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面上不顯,低眉跟在太夫人身後,沒如同往常一樣攙扶着太夫人,此刻最需要的是太夫人鎮住場面,大太太氣度不凡,內宅鬥爭經驗豐富,但入獄是丁棟,她的丈夫,爲焉能不慌露àn?
太夫人沉穩如常的坐下後,先是讚賞般的瞥了大太太一眼,“你做的很好。”
“兒媳不過是做了應該做的,當不得母親誇獎。”
“做得好就是做的好,丁棟有幸娶你爲妻,府裡的事,我不便多說,只有一條,府裡的下人的嘴都閉嚴實了,不許多說一個字,丁家主子還在,倒不了。”
“是。”
大太太應了,丁敏轉醒,她淚眼míméng的看向太夫人,從chuáng榻上翻滾下來,跪伏在太夫人面前,哭着哀求:
“祖母,父親...父親...去求求大姐?她是孝順賢淑的人兒,不會眼看着親人受苦,入天牢的是父親,她是蘭陵侯夫人一定會有法子的,要不求求侯爺..”
“住嘴。”
大太太厲聲道:“丁敏,你給住嘴。”
丁敏嬌軀微顫,“大姐一定肯幫忙的,她不是...”瞥見丁柔老實的站在太夫人身邊,一臉的平靜,彷彿入天牢的不是她的父親,同她沒一點關係,大姐不是無情無義的丁柔。
“六丫兒,攙扶你三姐起身。”
丁柔伸手攙扶丁敏,手臂卻被丁敏甩開,丁柔退後半步,輕聲道:“三姐姐是急糊塗了,忘記了勳貴不得干政的太祖鐵令,大姐夫即便是蘭陵侯,對朝堂的事也沒chā嘴的餘地,大姐姐如今正懷着,最是激動不得,父親入天牢的事一旦傳入了大姐姐耳中,她如三姐姐說的是個孝順的,怎麼受得了?”
大太太神sè一變,顧不得太夫人就在跟前,急促的喊道:“李媽媽,李媽媽。”
李媽媽走進應道:“主子。”
“以去一趟蘭陵侯府,消息是瞞不住的,告訴丁怡,讓她不用擔心府裡,老爺...老爺一定會平安的。”
丁柔屈膝道:“李媽媽是值得信任的,但光是她出府怕是會引起誤會,聽說外面是檢察院的差役在,她不一定能出得去。”
大太太眼珠轉了半圈,“你說誰去合適?”大太太心裡有了人選,特意詢問丁柔...丁敏咬了咬嘴chún道:“女兒願意去安撫大姐。”
太夫人眯了一下眼睛,不是安撫,是躲出去,丁府即便有事,一般情況下不會去蘭陵侯府拿人。
“三姐姐是府裡的小姐,父親的女兒,此時去蘭陵侯府不合適。”丁柔淡淡的道,眼底透出一抹笑意:“母親心裡早有了安排,偏來問女兒。除了姨娘之外,誰也不合適。”
大太太眼底的激賞一閃而過,柳氏一直跟在她身邊,是看着丁怡長大的,丁怡對溫婉的柳氏相對來說很信任,柳氏溫恭良善一句多餘的話不說,將丁怡交給柳氏和李媽媽,大太太很放心。
“李媽媽,你陪着柳姨娘去蘭陵侯府。”
“是。”
李媽媽領命去見柳氏,丁柔退回到太夫人身邊,似往常一樣恭敬,彷彿方纔chā嘴不是她。除了大太太想得那些,丁柔也是有私心的,一旦丁棟出事,柳氏在蘭陵侯府有八成的可能躲過一劫,皇上明明知道是冤殺,一般不會做下趕盡殺絕的事,蘭陵侯趙鴻飛保不住丁家,保一個姨娘綽綽有餘。
一旦兵臨,帶着柳氏逃命,壓力太大,丁柔把最爲關心的人安排在了相對安全的地方,於她於柳氏都是最佳選擇。
“主子,主子,奴婢聽說徐大人在金鑾殿,慷慨陳詞不肯承認貪污索賄,說科舉會試是公平公正的,北方學子鬧事是無理取鬧,有心人挑撥...”
一得知消息,大太太和太夫人都最快的速度派出去打聽消息,檢察院的差役是監控丁府的主子,並不是死守丁府,所以打聽消息的人能再進丁府,不過從此時起,丁府的奴婢再外出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朝堂上可有爲徐大人說話的?”
“有,有,好幾位大人因爲徐大人說情而被杖責。”
丁柔突然身子一顫,臉sè蒼白,丁柔的異常反應瞞不過太夫人,問道:“你怎麼了?”剛纔還沉穩着,這會怎麼着急起來?
丁柔心怦怦直跳,她在背後推了丁棟一把,但卻少算了一點,有了極爲明顯的漏dòng,現在看也許沒什麼,但將來足以致命,影響丁棟一生的清譽,即便皇上採納了丁棟南北分榜的建議,對丁棟也不會大用,甚至丁棟將來會面臨打壓,明眼人誰不知道徐大人是冤枉的,而丁棟許是早就想到了分榜,卻撇開了徐大人...這等‘無情無義’的小人,皇上不敢用,同僚也會瞧不起。
何況徐大人主持了起碼四屆恩科,桃李滿天下,六部各省有多少徐大人選拔出的官員?這些人將來如何看待丁棟?
沒有人一輩子不犯錯誤,算無一漏的是神人,丁柔是普通人。怎麼辦?手心滿滿是冷汗,犯了錯最先想到的不是逃避,不是聽天由命,或者灰心喪氣,而應該是補救,在此關鍵時刻,丁柔也不顧的藏拙低調,屈膝道:“祖父叫我。”
“嗯。”太夫人應了一聲後,丁柔向大太太屈膝行禮後,疾步出mén,大太太皺了皺眉,老太爺叫她?怎麼沒人通知?但太夫人都讓丁柔離開了,她作爲兒媳不便多問,同太夫人商量如何鎮壓住丁府,丁棟入獄,管得再嚴也會有渾水摸魚的人,丁府先要見血了,大太太下手絕不含糊。
丁柔剛出屋子,正好碰見了收拾整齊的柳氏,丁柔也不多話,抓住柳氏的胳膊,“娘,你記住一句話,丁府倒不了,我...會平安的活着。”
丁柔給柳氏扶正了髮釵,在她耳邊輕聲道:“如果丁家毀盡,您千萬不能跟着自裁或者自投羅網,您去找信陽王太妃,可救丁家,記得太妃。”
柳氏輕輕點頭,女兒說找信陽王太妃,她會記在腦子裡,一輩子都不會忘。丁柔旋出一絲微笑:“姨娘儘可陪伴大姐姐。”
“李媽媽,姨娘就交給你了。”
李媽媽恭恭敬敬的屈膝,”六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柳姨娘。”
丁柔方纔耳語,她沒聽見,但李媽媽面對丁柔卻有面對大太太的恭敬,丁柔轉身跑回承鬆園,要快,時辰拖得越久,事情會越麻煩,不用打聽也知道,外面一定是南北對抗,北方舉子鬧事,南方會平靜嗎?幾位有心奪嫡的皇子也不會閒着,一旦江南動dàng,危機大秦江山,當今皇上只能舉起屠刀以血來平息,任何人在江山面前都是無足輕重的。
“祖父,祖父。”
坐在書桌後不知想什麼的老太爺,見到一道影子飄到眼前,一向冷靜從容的丁柔手撐着書桌的前沿,因是跑着來的,臉頰酡紅,眸子晶亮,再難見到以前的掩飾,老太爺淡淡的道:“想明白了?”
丁柔心一下子平靜了,原來他早就知道?想想也是,自己都能想到,老太爺一輩子在宦海沉浮,看得比她深,比她遠。
“老夫想得出,卻無解決良策,徐大人剛正耿直,寧折不彎,他認爲無錯,即便前面是萬丈懸崖也會跳下去。”
“所以您讓父親陪着徐大人入天牢?不單單是因閣臣大多會入天牢?”
老太爺點點頭,深邃的眸光帶着幾許的擔憂,“似徐大人,你父親這等官員入天牢,吃喝上是不會虧待的,還會提供筆墨紙硯,有專人給他們往宮裡送奏本。”
丁柔第一次聽說天牢的配置,不由的長大了嘴巴,老太爺接着道:“希望你父親能瞭解老夫的苦心,勸勸徐大人。”
其實不是勸,是做做樣子,丁柔咬了咬嘴chún,“我有一補救的法子,請您參詳。”
丁老太爺眸光灼灼,問道:“不裝模作樣了?”
“危機關頭,再裝低調淡定太耽誤工夫。”丁柔淡笑:“富貴險中求,父親不能白白去天牢遭罪,丁家要攥足最大的好處,父親步步高昇,丁家根基穩固,孫女在外面也能趾高氣昂些,省得讓人欺負了去。”
“會有人能欺負到你頭上?”
老太爺不相信丁柔會吃虧,丁柔將一切都攤開了說,明白的告訴老太爺,她作爲丁家的小姐,幫丁家義不容辭,家族興盛,她纔能有個穩定的根基,雖然是庶女,但閣臣的庶女,同四品小吏的庶女能一樣嗎?從穿越那時起,丁柔想要過得好,好日子不是天上降下來,或者依附於誰,而是依靠她自己奮鬥出。
自從猜到柳氏身份後,丁柔從未想過依靠信陽王府擡高身份,一是因信陽王府是勳貴之首,承擔着更多的責任和有更多的風險,二是一旦身份揭穿了,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尷尬的,丁家不會容許貴妾平妻,更不會將妾室扶正。
丁柔淺淺笑道:“我不敢小看任何人,大秦比我聰明的有很多。”
“你說吧。”
老太爺身子向後靠了靠,“老夫聽着。”
此時,安排好一切,將府裡的事託付給大太太的太夫人返回承鬆園,獨自一人來到書房,靜靜的坐在一旁,看着自信的丁柔,同樣lù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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