,她還未及開口時,正好遇着眼前的人轉過身,一副別有意味地望着自己,臉色並不驚訝,目光卻是冰冷。
這是以前她從未見過的眼神……
一下,四目相對,薛如錦還是控制不住的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