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馳發瘋的馬匹捲起了一陣陣的勁風,不僅徹底吹散了丁柔髮髻,刮在她臉上很疼。
方纔她用力將柳氏甩出去,可以說耗盡了丁柔全部的力氣,不在危機關頭激發了她的潛力,換個場合丁柔絕對做不到。
丁柔雙腿已經無力夾緊坐下的馬,手臂顫抖幾乎握不住繮繩,更無力控制發狂的瘋馬衝向懸崖,丁柔想要跳馬,但她知道跳下去必死無疑,搖搖晃晃的身體隨時都有可能從馬上掉落,丁柔索性扔開繮繩,身體下沉抱住嘛脖子,用不多的力氣加緊雙腿,死就死吧,無所謂了,丁柔不覺得遺憾。
沒有必須得報復的人,沒有必須償還的恩情,丁柔即便死了也問心無愧,離懸崖還有幾尺時,“丁柔,丁柔,伸手,抓緊我。”
熟悉聲音,讓丁柔迎着逆風睜眼,朦朧中看清前面站的人,“信陽王齊恆。”
她不畏懼死亡,但有一線生還的可能她也不會錯過,無論從哪個方面說,丁柔相信齊恆會努力救她,危機關頭男女大防就沒在丁柔腦子裡出現過。
丁柔如果仲手去抓他的話,可能還沒碰觸到齊恆她先被瘋馬摔死了,齊恆伸手站在瘋馬的行進道路上,丁柔喊了一聲:“閃開。”
齊恆執着的伸手,面對飛馳而來的瘋馬面不改色,一手抽出匕首,在馬頭到達他身前時,扭身閃開,寒光四射的匕首直插馬脖子,瘋馬嘶鳴一聲,擡起蹄子踢向齊恆。
齊恆手上用力,將匕首幾乎全部插入瘋馬的脖子,靈活的閃開飛踢來的馬蹄子,另一隻手抓住了丁柔的衣袖,他從記事起就騎馬,幾乎可以說在馬背上長大的·細算起來在北疆除了睡覺之外,一天中大部分在馬上,不是領兵作戰,就是訓練手下騎兵·對馬性,齊恆知道的很清楚,知道如何殺馬。
齊恆持匕首的手隨着躲閃橫劃,“啊,啊。”齊恆怒目圓睜,額頭青筋凸起,幾乎將馬脖子割斷,飛濺起來溫熱的鮮血染紅了他穿着的銀白軟盔甲,瘋馬倒下了,由於慣性,丁柔被甩到了空中,撕拉一聲,齊恆拽着袖子撕裂,丁柔後悔她怎麼沒長的胖一點,身體太輕,向前衝的慣性太大,這不是得飛倒懸崖上去。
齊恆疾跑了兩步,小腿用力,凌空躍起,“放手。”
丁柔將手臂儘量向他身去,齊恆看看握住了她的手腕,但離懸崖很近,齊恆落下後,大半的身子如出懸崖,丁柔更是重重的擊到懸崖邊壁上,除了手腕被齊恆抓住,她整個人懸空。
丁柔此時已經沒力氣再用攀巖什麼的了,看着還在向懸崖邊滑去的齊恆·她會將他拽下來的,丁柔無力的輕聲說道:“放手。”
齊恆趴在地上,手緊緊的抓住丁柔,腳尖點在草地上,在地上劃出一道痕跡,他的身體還在向前去:“不放。”
丁柔腦袋暈沉沉的,思路凌亂,如果信陽王就這麼死了,木太妃會失望,信陽王府再也不用鎮守北疆了,齊玉不是當將軍材料也許信陽王府的風險就沒了,齊玉會是太平的信陽王,丁柔想過再狗血一把,撥開信陽王的手,但她珍惜性命,也自私了些,能說放手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丁柔睜大了眼睛,看向半個身子探出來的齊恆,嘴脣-顫抖說不出。
尹承善同木太妃同時騎馬趕到,尹承善翻身下馬,齊恆是聽見消息慌忙趕來的,將王府的侍衛拋在後面,他來不及多想,抓住了齊恆的胳膊,跪在崖邊,“丁柔,伸手。”
丁柔看見是他,努力伸出手臂,同他手相碰,尹承善將她拽上來,丁柔劫後餘生的癱軟在草地上,斷頭的瘋馬,同樣躺在地上胸口起伏的齊恆,蹲在她身邊的尹承善,神色莫名難測的木太妃,此時才趕到的王府侍衛,再遠處,是在射月圍場射獵的朝臣,以及騎馬趕過來的帶着惟帽的柳氏,一切清晰又模糊。
“丁柔。”
尹承善扶住了暈倒過去的丁柔,她安心般的靠在他的懷裡,長翹的睫毛無生氣般的垂下,眼瞼擋住了那雙極美的眸子,尹承善眷戀得看着她,但周圍的環境不准許他做得太過分,柳氏下馬跑過來,尹承善似明白了什麼,將丁柔交還給柳氏,輕聲說:“她累暈了,沒事的。”
柳氏眼圈紅紅的,跪在草地上抱着失而復得的女兒,緊緊的,誰不能再將她們分開。
木太妃走到齊恆面前,低頭看着仰面躺着的孫子,道:“起來。”
齊恆從攔下驚馬,到他們平安,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除了武藝高強,精通騎術的齊恆,無人可以做到。他再無力氣,纔會眼看着丁柔昏倒在尹承善的懷裡。
齊恆見到木太妃面容凝重,喘了幾口氣,緩過來一些,手撐着地面站起身,聲音沙啞:“祖母。”
木太妃只說了一句話:“你是信陽王。”
“祖母。”
齊恆無法辯解,他清楚肩上的責任,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信陽王府就垮了,祖母再也經不起折騰,他是祖母全部的希望,但他無法眼睜睜的看着丁柔出事,當時他就一個念頭,救她。
木太妃此時纔將目光放在暈倒的丁柔身上,有欣賞,有困惑,有不捨她對丁柔的感情最爲的複雜爲妙-,木太妃緩了一會,說道:“安陽,你先把她攙扶回你的帳篷裡,她是你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信陽王府不忘。”
“是,母親。”
此處的人越聚越多,柳氏不願再停留下去,喚過婢女一起攙扶丁柔先行離去。木太妃對尹承善說:“今日多虧你了,先救下安陽,又救下恆兒。”
從尹承善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不敢,下臣做了應該做的,安國夫人過獎了。”
木太妃曾經計較過尹承善是庶子,但齊恆自從同他相交後,有了很明顯的變化,木太妃此時舉雙手贊同齊恆將尹承善當知己,尤其是尹成承善是小舅舅的關門弟子,木太妃對他很是看重。
此處人多,不是說話的良機,木太妃說道:“你有空到王府來……”
“安國夫人,安國夫人。”
文熙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騎馬趕到,“陛下口諭,命安國夫人,信陽王殿下,尹大人覲見。”
有文熙帝的命令,他們不敢耽擱,各自上馬隨着總管太監趕去文熙帝所在之處,齊恆騎馬靠近了尹承善,說道:“小尹,我會娶她做信陽王正妃。”
尹承善緊了緊繮繩,丁柔的命是齊恆救下的,如果因此成就良緣也是一樁美事,她不願爲側妃,但正妃她會拒絕嗎?尹承善有些拿不準了,救命之恩一般都會以身相許,原本他們的身份相差很遠,但今日丁柔救了安陽郡主,她有可能是……尹承善握緊繮繩,“你同我說沒用,讓她點頭的話,我會祝福你。”
齊恆道:“我亦然。
來到轅門前,兩人同時勒住了繮繩,對視一眼後,同時大笑,無論誰能娶到她,都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知己情意,齊恆伸出握緊拳頭的手臂,尹承善明瞭握緊拳頭同他相碰,齊恆道:“痛快,痛快,小尹,你打過海盜之後,越來越合我脾氣,你應該去一趟北疆。”
“有機會的話,我願在你麾下效力。”
兩人翻身下馬,齊恆說道:“今日多謝了,小尹。”
“你當我是知己,不用說謝字。”
“好,明日一起喝酒,不醉不歸。”
“我酒品不好,喝不過你。”
“小尹。”
“子墨。”
兩人並肩走向文熙帝,一人英氣逼人,俊朗英武,一人穩重內斂,儒雅俊逸,文熙帝捋了捋鬍鬚,見到大秦帝國將來的首輔和將軍。文臣武將有矛盾,會使國力損於內耗,將相和,纔是好事,尹承善不娶嘉柔縣主,文熙帝對他放心了些,兒子們的小動作瞞不過他。
射月圍場一波三折的變故,以檢察院將劉濤大人的叛國證據呈交給文熙帝終止,劉濤滿門抄斬,誅殺三族。李思攥緊了拳頭,張叔叔,我爲你報仇了。
丁家小姐兩次被安陽郡主牽連陷入死地,雖然倒黴些,但卻得到安陽郡主的感激,被安陽郡主留在身邊,更重要的她是被信陽王和尹探花救下的,旁人羨慕起丁柔的好機緣,不過其中的兇險,換一個人都不一定能熬過,俗語說富貴險中求嘛。
丁棟走進帳篷,見大太太身邊擺放着一堆的禮物,大太太笑着起身解釋:“是安陽郡主使人送來的。”
“六丫頭總是留在安陽郡主身邊不是會事兒。”丁棟落座後,道:“你應該去一趟將她接回來,放在你身邊調養着。”
大太太說道:“我也是入是想的,聽說六丫頭的事後慌得不行,親自去見安陽郡主,然郡主受了驚嚇,不見外人,我想接六丫頭回來,郡主不肯放人,反倒送來了這麼一堆禮物,王府的長史很客氣,說讓咱們放心。”
丁棟挑眉,大太太低聲說:“我就從未見過信陽王長史這麼客氣過,我琢磨着是不是太妃殿下授意的?會不會信陽王殿下想納六丫頭做側妃?”
丁棟直言反對:“不成,小柔不做側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