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丁怡的眼色,大丫頭鴛鴦和周媽媽帶着一衆小丫頭退出了出去,因有母女有話要說,鴛鴦讓小丫頭搬來玻璃屏風,合上後才離去,屋子成了密封的,不會有人來打擾偷聽。
丁怡含笑:”母親知道了?“
”你還想隱瞞我?你是讓我心疼死嗎?。”大太太眼眶紅了,“你...這胎不要也罷,照樣做得侯府夫人。“
丁怡笑容越發慈愛,輕撫圓滾滾的肚子,“如果這輩子我不能有親生兒女,當着侯府夫人又有什麼意思?他們是我的血脈,娘,我寧肯沒了性命,也要他好好的,他享受侯府的榮華富貴,我願足矣。”
“丁怡。”大太太嗚咽,除了叫女兒名字外,嗓子似被堵住了一樣,丁怡靠在大太太懷裡,“原諒女兒不孝,我不僅不能拿掉他,我還要他平安富貴,繼承蘭陵侯府的一切。”
大太太淚眼迷濛,撫摸丁怡的頭髮,”你打算怎麼做?怡兒,你不一定撐不過的,都怪我...怪我疏忽了你,沒幫你調養好身子,才讓你遭如此的大罪。”
龍鳳雙生,是祥瑞吉兆,但大太太當時生得兇險,丁怡出生比長子瘦小,養了很久纔好轉,大太太又得管理丁府的事兒,對丁怡有些許的疏忽,丁怡不易有身子,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大太太每當想到此處,心如刀割般疼痛,大太太低聲道:”怡兒,我說不動你,一向是極爲有主意,今日是六丫頭提醒,我是過來人,親家太太從宮裡請來的媽媽有些個不妥當,你是體弱,懷上這胎也用了些藥,可沒弱到這一步,是不是有人?”
丁怡怔了怔,“二弟趙鴻儒?我倒不知道他手眼通天了?母親說得我記下了,他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
趙鴻儒是蘭陵侯趙鴻飛嫡親的弟弟,趙鴻飛繼承了蘭陵侯爵位,趙鴻儒成年後得了個男爵頭銜,趙鴻飛多年不曾有嫡子,他便動了心思,也是趕巧趙鴻辱的妻子同丁怡幾乎同時有孕,當時太夫人不過是一句戲言,如果他生了嫡子就養在侯府裡。趙鴻儒是想歪了,太夫人怎可能讓大兒子過繼二房的嫡子?蘭陵侯府重視嫡子,但也不是沒規矩的人家。
丁怡手指蜷縮在一處,意味深長的輕笑:“二弟妹養這胎也不容易呢。”
大太太心疼女兒,侯府這潑天的富貴,享受起來並不容易,趙鴻儒的嫡妻趙氏趕不上丁府門第,卻有個進宮的姐姐,雖說不是很得龍寵愛,位居嬪位,丁怡不僅得操持侯府,還得壓着二房,着實辛苦了些,因此這番操勞,丁怡的身子才越顯得柔弱。勞心勞力不說,還得鬥智鬥勇,躲避明槍暗箭,侯門的日子並非如同想象般輕鬆。
大太太聽丁怡說過,太夫人雖然大面上不至於沒了規矩,但卻有些偏疼能說會道的小兒子,這也是人之常情,幼子一向最是得父母疼愛的。大太太勸道:
“別再信媽媽說得話,好吃好喝的供養着,我回去讓秦媽媽過來,她有經驗得多,熬過這一陣再說,不過是咱們猜想,萬一他叫起冤枉來,太夫人指不定會如何想,你此時也不能太熬心血,這筆帳將來再算。”
大太太不是吃虧得主兒,旁人打她一巴掌,必會狠狠的還回去,眼下最要緊的不是報仇,而是如何讓丁怡平安度過生產這道關口。大太太從周媽媽口中瞭解些,丁怡即便挺過了生產,身子也會垮了,是私下請天下第一名醫看過的,他既然如此說,丁怡纔會先做安排。
安排是得安排,但大太太也不能眼看着女兒走到死路上去,繼續勸丁怡,“你也不想想,你真撇下兒子,到時府裡的富貴還不見得便宜誰去?你信得過她們?怡兒,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看着好,萬一哪日有了親生骨血,還是得爭,況且蘭陵侯府也不見得會同意你所想,真娶進來個名門淑媛,哪還有外孫的容身之地?”
“父親不是要高升了嗎?我會讓侯爺和太夫人同意的,我可是記得祖父的一個學生最近提拔到海事局中任指揮使,侯府大半的銀子都來自海上,那人剛正不阿,卻極爲尊重祖父,有着這層關係,蘭陵侯府生意也會順暢些,侯府捨不得咱們這門親戚。非進士不可入翰林,非翰林不可入閣,開國傳下的規矩,哪是容易破的?父親,二叔連續兩次恩科都是探花,祖父是帝師,一門雙探花的丁家可不比別人差。”
丁怡這番調理清楚的分析,那雙眼眸明亮有神,臉頰也多了一絲紅暈,身上隱隱散發着耀人的光彩,丁怡笑道:“太祖皇后說過,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太祖皇后在絕境之下奮起反擊,爲了當今陛下屠盡支持隱王之人,我學不了太祖皇后指點江山,還不能爲了他安排好一切?”
大太太重重嘆了一口氣,嗚咽道:“怡兒,我捨不得你,我爲了你...爲了你..”
“大哥,二弟纔是母親的依靠,女兒這身子無法盡孝,娘就當疼我吧,來世我...會好好的孝順您。”
大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心疼得要命,可有不能眼看着丁怡沒個幫手,有她相助的話,丁怡會少用些心,許是身子能好呢,大太太也說分不清用盡辦法讓丁怡懷孕是對是錯了,只能點點頭,“你說吧,我聽着。”
丁怡爲大太太抿了抿髮鬢,輕笑道:“你今日帶六妹妹過來,太對了,原本我想着六妹妹容貌上同我最是相像,看着她...侯爺也難以忘了我..她不僅提醒了你,還驚醒了我,娘,不瞞你說,我藥都準備好了。”
大太太臉一白,“你可不許犯渾,萬一哪日被拆穿,無論誰都得恨死你的,我看丁柔不似好拿捏的,太夫人落了話,讓丁柔去陪她,丁柔將來的婚事,太夫人不同意,即便是我也說不動。你不知道丁柔回府後的表現,太夫人一準離不開她,有時看着她,我就想起了你,怡兒,她比姝兒像你,但仔細想着,丁柔又不像你了,對丁柔,我都有些看不明白,李媽媽說是太祖皇后顯靈了,她在落鳳山投中了銅錢,難保將來不會成爲一品誥命夫人。”
“一品誥命夫人?”丁怡重複了一遍,“那可比侯爺夫人更尊貴些,算了強扭得瓜不甜,六妹妹是個有心思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趟侯府的渾水,與其她到時恨我怨我,不如將六妹妹拋開去,興許她還能助我一臂之力。”
“你真把藥給了三丫頭?”大太太悄聲問道,丁敏頭上那根珠釵...秘法上說可以掏空珠子,填裝藥材等物。
“娘儘管放心,她看不破的,我不過是想着她晚生產幾年。”丁怡挑了挑眉角,“是晚些有身子,等我肚子裡這個再大一大就不怕了,藥我也不會全給,萬一真有那一日,我再給最後一味,我不會亂來的。”
大太太拍了拍丁怡的手臂,悄聲道:“我讓丁敏給琥珀繡了荷包,琥珀這種背主的奴婢,留下總是個後患。”
“我是沒空搭理琥珀,否則她能容許她在眼前放肆?當她拒絕了我的好意,伺候侯爺那一日起,我就沒想過讓她好過,我跟前的丫頭如果都學了琥珀,我這夫人也不用當了。”
丁怡對琥珀看得很淡,她需要費心的事太多了,“琥珀也是個拎不清的,今天還敢在我面前裝無辜可憐,被六妹妹幾句話堵住,六妹妹這說話的本事見漲,選好了人家,許是對丁府有幫助,您可得留些心眼兒,輕易別動六妹妹,這樣的人引爲助力比讓她記恨要強。”
“我原本也沒打算算計丁柔,她是柳氏唯一的骨血,柳氏跟了我大半輩子,就盼着丁柔有個好姻緣,我一般不會讓她寒了心,我一直記得冰窟了的水好冷,好冷,不是她硬拽我上來,又哪來的今日的富貴?當時誰敢靠近要破裂的冰面,只有她滑行過去,救了我,看在誰的面子上我都會善待丁柔,何況如今的丁柔聰慧懂事,穩重明理,隨了柳氏知曉分寸,又不是意味的吃虧退讓,是個有性子的。她又生得同你相像,即便敢不上姝兒,但我是也是疼她的。”
丁怡安心的笑笑,“以後有空的話,讓六妹妹常到侯府來,陪陪我說說話,我想她會是我的貴人。”
“這話怎麼說的?”
“太夫人是喜歡六妹妹的,以前同我說過,和六妹妹投緣,我當初纔會想着選她,今日...我有些明白了,以前我想得太膚淺,光想着兒子會不會被繼室虧待,卻忘了最關鍵的一點請封世子。娘,我竟然忘了侯爺,忘了御史,忘了名聲。”
“你想這些有用?”大太太有些許的不明白了,御史還能管得了侯府的瑣事?
“我此時還沒想好,所以才讓六妹妹陪我,娘,我知道她一定有主意的,別看她年紀小,想得比我要深得多。”
大太太道:“我會讓六丫頭經常陪你,怡兒,你既然信她,小柔說過,身子最要緊。”
丁怡在大太太懷裡笑了,“娘,我記得。”
ps母爲子強,丁怡在給將來的意外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