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芸自椅上站起身笑臉迎上去,瞧着匆匆往外而去的沈夫人,攔在門口處便驚訝道:“沈夫人,您這是要回府?”說着又將目光投在她身後的沈二姑娘身上,慌張道:“憐妹妹發着高燒,大夫說了不宜移動,要不我讓人備了軟轎來?”
沈夫人瞟了一眼薛弄芸,沒好氣地回道:“不敢勞陳大奶大駕,我大女兒如今已經命喪黃泉,如今趁着憐丫頭還有口氣在還是速速離開的好。你們陳府的風水寶地,許是與我們沈家人犯衝,如果再不走,咱們娘三今日怕是一個都走不出你們平易王府了”
沈夫人說完將目光又投向弄芸身後的薛家幾個姑娘身上,目光鄙夷,自鼻間重重冷哼一聲便道:“薛家的閨女,我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我的惜兒現在就這麼沒了,我也不怨天尤人,只怪我們母女命不好。現在惜兒離開人世,沒有入了那些個不該去的火坑,或許還是她的福氣”
說着看了看身後沈府的那些下人,沈夫人口中催促道:“快走,這個地方我可真是一刻都不想呆。”
如錦幾人先是遭了沈夫人的疾言厲色,後又被這一番狠厲言辭說的可謂是瞠目結舌、伈伈睍睍。三人左右相顧,跟墜入了雲端似的,找不找個北,只好都迷茫地望向沈夫人。
沈夫人的話程度說的極爲嚴重,弄芸都能明顯地聽出其中的含沙射影,心中苦惱,方纔自己下來的時候明明還沒有這般嚴重的,怎麼一轉眼便成了現在的模樣?
往身後瞧瞧,見自己母親錢氏並沒有跟着出來。弄芸往前一步欲要張口再說的時候,恰巧見着陸氏也從二樓走了下來,她邊甩着帕邊招呼道:“沈夫人、沈夫人,您請留步”
此時沈夫人一行人早已走出荷香榭外兩三步處,聽得陸氏的喚聲停了腳步慢地轉頭,皺眉道:“不知陳夫人還有什麼想要說的?”
陸氏此時可謂是心力交瘁,本來自己後院裡的事情都還沒擺平,現在這沈家與薛家卻在自家府裡結下了樑,她花了這麼多天準備的賞花宴會就以此落幕?
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宴會談不上完美,卻還事故百出,最後鬧掉了沈家姑娘的一條人命。這要是放在之前,就是給陸氏一百份心思,可都是想不通的
看到沈夫人因爲自己的喚聲好歹還停下了腳步,曉得她心裡還是有些動搖、或者鬆動的,陸氏便賠笑着上前道:“沈夫人,這事,您得給親家夫人一點時間不是?畢竟它不是小事情,怎麼說也都得回去問過了國舅爺纔好決定,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陸氏特地稱文國公爲國舅爺,就是想要點醒沈夫人,怎麼都得顧着薛家的地位。再怎麼說,這薛家不是尋常人家,沈夫人她就不覺得方纔的話說得太過分了麼?
可陸氏哪曉得沈夫人聽了這話不但沒有平息心裡的怒氣,反倒是更加的怨氣滿腹,一副負氣鬥狠的表情對着陸氏咬牙道:“給她時間,那誰給我的惜兒時間?比起我家惜兒的命來,還有什麼不是小事情,難不成她薛家的孩是人命,我家閨女就是草芥?”
沈夫人說完怒瞪了陸氏一眼,又大聲道:“陳夫人今日的殷切招待,沈家記上了。”轉過身,果斷道:“回府”
說完沈府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去,只留着還站在原地的陸氏,聽着她張嘴喚了“沈……”一字卻也不敢再追上去。
這都是整的什麼事啊?好好的一場宴會竟然是這樣收場,方纔從沈夫人的口中明顯聽出了她對陳家的遷怒。陸氏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陰暗地瞧着遠處。真是不想回荷香榭裡去
陸氏的念頭剛落下,身後就傳來弄芸的問話,“母親,沈夫人這是怎麼了?”
提起這事來,陸氏對薛家也是有埋怨的,她鮮少對這個大兒媳婦擺臉色,但此時的陸氏卻忍不住給了她個白眼。沒好臉色地擡頭望着上面,不滿道:“你上樓問問你母親去”
說完見弄芸愣在原地狐疑地望着自己,陸氏別過身看着遠處又道:“親家夫人許是心情不太好,你上去陪陪她,還有薛四姑娘。”
弄芸熟知她話中的暗示,點了頭就立馬上的樓去。
陸氏站在荷香榭門口搖頭嘆氣了一番,最後竟是走到門口叮囑了雲婷在這裡陪客後,自己獨自就先離去了。
雲婷是極喜歡這種任務,因爲這樣,能讓她感受到一家之主的氣場,特別有感覺。於是不顧那因何事而怒意橫天離去的沈家夫人,也不注意弄芸爲什麼突然匆匆上樓,更是不管自己母親失落的心緒。呆在荷香榭的大堂裡,雲婷儼然一副的主人模樣,指揮者屋裡的丫頭小廝們添茶倒水,進進出出。
……
薛弄芸一路半跑着到了荷香榭的二樓,中間是極爲寬敞的屋堂,也就是方纔午宴所在之地。東邊處有一所小房間,裡面擺着一牀一榻,旁邊還有個書架及幾件簡單傢俱,這是供平時過來納涼或是小憩的人的休息之所。
剛推開小門走進去,便聽見一陣小聲地抽噎聲。弄芸四下一看,立即就發現了正蹲在木榻後靠牆邊的弄熙,此時她的臉埋在膝蓋處,肩膀微微顫抖。而弄熙的旁邊,是站在敞開着窗戶邊的錢氏,她背對着自己,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望着外面的景色。
弄芸心生疑慮,不解地走到弄熙身旁,彎身碰了碰她的環着自己的雙臂,清喚道:“熙兒,你怎麼了?啊?”
弄熙本來在感受到有人拍自己的時候渾身都一抖,然在聽到了是弄芸的聲音後,便擡起了頭,不顧一切地一頭腦扎進眼前的人懷裡。弄熙抱着弄芸帶着哭腔道:“大姐,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沈府”邊說又邊激動地腦袋搖個不停。
弄芸一把抱住弄熙,見着自小樂觀好動的妹此時泣不成聲,忙拍着她的後背就安慰道:“不去,我們不去沈府。啊,熙兒別怕。”
弄芸本身也是一頭霧水,去沈府?
只好一邊順着弄熙的話一邊看向旁側着的錢氏,試探地問道:“母親,熙兒要去沈府?這是怎麼回事?”
錢氏又何曾想見弄熙哭成這模樣,心中也無比矛盾,聽了大女兒的喚聲,便也不好再不管不問。轉過身搖頭就道:“我又沒說將她送去沈府。”說着惱怒地望了一眼弄芸懷裡的弄熙,一腔怒其不爭的惱意。
弄芸低頭想了好一會才道:“沈家不是隻有一,喚作沈龍,可女兒聽說他早有家室,這沈夫人讓熙兒進沈府做什麼?”
錢氏白了眼弄熙纔回道:“做什麼做什麼,做妾唄”
“母親,我纔不要給人做妾”
弄熙一激動就站了起來,卻不防因爲蹲的太久,雙腳都已經麻了,一個踉蹌就差點摔倒。弄芸忙攙扶住她,但心裡也因爲方纔錢氏的話驚了一跳,不解地就道:“什麼,爲妾?這怎麼行?我們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去給人做妾,這說出去,要父親的臉面往哪擱,要別人怎麼想我們家中各姐妹?”
弄芸接二連三的反問,卻也正是戳到了錢氏的心裡。本來怒氣高漲的錢氏右手抓着窗柩,“這是沈夫人給的選擇,我也苦惱的很。”
“選擇?”弄芸心裡一琢磨,繼而又問道:“沈夫人沒有說其他的?”
如果只是這樣,豈不是欺人太甚沈相之沈龍,兩年前娶安郡王之女芙陽縣主,自家熙兒身份再嬌貴,可也比不上人家皇室貴胄。若是爲妾,豈不是一輩都被人踩在腳下?
錢氏滿臉憂愁,淡淡道:“第二個選擇,便是讓你大哥娶了沈家二小姐。”
“什麼,娶沈憐?”
弄芸還在驚詫間,弄熙就擡起頭道:“娶就娶唄,讓大哥娶了那女人好啦。母親,您已經答應了秦家,我是要嫁給秦大哥的”
聽見女兒嚷着這麼沒良心的話,錢氏真恨不得打暈她,“你給我閉嘴這要不是你闖出來的禍,我們怎麼會被沈家那女人如此威脅你說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該把你送出府去,也好讓我少操操心。”
近來的日中,錢氏對弄熙可真就沒有過好感覺,她要不是從自己肚裡出來的,或許早就要打死她了。早前就因爲她被秦家夫人所鉗制,迫於無奈應下秦家的親事,現在還是因爲她自己剛剛被沈夫人指着鼻說上一通,她錢氏這一輩可還真沒這麼慘過。
“我早說了,真的不是我推沈惜下水的。母親,您就是不信我,一早沈憐自己不也開口說了,那串珍珠手串是早前我說好看,沈惜自願送我的。我手裡拿着她的東西,可並不代表就是我推她下去呀再者我都曉得她馬上要成爲我的大嫂,我又怎麼會去害她?”
弄熙說着,委屈地又流出了眼淚,雙眼腫腫地望着錢氏輕輕道:“不就是一個女人嘛,讓大哥娶了就是,反正咱們家還能養不起她一個沈憐?但如果我去了沈府,母親,您要想想女兒的今後呀”
弄熙想的極爲單純,只顧着自己的下半輩。錢氏真是一副恨鐵不成鋼,斥道:“這哪是這麼簡單的事,你大哥娶了沈憐一個庶女,讓外人怎麼想?我們國公府,怎麼能容得一個姨娘所出的女兒做少夫人?”
弄芸也是早就想到了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微微端量了沈夫人的話,望着臉色極爲不善的錢氏就道:“母親,那沈夫人現在的意思是,讓我們二者選其一?若熙兒不入沈府,便是讓大哥娶沈家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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