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伊人渺渺

“噹啷”一聲,玉玲瓏手中的茶盞跌倒了地上,清脆的響聲讓她一陣的慌亂,怎麼了、怎麼了,爲什麼自己是如此的心緒不寧?深夜中,她莫名其妙的從牀上爬起來,隨即直奔到桌子旁倒水,彷彿她喉中炙烈的痛楚要喝很多的水才能平息。而在離得不遠處的另一個房內,菲兒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她雙手胡亂的揮舞着,滿臉的汗水讓一旁的雲兒和月兒緊張起來。其實連着這幾日菲兒都昏迷着,今日她還是頭一遭醒了過來,而她口中驚懼的叫喊聲也讓兩人有些吃驚,以爲她做噩夢了,當下裡月兒拉着她的小手,而云兒替她擦着頭上的汗珠,嘴裡復念道

“沒事了、沒事了!菲兒,是我呀,還有月兒,我們都陪着你!不怕、不怕啊,菲兒乖,不哭、不哭啊!”

從菲兒嘴裡溢出的哭泣聲像是一個魔咒,雲兒和月兒雖然在一旁哄着她,可是不知爲什麼,心裡面酸酸的感覺一直盤旋着。慢慢的,不知是雲兒口中哼着的小調讓菲兒靜了下來,還是月兒溫柔的小手讓菲兒找回了熟悉的感覺;緩緩的,菲兒迷離的眼皮合上了,驀地,她的一聲輕呼讓雲兒一怔,雲兒不確信的看了眼月兒,嘴裡猶豫着問道

“月兒,我沒有聽錯吧?菲兒剛剛、剛剛喊的可是、可是星兒?”

月兒把菲兒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聽到雲兒的話後,她重重的、重重的點了點頭。遠遠望去,但見房中一燈如晝,而三個歷盡苦難的小姐妹相依相偎的珍惜着彼此。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而還不到日出的時候,天色剛有點矇矇亮,那是一種美妙蒼茫的時刻: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還散佈着幾顆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微風細細吹動,雲上月鄉的四處都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在星兒的房內,嬌娘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她眼中似乎有些腫脹,可是更多的,臉上的惱怒和怨憤讓她看起來更加的猙獰。除了她以外,在地上跪着的小蓮已經快哭暈了過去,她的哭聲時歇時急,惹得嬌娘走到她身邊狠狠的踹了她一腳,嘴裡大罵道

“賤人,老孃真恨不得撕了你們這.些廢物,睡、睡,怎麼不睡死算了!哭,還有臉哭,老孃打死你個沒用的東西!”

小蓮不閃不避,彷彿連她的哭.聲都淹沒在嬌娘的拳打腳踢之下。驀地,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了,卻是小綠走了進來,她臉色深沉的看了眼地上的小蓮,隨即走到了媚孃的旁邊說道

“行了,你那花拳繡腿沒什麼用的,要我說還是把她.交給我吧,這院裡的丫頭是越來越欠調教了!”

小蓮這會兒已經不是驚了,她哭腔聲蒙在了喉嚨.裡,跪着上前一把抱住了嬌娘的腿,嘴裡反覆念道

“嬌娘,嬌娘,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吧!嗚嗚,我以.後不吃飯,以後天天做工,我給你做牛做馬,求求你饒了我吧!”

嬌娘一腳把小.蓮踢的趴在了地上,她擡頭看了看小綠,冷哼一聲說道

“還嫌老孃這裡不夠亂是吧?去去去,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小綠聞言聳了聳肩,她摸了摸鼻子走到了澡盆前,裡面除了水和花瓣外什麼都沒有,而在牀榻上,渾身溼透的星兒全身浮腫的躺着,小綠掃了一眼後便不再看了,見嬌娘喘着粗氣來回的踱着步,她開口說道

“也怪可惜的,算了,既然用不上我那我就回去了,對了,你可想好怎麼跟客人們交代了嗎?別到時候弄得跟客似雲來一樣的下場,那可就不好玩了!”

她說完後不理嬌娘一臉殺人的神情,自顧的推門出去了,等她走後,小蓮的哭泣聲像是一隻可憐的小貓,嬌娘越看越煩亂,一股火氣上來,她衝到了牀邊喊道

“你個小賤蹄子,老孃這裡好不容易纔有點起色,你個喪門星就整了這麼一出,虧老孃還想捧你做芳主?我呸,你死也死遠點啊,幹嘛非要在老孃這兒添堵,這傳出去笑死人了,雲上月鄉的花魁居然是洗澡的時候在澡盆裡溺死的?呸呸呸,老孃真是魔怔了,大晚上不睡看你這晦氣的模樣,真是氣死我了!”

小蓮跪在地上不敢出聲,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往日裡姑娘沐浴都要花一兩個時辰,今天可能自己太累了,結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等到醒的時候她忙趕了過來,因爲星兒不喜歡老有人跟着伺候,所以小蓮依往常一樣敲門,可是無論她怎麼敲門房內都沒有反應,可是推門門又是鎖上的,一時間小丫頭以爲星兒怎麼樣了,就急急忙忙的喊了嬌娘過來。等嬌娘過來後忙喊上大茶壺張從窗戶邊撬開後跳了進去,可是沒曾想進來後房中居然沒人,點上蠟燭後,小蓮一聲驚呼,這才發覺星兒已經死在了澡盆裡!這下子可炸鍋了,嬌娘回過神的第一反應就衝向了小蓮,隨即她的拳頭撲頭蓋臉籠罩了小蓮,而小蓮已經嚇懵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哭,因爲剛剛姑娘還活生生的跟她說這話,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姑娘就去了?小蓮不住的哭着,大腦裡一片空白。

嬌娘停下了手,她實在是累了,可是眼瞅見星兒的這幅樣子就讓她生氣,雖然心裡面也有幾分的情意在,嬌娘還掉了幾滴淚,可是相比起星兒死後給她帶來的麻煩,再深的感情也就不值得一提了。嬌娘皺着眉頭,她心中的火氣一陣大似一陣,可是耳邊小蓮的啜泣聲更讓她發狂,是以嬌娘最後重重的踹了小桃一腳,她嘴裡嚷道

“死,你怎麼不跟着一塊兒去死?活着的時候給老孃添亂,死了也不讓人安生,老孃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哼!”

她罵罵咧咧的走了,小蓮這才慢慢的爬了起來,她忍着渾身的痠痛,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牀邊,星兒身上只是蒙着一牀錦被,小蓮慢慢的移開被子,她嘴裡喃喃的念道

“姑娘,你真是太苦了,居然就這麼死了,嗚嗚,都是小蓮害了你,要是小蓮早一點過來,就能救下姑娘,嗚嗚,姑娘,小蓮對不起你!”

她倒也不怕星兒恐怖的死狀,只聽她藉着又說道

“姑娘,你很冷是吧?嗚嗚,你一定很冷,都過了很久了,那水一定會冷了!姑娘,你等着,小蓮這就伺候你穿衣!”

她說着從櫃子裡翻出了星兒的衣物,似乎真的是擔心星兒很冷似地,小蓮把所有星兒最喜歡的衣服給星兒穿上了,一層又一層。就這樣,小蓮不時的低低哭上一陣,不時的又對着星兒的屍體說上一會兒話,驀地,門又被人推開了,小蓮淚眼婆娑的望了過去,來人含着笑臉走到了她身邊,嘴裡復說道

“小蓮啊,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的上的,再怎麼說你都是個丫頭,碰上這檔子事兒肯定會害怕的!”

小蓮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大茶壺張來關心自己,一時間小丫頭哭的更兇了,大茶壺張忙安慰了幾句,小蓮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只聽大茶壺張開口說道

“小蓮啊,星兒姑娘也太倒黴了,這好端端的人居然被嗆死了,唉,也難爲你了,對了,她死的之前有沒有對你說什麼呢?”

小蓮一愣,見她直直的瞪着自己,大茶壺張忙連連說道

“別別別,你別多心,我只是隨口問問,這星兒死的真是太冤了,雖然我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還是覺得不可能有人在澡盆子裡淹死吧?”

小蓮沒有說話,她看了大茶壺張好大一會兒,隨即低頭看了眼牀榻上的星兒,終於,她開口說道

“大茶壺,我想請你幫我個忙,你能答應嗎?”

大茶壺張一愣,隨即回道

“行啊,不過你要先說說看,畢竟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的上。小蓮啊,我看你也是個實誠人,不過你以後要注意了,這院裡的事兒很複雜的,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小蓮不答,她只是看着星兒,過了好半天后她才從懷中掏出了錢袋,只聽她接着說道

“這是姑娘最後讓我做的事兒,說是無論如何都要交給玉大家。大茶壺,現在姑娘出事兒了,我肯定不能出門了,求你幫我這個忙,替我送交給玉大家,行嗎?”

大茶壺張點了點頭,他接過了錢袋後就要離開,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大茶壺張突然說道

“小蓮,你是個好丫頭,你家姑娘死後有你守着,她一定很開心!”

小蓮一愣,大茶壺張擡腳走到了門外,他並沒有急着走,反而打量了下週圍,見沒人注意這才離開了。幾乎是前後腳的同時,在他剛剛走後,小綠急急的又走了過來,等到門口時她也看了看四周,隨即就推門走了進去。小蓮本來是低着頭的,見到小綠的那一剎那,她驚的站了起來,而小綠見她驚恐的樣子,反而開心的笑了,她擡手扔過來一些珍珠和金簪,隨即開口說道

“看來還有一個知情的,本來嘛,我是沒打算再動手的,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你房裡居然會有這麼多貴重的首飾!呵呵,小蓮啊,要怪就怪你伺候的姑娘好了,記住了,是她害了你!”

小蓮張開欲呼,可是她眼睛一花,隨即三尺長的白綾勒住了她的脖子,小蓮痛苦的掙扎着,不料小綠手一甩就把白綾掛在了房樑上,她手下發力往下拉着,慢慢的,小蓮踢踏的雙腳停了下來。隨之,一個凳子擺在了小蓮的腳下,門打開後又合上了,死寂的房中,躺在牀上的星兒和懸掛在房樑的小蓮構成了一副恐怖的畫面。

與此同時,客似雲來的大門口處站了一個行色匆匆的人,兩個守門的衙役見到他後打趣道

“大茶壺張,你們嬌娘就這麼急,這院子不是說好了過幾天才清嗎,怎麼,她這就打發你來趕人了?”

大茶壺張臉上的神情變了變,隨即只聽他開口說道

“二位爺,我這不就是個跑腿的差事嗎?再說了,這老鴇發話了我敢不應嗎?煩勞哪位通傳一聲,就說大茶壺張想見鐵公子!”

要是他說見玉玲瓏或者說那衙役可能還搪塞一兩句,可聽到他說要見鐵鷹,兩個衙役都不敢多話了,年輕一點的忙去稟告了,過了盞茶的功夫,衙役迴轉,他開口說道

“鐵爺請你進去!”

大茶壺張顧不得多話,隨即就進門了,等他走後,守門的兩個衙役兀自低聲交談着

“這嬌娘真是手眼通天,到時候這沸城最大的青樓非她雲上月鄉莫屬!老哥,要不咱們晚上去樂呵樂呵?”

“嘿嘿,你小子,盡惦記姑娘了。你呀,聽老哥的勸,那兒可不是咱們玩得起的,還是多攢點銀子討房媳婦兒最實在!”

大茶壺張兜兜轉轉就倒了院裡,等走到了一個廂房的門口,不待裡面出聲,他急忙說道

“人字號張十有要事通稟,尊主可在?”

“進來!”

大茶壺張小心翼翼的推門走了進去,站到房中後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待他擡頭,王員外就開口說道

“起來吧,難爲你隱姓埋名這麼些年,辛苦了,可是有什麼消息了嗎?”

大茶壺張激動的擡頭,他恭敬的回道

“謝尊主,屬下一日不敢忘尊主的教誨!稟告尊主,屬下已經已經可以肯定,隱在沸城的蝙蝠營有一人,那人正如尊主所料,藏身於雲上月鄉!”

“是誰?”

大茶壺張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錢袋,正是星兒交給小蓮,而小蓮又委託大茶壺張交給玉玲瓏的。大茶壺張恭敬的捧給了王員外,王員外看不出所以然來,他復望向了大茶壺張,大茶壺張低頭回道

“是小綠!屬下也是剛剛纔得知,若不是這個錢袋,恐怕屬下還要再費幾番周折!”

王員外一愣,他緩緩的看向了錢袋,確實是綠色的軟綾繡成的,可是僅憑這一件小小的錢袋就能確定嗎?王員外無聲問了過去,大茶壺張心中一沉,隨即低頭回道

“稟、稟告尊主,這是星兒姑娘的遺物。剛剛屬下來之前,星兒姑娘已經遇害了!”

(隨後還有一更,親們,謝謝支持,另:三八節到了,祝願姐妹們幸福安康,漂亮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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