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甬道,出了大門,只見一輛帶篷的馬車,停在大門外面。
方秀緩緩說道:“李世兄請上車吧!”
李寒秋略一沉吟,舉步登上馬車。
方秀、韓濤相繼登上了馬車,緩緩向前行去。
馬車中佈置極是豪華,白氈鋪地,靠後面放着一個很矮的木幾,木几上早已擺上了幾樣精美的點心。
方秀微笑說道:“那人的武功十分高強,李世兄雖是七絕魔劍的傳人,但這番搏鬥的勝算,也只有五十對五十的希望。”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如是在下非那人之敵,諸位又何必要找在下呢?”
方秀淡淡一笑,道:“李世兄不要忘了,我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以你的生死,交換你這番效勞。”
李寒秋心中暗道:“方秀武功高強,適才我已經試過,如若此刻再加上一個韓濤,我赤手空拳,恐非兩人之敵,先得把寶劍騙到手中才成。”
當下說道:“兩位要在下去和那人動手,應該把兵刃交還給我纔是。”
方秀扯下車前垂簾,馬車陡然向前馳去。
韓濤晃燃了一個火摺子,燃起車中火燭。
原來,幔車的黑布,都是很厚的黑色絲絨,車簾放下之後,車中立時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方秀目光凝注着李寒秋的臉色,道:“到了那人宿住之地,咱們自會還給閣下長劍。”
李寒秋四顧了一眼,說道:“以你們江南雙俠的實力,怎能容得那人活到現在?”
方秀笑道:“此時此情,咱們也不必欺騙你李世兄了。咱們兄弟,都是他手下敗將,才借重李世兄。”
李寒秋不再多問,閉上雙目,運氣調息,心中卻是暗自忖道:“待我兵刃到手之後,再和他們翻臉不遲。”
方秀、韓濤眼看李寒秋閉目調息,也不驚擾於他。
但聞得轆轆輪聲,劃破了沉寂。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奔行的篷車突然停了下來。
方秀輕聲說道:“李世兄,坐息完功了麼?”
李寒秋睜眼看時,只見那一支燃起的新燭,已經燒去了大半。
方秀望了那木几上的點心一眼,道:“李世兄腹中如若飢餓,請食用一些點心。”
李寒秋腹中確有飢餓之感,但想到那些食物之中,可能有毒時,立時說道:“不餓!”
方秀打開車簾,道:“快到了,咱們該下車了。”
李寒秋當先下車,擡頭看去,只見明月照人,天色已然二更左右。
車前站着一個趕車大漢,一身黑衣,手執長鞭。
方秀、韓濤相繼下車。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停身處一片荒涼,極目不見人家。一皺眉頭,道:“這是什麼所在?”
方秀道:“金陵郊野。”
李寒秋道:“我知道這是郊野,那人住在何處?”
方秀道:“距此不遠,咱們還要走一點路。”舉手一揮,接道:“二弟帶路。”
韓濤應聲舉步,沿一條荒涼小道,向前行去。
李寒秋借月光辨識了一下方向,只見韓濤行去的方向,偏向東南。
方秀道:“李世兄請。”
李寒秋舉步隨在韓濤身後行去。
方秀卻緊隨在李寒秋的身後。
李寒秋暗中留神察看,發覺了韓濤和方秀都沒有帶長劍,心中大爲奇怪,暗道:“難道除了兩人之外,還有其他人隨去不成?”
回頭望去,除了方秀之外,並不見再有人蹤。
韓濤當先帶路,行到一座紅磚圍牆前面,停了下來。
李寒秋目光轉動,只見四周一片荒涼,但這紅磚圍牆,氣派卻是很大,高過丈五,擋住了牆內景物。
韓濤回頭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到了,那人就在這圍牆之內。”
李寒秋道:“這是什麼處所?”
方秀緩緩說道:“沈家祠。”
李寒秋道:“沈家祠,是什麼所在?”
方秀道:“說來話長,此刻不是談話時機。”
李寒秋心中暗道:“這其中定有隱秘,所以他不肯說明內情,而且不走正門,那是怕我看出內情。”
心念一轉,不再多問,伸出手去,緩緩說道:“在下長劍何在?”
方秀微微一笑,道:“李世兄躍入這圍牆之內,自有人給你長劍。”
李寒秋冷笑一聲,道:“你們江南雙俠也是成了名的人物,怎的這樣鬼鬼祟祟?”
方秀也不生氣,道:“李世兄劍法高強,我方秀已親自領教,因此,咱們不得不預作準備。”
李寒秋道:“那是說,兩位已經派人進入這圍牆之內了?”
方秀道:“李世兄進入這紅磚圍牆之後,就可以瞧到五丈外一棵禿去了枝葉的老樹,在那老樹枝上,掛着一柄長劍。”
李寒秋道:“誰掛的長劍?”
方秀道:“區區掛的。”
李寒秋道:“掛了多久?”
方秀道:“不足十日。”
李寒秋道:“不會遺失麼?”
方秀道:“此地很少有人經過,別說十日,就是三年五載,也是不會遺失。”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已經忍了很久,無論如何也要把寶劍騙到手中,再和兩人翻臉不遲。”口中卻怒聲喝道:“兩位不肯交還在下寶劍,那是不守信約了。”
方秀道:“閣下躍上圍牆,就可以瞧到那老樹上掛的寶劍了。”
李寒秋心中暗道:“躍上圍牆瞧瞧,也是不妨。”一提氣躍上圍牆。
凝目望去,月光下果見四五丈外,有一株秀了枝葉的光幹老樹,在那老樹幹枝上,果然掛着一支長劍。
月光明亮,再加上李寒秋過人的目力,看得極是清晰。
方秀道:“李世兄看到了沒有?”
李寒秋道:“看到了。”
方秀道:“那很好,李世兄取劍去吧!咱們在外面等候,待李世兄殺了那人回來,區區立時奉上解藥。”
李寒秋忖道:“這兩人老奸巨滑,根本不帶寶劍,我就算要搶,也是無劍可搶。看來只有去那老樹之下取劍了。”
當下冷哼一聲,道:“兩位好好地等着,在下取劍去了。”
方秀道:“李世兄放心,我等在此恭候就是。”
李寒秋縱身下牆,飄落實地。
這圍牆之內,比起那圍牆外面更是荒涼,草深及膝,落葉處處。
李寒秋用盡目力看去,只見那十丈外,纔有房舍,但卻不見一處燈光。
打量過四周形勢,放步向那老樹行會。
夜風中,只見那掛在老樹上的寶劍,不停地搖動。
李寒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心中暗自奇道:“他們把一支長劍,掛在那老樹之上,要我去取,自然是有着什麼陰謀。這等荒涼的地方,怎會住有人呢?害我之計,就在那老樹是劍之上了。”
心中念轉,舉動極是小心,一步一步的向前行去。
行近那掛劍老樹時,仍然是毫無異狀,不禁暗暗吁了一口氣,忖道:“難道這是我的多慮麼?”正待縱身躍起去取長劍,突聞尖嘯破空,一道寒光,疾飛而至。
李寒秋早已有備,一低頭,避過寒芒,尖嘯掠頂而過,啪的一聲,擊在紅磚圍牆之上,只打得塵屑橫飛。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人好強大的手勁。”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耳邊又響起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緊接着,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
李寒秋暗道:“來人好快!”已知遇上了勁敵,哪裡還敢怠慢。
擡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着藍衫,長髮被垂的瘦高之人,手執長劍,站在那老樹前面四五尺處。
李寒秋道:“在下李寒秋,閣下怎麼稱呼?”
長髮人前頂上一片垂髮,掩去了雙目,使人無法看清楚他的面目。
但見他微微搖首,道:“李寒秋,名字很陌生,你到此地作甚?”
李寒秋暗道:“也許這人就是他們要我殺的人了。”
口卻應道:“在下想取這老樹上掛的一支長劍。”
長髮人冷冷說道:“趁你還未越過老樹,可以退回去了。”
李寒秋道:“可是那老樹上的掛劍,是閣下之物麼?”
長髮人冷冷說道:“你年紀很輕,名字又從未聽過,因此,老夫已破例對你說了很多話,還不快些退走,那就有些不識時務了。”
李寒秋心中盤算道:“我如無法取得那老樹上的兵刃,退出圍牆之外,也是無把握制服江南雙俠。但看這人怪里怪氣,只怕是很難把他說服,肯同意我去取樹上寶劍。看來,只有出其不意,先把樹上掛劍取到手中再說。”
心中念轉,擡頭看那掛劍一眼,暗中一提氣,縱身而起,直向那掛劍抓去。
手還未觸及長劍,眼前門起一道劍芒,刺了過來。
李寒秋因無輕敵之念,早已有備,右手伸出取劍,左手卻抓住了一支樹枝,眼看劍芒襲來,立時左手加力,陡然之間,身子甩退三尺,避開一劍。
長髮人躍起施襲,一劍未中,寒芒一轉,又一劍橫裡刺來。
但聞嚓的一聲,一段巨枝,吃那長髮人一劍削斷。
李寒秋看他在躍起的一瞬工夫,連變劍招,直刺橫斬,心中大是吃驚,暗道:“這人劍法果然凌厲,無怪江南雙俠非他之敵。”
心中念轉,人卻隨着那長髮人斬落的巨技,直向實地落去。
那長髮人連劈兩劍之後,身子也無法在空中停留,直向地下落去。
李寒秋眼看那長劍仍然懸在樹上,心中暗暗忖道:“這人劍術如此高強,如手中無劍,如何和他動手?必得設法取下樹上長劍才成。”
心中念轉,搶先發動,雙手托起懷抱枯樹巨幹,全力推出,直向那長髮人投了過去,人卻疾躍而起,直向那掛劍衝去。
只見那長髮人右手連揮,寒光閃動中,那投向長髮人的枯木,竟被連斬數段。
李寒秋卻借一瞬時光,人已躍起,抓到那枯樹上的掛劍。
但他還未來及拔出長劍,那長髮人已然縱身而起,長劍直襲而至。
他來勢太快,快的李寒秋無法拔劍招架,匆忙中,一沉真氣,全身疾沉而下,直落實地。
但那長髮人卻疾追而至,長劍直劈而下。
李寒秋心頭駭然,側身向旁滾去。
長髮人劍如閃電,一擊木中,長劍掠地橫掃。
李寒秋就地一個翻滾,滾出一丈多遠。
但聞聲聲波波輕響,長髮人寶劍掠地掃過,碎石和斷革橫飛,六尺內長草,被那長髮人一舉削平。
李寒秋閃避之勢雖快,仍然被那長髮人寒芒掃中,衣裂皮綻,血流如注。
但李寒秋卻也借勢一躍,迅速順利取下樹上掛劍。
長髮人一連數劍,未能傷到李寒秋,心中亦是爲之駭然,停手不再攻襲,緩緩說道:“閣下身手不弱。”
李寒秋雙手伸動,仍能運用自如,已知筋骨並未受傷,當下說道:“閣下的劍勢很快。”
長髮人不知是否生出了惺惺相借之心,竟然停身不再攻襲,說道:“你來此何爲?”
這一問,倒是把李寒秋問的啞口無言,呆了一呆,道:“此地一片荒涼,難道是閣下所有麼?””
長髮人道:“不錯,正是我所有。”
李寒秋想不到他如此答覆,又是怔了一怔,道:“此地不似民宅,縱然是閣下所有,也不應劃爲禁地。”
長髮人怒道:“老夫連劈數劍,都未能把你傷在劍下,那時動了相惜之心,破例饒你不死,快些離去吧!”
李寒秋心中忖道:“此刻我已取得寶劍,照理似已不必在此多留,但這人如此武功,卻守在這荒涼之地,自是大有隱情。”心念一轉,動了強烈的好奇之心。
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這等荒涼所在,如是無因,在下絕不會來。”
長髮人道:“好!你說明來此用心?”
李寒秋道:“區區受人之命,來此取閣下人頭。”
長髮人仰天大笑一陣,道:“此事當真麼?”
李寒秋道:“字字真實。”
長髮人冷冷說道:“那你心中作何打算呢?”
李寒秋道:“如是閣下肯借項上人頭,讓在下交差,那是最好不過。”
長髮人道:“那很容易,老夫頭在項上,你只管來取就是。”
李寒秋緩緩說道:“閣下如不肯措頭,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
那長髮人本要發作,聞言一呆,道:“還有什麼辦法?”
李寒秋道:“閣下如若允許在下在此遊賞一週,可免去獵頭之舉。”
他本無意和那長髮人爲敵,故而想替他找個臺階,自己也好藉機下臺。
那知事情竟是大大地出了他意料之外,那長髮人一舉手中長劍,冷笑一聲道:“閣下想取我之頭,並非難事,只要勝得老夫手中長劍。但想在此觀賞一週,只怕是難過取在下之頭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這麼說來,閣下是非要和我動手不可了?”
長髮人冷笑一聲,道:“除非你立刻退出此地,老夫或可網開一面。”
李寒秋暗道:“看來是非得和他惡鬥一場不可了。”
當下說道:“好!在下領教。”
長髮人不再多言,長劍一起,直刺過來。
李寒秋手中有劍,膽氣頓壯,長劍一揮,硬接一臺。
他已知那長髮人武功非同小可,出手力道,極是強勁,蓬然大震聲中,兩人各自退後了一步。
但聞那長髮人怪叫一聲,道:“好劍法!”陡然欺上,長劍閃起了朵朵劍花,直向李寒秋襲到。
李寒秋揮劍封架,雙方展開了一場惡鬥。
長髮人內力強猛,創勢凌厲,着着進逼,有如泰山壓頂一般。
李寒秋失去先機,處於被動,雖然極力想振作反擊,但一時之間,竟然是無能爲力,被那長髮人連綿不絕的劍勢,迫得連連後退。
直待那長髮人一輪快攻用完,李寒秋才借勢反擊,長劍疾揮,連出三招。
李寒秋的劍勢,本走詭奇辛辣之路,這三劍快攻,更是他劍招中的奇學,那長髮人封開兩劍,卻無法封擋開第三劍,但聞唰的一聲,吃那長劍掃中左肋,衣衫破裂,皮開肉綻,鮮血涌出。
但那長髮人驃悍異常,中劍之後,突然長嘯一聲,直撲而上,劍勢之狂,有如狂風驟雨。
李寒秋看到他這等兇惡來勢,亦不禁爲之暗暗心驚,忖道:“這等豪勇之人,武林中倒是少見。”
只聽一連串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兩人劍來劍往,一連硬拚了十幾劍。
月光下火星迸射,李寒秋被震的手腕微微發麻,長劍幾乎要脫手飛去。
但那長髮人仍然是步步進逼,一味猛攻。
李寒秋一面接那綿綿不絕的到招,一面心中忖道:“我如一味和他硬拚,只怕是功力難以如他,看來是隻好先行把他制服了。”
心念一轉,不再硬拚,一吸氣,倒退五尺。
那長髮人有如影隨形一般,李寒秋退後五尺,長髮人卻疾追而上,迅如閃電,李寒秋剛剛站好身子,那長髮人的劍勢,已若奔雷掣電而至。
李寒秋吃了一驚,暗道:“好快的到勢!”當下又向後退開五尺。
那長髮人有如附身魔影一般,李寒秋一向後退,立時追蹤而至。
李寒秋長劍疾揮,擋開了追襲來的劍勢,心中暗道:“我和他無怨無仇,如何可以傷他?”
心中念轉,人卻又向後面退去。
片刻間,已退後十餘丈,將近房舍。
李寒秋長劍揮掄,擋開那長髮人的劍勢道:“暫請住手,在下有事奉告。”
長髮人停下長劍,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你認識江南雙俠麼?”
長髮人冷笑一聲,道:“老夫素不和武林人物來往,你如想搬出名號來嚇唬於我,那是白用心機了。”
李寒秋道:“你當真不認識江南雙俠麼?”
長髮老人怒道:“不認識就是不認識,老夫爲何要說謊?”
李寒秋道:“你既不識江南雙俠,他們爲什麼要在下殺你?”
長髮人冷笑一聲,道:“哼!他們想殺我之後,就可取得存物,那是白日做夢了。”
李寒秋緩緩說道:“在下並無取寶之心。”
長髮人冷笑說道:“不論你如何說,老夫也不能信你之言。”
李寒秋道:“你如一定要打,也等在下把話說完,再打不遲。”
長髮人道:“老夫耐性有限,你快些說完就是。”
李寒秋緩緩說道:“在下受了江南雙俠之託,來此殺你。但咱們無仇無怨,自是不用真的拚命。”
長髮人道:“那要如何?”
李寒秋道:“設法避開江南雙俠的耳目就是。”
長髮人道:“好!現在你可以施展了。”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閣下要勝過我才行麼?”
長髮人道:“除非你立刻退離此地。”
李寒秋心中暗道:“我如不把他制服,他心中認爲我是真的怕他了。”心念一轉,高聲說道:“小心了。”忽的一劍,刺了過去。
長髮人揮劍接架,兩人又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惡鬥,兩人都已知遇上勁敵,無不全力施展,各逞奇技,不大工夫,已交手一百餘招。
李寒秋愈打愈是奇怪,自出道以來,動手相搏的人中,可算以此人武功最強。七絕魔劍向有“招不過十”之稱,十招內必傷敵手,但這長髮人和他拚了一百餘招,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此人劍術如此之強,何以會居此荒涼之地?必得設法問他一個明白才成。心念一轉,又向後面退去。
這時,李寒秋已快退到那房舍附近,那長髮人大爲焦急,怒聲喝道:“站住,你如向後退,老夫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
李寒秋長劍疾劈兩劍,迫的那長髮人退後兩步,道:“閣下暫請停手。”
那長髮人似是自知無能迫退李寒秋,依言停手,說道:“你有什麼話說?”
李寒秋道:“如若在下要進入房內,料你也無能阻止。”
長髮人沉吟了一陣,道:“你只要進人那房中一步,今夜咱們必將有一人橫屍於此。”
李寒秋緩緩說道:“在下既無和閣下作對之意,自然不會迫你拚命了。”
長髮人接道:“那很好,你現在可以走了。”
李寒秋回顧了身後的房舍,只見殘垣斷壁,破落不堪,只有一幢瓦舍,較爲完整,但雙門關閉,屹立於斷壁環繞之中。心中暗道:“他不准我進入房中,定然是指那一間完好的房屋了。”
當下說道:“不瞞你說,在那紅磚圍牆之外,還有等我取你首級之人。”
長髮人道:“什麼人?”
李寒秋道:“金陵方秀、徐州韓濤。”
長髮人道:“你是我兩年多來,遇到的第一強敵。這兩年多來,到此之人,不下數十位,但大部分人都傷在我的劍下,一部分人知機而退。閣下卻和我動手拚鬥了百招以上,不分勝負……”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對閣下,老夫確也有一點相惜之心,我雖沒有勝你的把握,但勝敗之分,還難預料。”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我如想和你拚命,那也不用和你談這許多話了,不過……”
長髮人道:“不過什麼?”
李寒秋道:“此刻,在下卻動了強烈的好奇之心,使我想不通的是,以閣下這等身手,怎會住在這等荒涼的所在?”
長髮人緩緩說道:“你確實不明內情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自然是當真不知了,不知閣下可否見告?”
長髮人沉吟了很久,道:“你既然不明內情,最好是不用知道了。”
李寒秋道:“好!閣下既不願說,在下也不強人所難。不過,照在下的看法,閣下似是在守護着什麼東西?”
長髮人道:“不錯!”
李寒秋道:“你是我出道以來,所遇的第一勁敵,一番搏鬥,使兄弟獲益不淺,在下就此別過了。”轉身向外行去。
長髮人似是料不到李寒秋說去就去,忍不住說道:“兄臺留步。”
李寒秋回身說道:“什麼事?”
長髮人道:“你很君子。”
李寒秋道:“過獎了。”
長髮人道:“好!李兄,我守此三年限期,還有二十六天,二十六日之後,區區在此候駕。李兄如是想交我這個瞎了一隻眼的朋友,請在三日之內,來此相見;如是不想下交,三日後,區區即將離此。”
李寒秋道:“如是二十六日之後,我還未死,走來赴閣下之約。”
長髮人奇道:“李兄,何以口出如此不祥之言?”
李寒秋笑道:“兄弟受江南雙俠逼迫來此,不能償他們心願,自然要有一番惡鬥了。”
長髮人道:“可惜老朽還不能死,如是了無牽掛,自當借頭給李兄了。”
李寒秋道:“兄臺言重了,兄弟不過是據實以言內情罷了。其實,江南雙俠和我有着殺父之仇,兄弟亦必手刃兩賊而後甘心。”
長髮人道:“李兄既和他們有着殺父仇恨,爲何還要受他們之命,爲他們效力?”
李寒秋道:“其中內情,雖然簡單,但卻充滿着驚險、曲折。”當下把陷身方家大院,被迫服下毒藥之事,說了一遍。
長髮人驚道:“李兄既然服下了毒藥,取不去老兄之頭,豈不要毒發而死麼?”
李寒秋道:“不要緊,我在服藥之前,聽得一位女子暗中傳言,說她已調換了瓶藥丸,要我大膽服用。”
長髮人接道:“你服用之後,可有中毒之徵?”
李寒秋道:“我暗中運氣相試,並無中毒的徵候。就算我真的中毒,也有三天好活,我要先殲江南雙俠,死也無憾了。兄臺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別過。”
長髮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李兄,恕老朽不能離此助你了。”
李寒秋聽他說的情意真切,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這一場惡鬥,竟然打出了一個朋友來了。這人雖然古古怪怪,但卻似性情中人,倒要和他交交朋友。”
當下說道:“兄弟如是不死,定來赴約,屆時相見歡敘,再請教兄臺姓名。”
長髮人緩緩說道:“李兄,你如不幸死去,限期滿後,我必將爲你報仇。”
李寒秋道:“坦誠論交,兄臺年齡大過兄弟甚多,如不見外,以後稱我兄弟就是。”
長髮人道:“好!李兄弟,小兄姓丁,單名一個佩字。三十年前,被人生生挖去了一隻眼睛,養息數年,傷勢痊癒,待遇恩師,授以劍術,習劍五年後,重出江湖,滿腔激怒,出手極辣,江湖上都以獨目閻羅稱我,丁佩之名,反已被人忘去。不過,小兄殺的人,都是滿身罪惡的該殺之徒。這就是小兄簡單的身世,但願咱們能得重見,再予細敘。”
李寒秋道:“丁兄保重,兄弟去了。”轉身向外行去。
但聞丁佩叫道:“兄弟留步。”
李寒秋停下腳步,道:“丁兄還有什麼吩咐?”
丁佩道:“咱們相見雖短,但卻一見如故。小兄生性冷僻,一向不喜交友,但對你兄弟,卻似特別投緣。你搏殺江南雙俠,不論是否有成,都望在三日內來此一行,萬一你真服下了毒藥,小兄或有解救之策。”
李寒秋笑道:“丁兄盛情,兄弟是感激不盡,小弟去了。”縱身而起,越出圍牆。
轉目四顧,目光下一片岑岑蕩蕩,那裡還有江南雙俠的影子。
心中暗道:“難道兩人跑了不成?”
心中念轉,人卻舉步行向江南雙俠停身之處。
他想江南雙俠走時,也許會留下一些什麼痕跡。
月光下仔細看去,不見一點痕跡,心中暗暗忖道:“大約是江南雙俠一直在暗中監視着我,看到我和那長髮人罷手息爭,怕我們聯手對付他們,所以先行溜走,逃回方家大院去了。”
一時間,心念輪轉,不知是否該重人方家大院。
但想到自己初入江湖,又不喜結交朋友,除了今晚認識的了佩之外,還有一個雷飛,其他再無相識之人了,早去晚去,一樣的無人相助,多一刻時光,江南雙俠倒可以多邀幾個幫手,何不立刻趕去,指名向兩人挑戰,也許可以激怒兩人出手,自己只要不再追人那形如古堡的房間中,以免重蹈覆轍,陷入機關。
念轉意決,重向方家大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