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頷首,卻發覺丈夫面色怪異,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唐子默低頭,越想越皺眉,最後咂舌道:“王梓,一直是跟在四皇子身邊的。”
“四皇子?”
如錦對皇室的人很陌生,說到底唯一見過的皇子,便是太子。這還是方回燕京的時候進宮見着的,至於這位四皇子只是聽過,上回唐家辦壽宴,便是他過來,還被路珠兒錯認爲是太子。
王梓是跟在他身邊的人?
如錦神色一凜,伸手道:“等等。”看向唐子默,不解道:“你說他跟着四皇子,方纔又說他們王家想要皇商,難道……”話至此,目中盡是難以置信。
唐子默未曾想妻子能這麼快地就想到這一層,面上稍有意外,不過很快被掩去,悠悠道:“我不是說王梓與四皇子如何,只是想着淮郡王與四皇子。”話至此,又覺得和妻子說多了,便轉了話題道:“對了,你怎麼會去茶樓?”
如錦自然看得出他是不想自己多問,抿了抿脣就順着他的問題談下去,“路上遇着了將軍府的二姑娘,她約我在那見面。”
“將軍府的二姑娘?”
唐子默很是不解,“她尋你做什麼?”
如錦擡眸望着他,張了口猶豫了會,卻沒有出聲。這該怎麼說?李風纖也不知是怎麼想着,竟然說讓自己去幫她勸未婚夫的,這算是怎麼回事?但既然一早選擇了坦白、選擇了交流,這種事根本沒有瞞着的必要,見着丈夫的神色已然有了推敲。
如錦淡淡回道:“因爲秦楓。”
其實唐子默已經能猜到些許了,此時證實,更爲二人間的這種坦誠而感到高興。她曾經因爲陳浩寧,對他幾次隱瞞,且無論自己是抱寬容、忍耐或是生氣,她都不說一字。
可今日,事關秦楓,她沒有絲毫避忌。
唐子默不免又憂又喜。喜的是,她在努力朝自己靠近;憂的則是,她曾經那樣深的感情對秦楓,眼下都隨口說出,沒有絲毫不適。那麼對陳浩寧,到底是怎樣的情愫,讓她至今不能釋然。
唐子默曾經查過,卻一無所獲。
他甚至都試探過陳浩寧,依舊沒有答案。
兩個人之間,平淡地如同陌生人。但爲什麼可以說出那樣的話來?
“怎麼了,你不高興?”見唐子默不說話,如錦湊近幾分,不免又說道:“我沒有見他,只是和李家姑娘在茶樓坐了一會。”
唐子默回神,望着近在咫尺的妻子,玉面芙蓉,隱約有着幾分着急。這是擔心自己多想,擔心自己誤會才表現出來的,伸手攬了她置於自己腿上,輕輕湊近她的耳後,吐氣道:“我沒吃醋。”
如錦耳朵一熱,又聞他這話,推了他就道:“我沒問你這個。”表情很是不自然,掙扎着想要下去,“我坐旁邊就好。”
“這兒可比坐墊軟。”唐子默戲謔的聲音入耳。
如錦面色一紅,打了唐子默的胸膛便道:“大白日的,丫頭們都在外面呢。”
唐子默見她這無措的神色,起了調侃之心,輕笑出聲,湊過去道:“我又沒怎樣,你擔心什麼?”說完睨了眼房門,又補充道:“你早就將門給關上了。”
一句話,讓如錦更是羞愧難當。
“李姑娘讓你見秦楓,是爲了什麼?”
如錦心道,總算還沒忘了話題,心裡端量了會,便將早前組織好的語言說出。後者聽了,沉默了些許才道:“你都拒絕了,怎麼還將這事告訴我?”
“因爲想告訴你。”如錦昂頭說完,便迎上炙熱的眸子。
唐子默看了她許久,突然就將她半壓在了炕上,溫熱的脣瓣落在她的脖間,手靈活地在她身上游走,輕喚道:“錦兒……”
如錦便側望向門口,氣息也是紊亂,擱在他胸膛上的手卻沒有使力。
唐子默的手方將妻子的衣帶解開,便聽得外面一陣敲門聲,唐子默沒好氣地擡頭,衝外大聲道:“什麼事?”
如錦眸中便有了慌亂,推掉唐子默就要起身。
外面敲門的白芍嚇了一跳,這裡面是怎麼了?難道姑爺和奶奶說話,吵架了?心裡想着,嘴上卻不敢不答:“姑爺,夫人讓人來請您過去。”
唐子默錯愕了幾分,纔不情願地回道:“知道了。”
如錦幫唐子默整了整衣衫,將他送到門口,唐子默正要轉身之際,似是想到個事,不解道:“對了,你大嫂怎麼會告知你這幕後之人是誰的?”、
如錦無奈笑了笑,都說了多久的事了,怎麼到現在才問?瞧着他只好道:“那個容易,二爺還是先去母親那,等回來我再與你細說。”
唐子默稱好。
送走了丈夫,回到炕上坐下,如錦在心裡矛盾,薛亦然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訴他?想起先前唐子默的那些話,王梓是要爲王家取得皇商,這纔跟隨了四皇子。
但是自薛家這邊入手,不是更快嗎?
畢竟,太子才名正言順。
如錦突然很想知道爲什麼這麼多年來,王家與薛家都不怎麼走動。若是關係不好,可見面也都是客客氣氣的,面上什麼矛盾都沒有。現在不止是武國公府,便是文國公府也都亂了。
王梓一直是跟在四皇子身邊的。
沈愉與秦霞的背後是王梓,王梓的背後是四皇子。如錦突然覺得有些頭疼,若當真是這樣,牽扯的可就多了,對那些大事,自己根本就不明白。
便算是四皇子,也沒有這動機啊?
唐子默到了曲意苑,見着唐夫人,只瞧她面色凝重,他心有擔憂,便主動道:“母親,發生了什麼事?”近來自己也受了餘氏的冷落,說話語氣也變得陌生、客氣了幾分。
唐夫人便望着兒子道:“方纔貴妃娘娘差人送來消息,說是悅兒將路修儀給打了。”
“啊?”唐子默驚詫,“五妹妹怎麼會?”
唐夫人搖頭,“我也覺得荒唐,簡直是荒唐你說她一個貴人,和皇子殿裡的妃嬪較什麼勁?捅出這樣的簍子,還得你大姐給她收拾。”
唐子默便問是因爲何事,餘氏只說目前還不清楚,只曉得起先是發生了口角之爭。
“路修儀,那位姑娘我早前聽過,性子霸道的很,如何能被五妹妹打?”唐子默微微皺眉。
“這也是爲娘想不明的地方,你說五丫頭在家的時候多嫺靜的性子,如何就……”唐夫人說到一半,惱怒地低頭,“來傳話的是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我也是識得的。她說了幾句話,可真是給我添堵。”
唐子默便問說的是什麼。
“大致的意思就是怨咱們將五丫頭送了進去,說她年紀太小。”唐夫人說着擡頭瞄了眼兒子,忿忿道:“她以爲我不知道,這還是在怨我,她說我心疼雪兒,不就是爲了當初的那個事嗎?”
“母親,當年您逼得太過分了。”唐子默輕輕地說了句,那旁唐夫人就拍了桌子厲色道:“過分?子默,你在指責母親嗎?”
唐子默搖搖頭,“不、不是,兒子不敢。”
“我這一切爲了誰,不都是爲了唐家、爲了你嗎?當初若不是我過分,咱們唐家能有今日嗎?當初若不是我騙她說那男子還活着,她能乖乖地進宮爭寵嗎?”
唐子默沉默不語。
有些做法他不贊同,卻沒有資格批評。
這麼多年的努力被誤解,她心心念念要護着要幫着的兒子,心中以自己的行爲感到不恥。加上最近頻頻爲了她媳婦與自己頂嘴反駁,唐夫人怒火難消,眼角微澀。
“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大了,成家的成家、嫁人的嫁人,我管不了你們。你大姐故意跟我反着來,我要她將悅兒送進東宮,她卻偏安排在了聖上跟前。她這是再逼我,逼我將雪兒送進宮啊”唐夫人拿帕子抹了抹眼睛,復又看向唐子默,低語道:“你現在有了媳婦,什麼事也都關起門來跟她說,有什麼主意再不來找我了。你們翅膀硬了,都能當家作主,不用再管我說什麼了是不是?”
唐子默便着急地上前,半蹲在餘氏跟前,惶恐道:“母親,您別這樣說,兒子萬萬不敢這樣想。您是母親,兒子心裡如何能沒有您?”
唐夫人將頭別向旁處,冷語道:“我瞧着你心裡只有你媳婦,哪還有我這個母親?”
“母親怎麼能這樣說,您和錦兒是不同的。你是母親,她是妻子,都是我最親的人。”
“最親?”唐夫人冷笑,“子默,我養育了你多少年,咱娘倆過了多少個寒暑,她纔剛進門,就跟我一樣的位置了?子默,你這是對母親的感情太輕,還是對你媳婦的感情太重?”
“我……”被餘氏這話問的噎住,唐子默吱唔着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
唐夫人便站起了身來,澀然道:“人家說生了兒子,後半輩子就有了依靠。我含辛茹苦地將你帶大,我瞅着,你是你媳婦的依靠,而不是我的”說完甩了袖子,站到窗邊,似是不解氣,復又喝道:“天天圍着媳婦團團轉,還能有什麼出息?我瞧着男兒還是志於朝堂,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正經”
唐子默滿心委屈,什麼叫做正經,難道自己疼妻子就成了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