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褪去驕傲,褪去重生者的自尊,今生再一次跪伏在丁柔面前,她不是沒下跪懇求過,但她最不想跪得就是丁柔.
前生她懇求丁柔解救丈夫,今生她還要再懇求丁柔,她從重生的那一日起,就發過毒誓,一定要讓丁柔跪着懇求她,可今日...她又來乞求丁柔,其中的痛苦,不甘不是尋常人能瞭解的。
在她養病時,丁敏輾轉反側,她是被丁姝氣了一頓,但丁敏到底是重生的,她在意名聲,但她最在意的還是蘭陵侯,她也清楚名聲對她是負擔,可她離不開名聲.
她生母死了,太夫人疼惜丁柔,對大太太她也看穿了,她就是大太太手中的棋子,但不想成爲棄子,她只能隨着大太太擺佈,積蓄她自身的實力,讓大太太不能捨棄她。
在討好大太太的同時,丁敏更多的是思考,想着前生丁柔是如何做的,想到了前生今生的不同,幾次碰得頭破血流,丁敏明白了一點,丁柔做得,她不一定做得。
今生同前生不一樣了,她如何都走不上丁柔走過的路,只能另闢蹊徑,她還記得會發生的大事,還記得什麼人會飛黃騰達,反思過後,丁敏想到一事,如果能成,她會挽回眼前的局面。
她有自信戰勝任何人,但唯有丁柔...她拿不準,在丁柔面前,她彷彿無所遁形,丁柔總是含笑的看着她,似在嘲諷,似在瞧她的笑話,所以丁敏纔會來懇求丁柔,懇求她別同自己爭,
過往的事兒,丁敏認爲丁柔吃軟不吃硬,她總是憐惜弱者。所以她會爲了丁惠謀劃,爲了柳姨娘痛苦,丁敏褪去往日的鋒芒驕傲,楚楚可憐的看着坐在椅子上手拿着書卷的丁柔。
她是那般的平靜,那般的沉穩,扇子一樣的睫毛扇動着,明明穿着素色衣裙,趕不上前生華貴逼人,但此時丁柔多了一分前生都沒有的傲骨。
她從莊子上回府。向大太太低過頭,但從未失去本心,亦沒有失去骨氣,不似前生她如同最卑微的庶女,如同麪糰兒,被大太太隨意的輕賤。
在她成爲蘭陵侯夫人得蘭陵侯的看重喜愛,手中握有整個蘭陵侯府後,大太太不敢動了,她私底下報復回來,讓大太太苦不堪言。但在明面上,她亦不敢對嫡母不敬。
她是不一樣的,丁敏不知道什麼人改變了丁柔,她知道丁柔不會告訴她,將姿態放得更低些,當初丁柔能忍下。她亦能忍,忍到功成名就之時,亦能像前生的丁柔報復回來,現在她跪丁柔一次,將來她能讓丁柔跪她十次,百次,她落了一滴眼淚,將來讓丁柔哭個不停。
丁敏雖然這麼想着,但表情一如既往的哀婉,乞求。多次的教訓,丁敏學會了如何的裝模作樣,如何利用她的柔弱本錢,越是強硬,丁柔越是會不理她。軟着些丁柔許是會聽她的懇求,答應她。
“六妹妹,我求求您。別同我爭。”
丁柔扶了一下額頭,從丁敏臉上看不出什麼。但她今日怎麼變了?是學乖了?放下書卷,她是幫了丁惠。幫了柳氏,但她們值得幫,世上受苦的人千千萬,丁柔不是普度衆生的菩薩,沒聖母的心腸,她只做自己認爲應該做的事兒,從不會爲了誰而改變,更不會憐惜弱者而沒有原則。
“三姐姐這是做什麼?讓外人看見了不好,母親也會怪罪我沒個規矩,您還是快起來吧。”
“六妹妹。”丁敏嗚咽着,“我..我會同人說是我要跪得。”
“可旁人都會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都看見了你跪我,姐姐苦求妹妹,有違禮教,誰還問緣由?即便我無辜,也是錯,你再多的解釋,只會襯托得你善良,而我惡毒驕縱的妹妹,三姐姐今日不是來懇求我的吧。”
丁敏止住了哭聲,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她異常的爲難,“我...我..”
丁柔不耐煩的道:”不是你跪地下懇求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該是你的站着同樣是你的,不該是你的,跪下也沒用。兩個選擇,一是起來說話,二是回三姐姐繡樓裡養病。”
丁柔重新看着書卷,平淡的說道:“三姐姐好走,不送。”
丁敏徹底的僵在了當場,以前丁柔哪怕最得意的時候,也不曾這麼說她。丁柔自從柳氏故去後,就懶得再同人虛僞,雖然對大太太依然敬畏着,但丁敏可得不到大太太的待遇,丁柔只需要照顧好自己就成,不用再多擔心柳氏,她如今日子過得更爲的瀟灑些。
丁敏站起身,咬了咬嘴脣,”我是來求你..求六妹妹..”
“神醫門的擇徒弟。”丁柔擡了擡眼瞼,“三姐姐是不是小看了京城小姐?還是你打算挨個求過去別同你爭?”
丁敏神色尷尬,她的心思從進門起就被丁柔識破了,那她方纔又是跪又是求的,丁柔就幹看着?她爲何不早說?丁敏對丁柔在心裡又恨上一層,丁柔對丁敏是不是恨她,就不曾在意過,無論她做什麼,丁敏總會恨她,這種恨可能就是重生者對穿越者的恨,也許前生丁柔把她得罪狠了,丁敏即便有滔天的恨意,又能如何?
丁柔自有自己的路走,更不會害怕丁敏,“三姐姐是看我得了神醫門的邀請函?”
前兩日,神醫門的人給丁柔送了邀請函,丁府裡只有丁柔丁敏得到了,丁敏說道:“只要你不同我爭,我就會被神醫門門主收爲唯一的女弟子。”
”三姐姐,你懂藥材嗎?你懂鍼灸嗎?你懂醫術嗎?”
丁柔看丁敏搖頭,丁柔笑道:“你什麼都不懂,怎麼會有自信神醫門門主會收你爲徒?你怎麼敢給人治病?藥理相生相剋,用錯了一錢許是變成害人的毒藥。”
“我會學,我會很認真的學。”
“醫藥學不是你認真學就能學會的,治病救人,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況且你我是丁府的小姐,學醫術做什麼?你還真想做個女大夫?神醫門送來邀請函,不過是情分上的事兒,總不會真收小姐爲徒。”
丁柔想不明白,神醫門主爲何會給她送邀請函,難道是因爲她罵過他?神醫門每代只收一個女弟子,選拔的範圍名義上是天下間的小姐,但真正得邀請函的小姐,都是庶女,嫡女誰肯去做大夫?
大夫或者說郎中的社會地位並不高,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哪怕是神醫門的大夫在達官顯貴眼中救命時怎麼都好,病好後給多給些賞錢罷了。
男大夫固然如此,女大夫就更不用說了,男女大妨之下,女子碰觸陌生男子都會被人說三道四,看病得摸脈吧,得檢查傷口吧,如果看光了男人,如何說得清楚?
丁敏死死咬着嘴脣,滿眼的不忿,好像她苦思冥想想出來的捷徑,讓丁柔這麼一說,根本就是死路,丁柔不知道神醫門女大夫的地位,更不知道女大夫能接近的權貴。
在丁敏前生時,神醫門唯一的女大夫同貴人夫人關係都極好,更是因救了二皇子,被二皇子納爲側妃,皇子側妃是從二品,可將來她會是..皇妃,
丁敏沒想過去嫁給二皇子,但如果她救了二皇子,懇請他爲自己保媒,蘭陵侯不會拒絕,她的前路比丁柔走得會更順暢,丁敏攥緊了拳頭,她不是貪戀富貴的人,如果想要潑天的富貴,她直接嫁給二皇子不就是了,她是想照顧崢哥兒,讓丁怡走得更安心,她亦想做明媒正娶的蘭陵侯夫人。
她爲丁家,爲丁怡犧牲了多少?丁敏軟着聲音道:“既然六妹妹瞧不上神醫門,一定不會同我爭的,對不對?”
丁柔皺了皺眉,丁敏應該知道神醫門入門會考什麼,纔會如此自信,她該感覺驕傲嗎?知道考題準備作弊的丁敏卻忌憚她,“三姐姐這話說錯了。”
丁敏心一沉,道:“你方纔說得話做不得數?”
丁柔停了一會,將丁敏弄的不上不下的,她心眼兒很小的,讓丁敏緊張她很樂意做,看火候差不多了,才說道:“三姐姐說錯的一點是我不是瞧不起神醫門,雖然我一直認爲神醫門門主的做派不像是個名醫。”
但他能救下她,丁柔還是很肯定他的醫術,”我得罪不起神醫門,三姐姐往後說話得慎言,我將來有個頭疼腦熱的,還想求助神醫門呢,我怎麼會看不起神醫門?”
丁敏氣得胸悶,對丁柔的狡猾有了更深的印象,如果到此時還不知道丁柔耍了她,丁敏也太白癡了,可她是送上門讓丁柔耍,丁敏喘了兩口氣,儘量平靜的說:“六妹妹是答應了?”
丁柔輕盈的笑道:“既然三姐姐自認爲可以拔得頭籌,成爲神醫門入世弟子,我遙祝三姐姐成功,只是我提醒三姐姐一句,世事無常變相生,不一定那個位置就是你的。”
“多謝六妹妹提醒,只要你不同我爭就好。”丁敏傲然的說了這句話,離開承鬆園,丁柔手指敲了敲額頭,“是嗎?那我拭目以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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