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岡蠻子在底下大聲呼喝。
“叫我上仙。”二十碼的半空中,李察雙手籠在袖子裡站在劍上,滿臉愛搭不理,非常高冷。
“頭兒,拂裡士好像快到了。”岡瑟雙手捧成喇叭,衝自家領主喊道。
“你怎麼知道。”李察頓時露出些許狐疑。
明明是他站在天上,按理說應該看得更遠,但卻根本還沒發現城市存在的痕跡。怎麼反而是坐在馬車上的岡瑟,先給他提醒。
“路牌。”岡瑟指了指插在路邊的一塊木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拂裡士,前方五十里”。
“……”李察大窘,他在天上的時候光顧着裝空虛寂寞冷,目光都放在高遠處,確實從來沒低頭注意過路牌這種小東西。
像今天這樣晴朗的天氣,德古拉一般不太會出來活動,總是躲在車廂罩佈下面睡覺。此刻聞言也忍不住探出個腦袋:“終於要到了嗎?旅途的顛簸已經快將我殺死了。”
“要不你跟大人說,咱倆結伴先回高山堡,我可以負擔旅費。”旁邊原本無精打采的狗頭人薩滿立刻來了精神。
“大人,尼赫魯又藏私房錢。”德古拉拂了拂自己的金色捲髮,單薄的嘴脣微微一咧,露出嘲諷的笑。
“讓他吐出來。”
領主大人撂下句話,自己先一步撇開大部隊,順着道路朝應該存在於前方的拂裡士直奔而去。
那速度如同疾風,拋開不能輕易轉彎這個缺點,快倒真是很快。
當然,如果不小心摔下來的話,疼也一定很疼。
…………
畢竟剛上手不久熟練度欠奉,李察在拂裡士城內降落的時候稍微有點沒控制好。
人劍合一直勾勾衝着地面竄過去,速度簡直比離弦的弩箭還快!
這時減速肯定已經來不及,只會把他甩出去,同理轉彎也不可能。如果是一般人,就這麼撞到地上,粉身碎骨是唯一結局。
不過高山堡領主就是高山堡領主,到底還是有辦法。他瞬間開始輝力涌動,整個人覆上鐵色的同時,落地剎那腰馬合一,愣生生憑藉強大的力量挺住沒動,絲毫不出醜。
一擺長袍,四散的氣浪捲起一圈飛塵。腳下的長劍自動浮空而起,準確插進劍鞘裡,利落得一塌糊塗。
只是堅硬的花崗岩地面上,一圈龜裂正在緩緩擴散,彰顯着剛纔那下蘊含的力道究竟有多剛猛。
李察捏了捏額角,頭有點暈。
一路上光顧着玩得開心,沒注意節制。磁御力這個東西用多了,對精神消耗還挺嚴重,要不然也不至於最後來了個硬着陸。
“什麼人!”一隊治安劍士匆匆擠開人羣,圍住這個從天而降的怪人,手握在劍柄上,隨時準備利刃出鞘。
李察掃了一眼,在他們胸甲上看到了山巔落日的圖案,這是龐貝禁衛軍“拂裡士人”軍團的徽記。雖然嚴格來講只是附屬治安士兵,不過他們已經有資格拍着胸脯說一句老子是禁衛軍。
而且以領主大人的眼光來看,這十幾個人也確實算得上精銳。
不論裝備、體格還是最重要的精氣神,都明顯比東北行省正規軍強出不是一星半點。不愧是王都,集中着全國最精華的資源和人才,壓根不是地方上能比的。
“我是王國的開拓男爵。”李察說道。
“有證嗎?”治安劍士的語氣,硬得活像是吃了秤砣。
拂裡士可不是一般地方,這兒一塊城磚掉下來,沒準都能砸到三個貴族。小小一個開拓男爵就想讓他們輕易屈服,那純粹是白日做夢。
“什麼證?”領主大人不悅地反問。
“入城證!沒有還敢進城,叉起來!”小隊長威風凜凜地一揮手,“準備好交三十銀幣的罰款吧。”
“等等。”李察背後的斬龍重劍忽然自動鏘然出鞘半截,讓躍躍欲試的治安劍士們又冷靜下來。
就憑他從天而降那一下展現出來的實力,但凡準備武力拒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普通士兵將沒有半點勝算。雖然一般來說沒人敢在拂裡士撒野,但也架不住偶爾會有例外。
領主大人滿臉狐疑地問道:“入城還要證?”
他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雖然沒什麼時間和興致旅遊,但也去過不少城市。有些地方入城稅很高、有些地方則完全免徵,但從來沒聽說過哪裡進城還要“證”。
“當然要了。”小隊長的語氣和動作忽然磨磨蹭蹭起來,“這不馬上要春臨節了,沒有證的話,你就不能入城。爲什麼呢?因爲這個春臨節啊,來歷悠久,可是當年……”
李察的餘光瞥到城牆上獵龍已經弩掀開了罩布,顯然正是爲他準備。這個機靈的小隊長之所以故意磨蹭,應該是在爭取時間。
對於怎麼處理自持武力犯禁的高手,拂裡士城衛軍顯然早有預案。
而且不得不說,還挺有針對性。足以用於射殺巨龍的獵龍弩,對付一般意義上的高手,威力絕對冗餘。
所以通俗騎士小說裡很常見的那種,某個青年俊彥在城市裡大鬧,因爲缺乏對等級別的高手,滿城衛軍對此只能無可奈何的橋段,在龐貝這種大國基本沒可能發生。
鍊金和魔法發展到今天,能對付高手早就不只是高手了。國家機器發動起來,威力往往遠超想象。
除非真能厲害到傲視蒼生的地步,興許還能試上一試。但假如真有那種人,想達到什麼目的又哪裡還用靠鬧?
“我問你,爲什麼,進城要證?”領主大人雙手插在褲兜裡,整個人非常放鬆,低頭注視着比他矮几寸的治安劍士,平靜地說道。
“……”原本在喋喋不休的小隊長,卻突然像魘住一樣,張了兩下嘴,那些用於拖延時間的廢話怎麼都出不了口。
看着對方那雙波瀾不起的眸子,他恍惚間感覺彷彿一頭斑斕猛虎張開血盆大口,下一刻就要擇人慾噬。
“因……因爲,春臨節那天要歡送……特使團,害怕人多出意外……”他磕磕巴巴地說道。
“哦,我就是特使。”李察指着自己鼻子,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