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韓凜帶着孩子們出去了,也可能是韓凜上班,孩子們去村裡玩,鄰居沒鑰匙進不來,婁燕妮並不是什麼疑心重的人,一兩次電話沒人接也沒什麼,明天再打電話就是。
其實駐地大院的家裡,電話機邊站着個人,兩人把手伸到話筒邊,又收回了去。
到底是沒接。
許國棟七點左右回來,兩人在酒店隨便吃了點,就回了屋休息,第二天一早退了房,就坐公交車往火車站去,行李寄存在車站裡,婁燕妮和許國棟又去外頭轉了一上午。
上車前途婁燕妮給家裡打了個電話,還是沒有人接,這就有些奇怪了。
不過馬上就要上車回家了,婁燕妮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有深想,轉頭給部隊裡打了個電話,是徐政委接的,也沒來得及說上再句,只告知了自己這邊馬上要上車,再從徐政委得知韓凜出任務去了,徐政委就因爲有急事掛了電話。
“……”還想問問孩子們的呢,她在這邊韓凜去出任務,也不知道這幾天孩子有沒有吃好睡好。
不過電話掛了,看着是真有事,婁燕妮沒有再打過去,跟着許國棟在火車站周邊看了看,兩人就進火車站去候車了。
婁燕妮沒想到會在火車站遇到那個秀才,他護着個瑟瑟發抖的男青年,眼鏡也沒有戴,縮在火車站的角落裡,一直在輕聲地哄着對方,婁燕妮聽不清他近乎呢喃的話,見秀才手裡捏着的似乎是火車票,也沒有上前打繞,而是換了個方向走。
“喂,有沒有見過這兩個人,兩個男的,一個戴眼鏡,一個看起來就是弱智的。”婁燕妮正走着呢,被箇中年男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婁燕妮看着對方手裡捏着的照片,眸光微縮,遲疑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
或許是看出了她的遲疑,中年男人本就兇惡的臉上表情看起來更可怕了一些,“女人,我跟你說,要是看見了就說看見了,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個弱智是神經病,會傷人的!要是你運氣不好……”
“你幹什麼!”許國棟就要婁燕妮不遠的地方坐着呢,見婁燕妮活動的時候被人纏上,立馬就過來了。
許國棟人高馬大,一看就是很壯很有力氣很能打的樣子,那中年男人一下子就慫了,哼了一聲趕緊走了,許國棟這才擔心地看向婁燕妮,“嫂子,你沒事吧?”
要不是這是火車站,許國棟不想節外生枝,早把對方給撂下了。
婁燕妮皺着眉頭,看了眼角落方向,那裡已經沒了那兩兄弟的影子,也不知道他們是犯了事,還是得罪了人,婁燕妮是不願意相信他們會犯事的,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在工地做工時還會隨身帶着書和筆,獨自照顧着生病的弟弟。
“他們找的是那天我們在工地遇到的孩子,你去那邊找一下,幫着掩護一下,問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婁燕妮指了指先前秀才兄弟呆的角落,想了想,婁燕妮停頓了一下,“要是真犯了事,交給火車站的駐警,別讓那些人找到他們,那些人看着不像什麼好人,要是沒犯事,能幫一把是一把。”
許國棟聽婁燕妮說了後,表情很凝重,叮囑婁燕妮在原處不要到處走動後,自己就趕緊往她說的方向去了,他畢竟是當兵的,以前也是部隊裡的尖子兵,不過是農村出身又沒文化,纔到年紀就退了下來,現在找個人,比那些野路子強了不少,沒多久就在廁所附近找到了他們。
秀才帶着弟弟,一直在人羣裡躲避,好在這裡是特區的火車站,人流量大,能夠藉着人羣遮掩身形,不然早就被那些人發現了。
“別跑!”此時兄弟倆已經如驚弓之鳥,見着許國棟就想跑,許國棟把人拉住,拉着走到了更隱蔽的地方。
秀才沒戴眼鏡,也沒認出許國棟來,心裡絕望得很,看了看牢牢牽着他的弟弟,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說到底,他如今也不過是個剛出社會不到一年的孩子而已。
許國棟很快就回來了,他獨自過來的,跟婁燕妮把詳情說了一下。
犯事說不上,犯錯倒是有,但又不算全是秀才的錯,事情起因是這樣的,秀才在老鄉包工的工地上幹活,自己帶着弟弟領着基本的生活費過日子,工地的工錢不是月結也不是季結,也是半年甚至一年一結,而且一大部分都被包工頭結給他的酒鬼父親了。
秀才每個月都是找工友借點錢,自己不上工的時候,再找點現結的小零工做,賺一點還一點再省一點買藥,努力撐着自己和弟弟的生活,還有弟弟的醫藥費。
去年的工錢一直拖着沒結,本來說好這個月結,結果秀才去結的時候才知道,他的工作在年前就被包工頭結給了他的父親,現在沒錢給他了。
他一怒之下,就偷了包工頭的錢,現在在火車站裡找他的人就是包工頭的人,要是找回去,他肯定會被狠狠的打一頓,輕點的養養就好,重一點,不是斷手就是斷腳,這是秀才親眼見過的,所以冷靜下來後,他就帶着弟弟到了火車站,準備逃跑。
婁燕妮聽完後,跟着許國棟去了他安排給秀才他們藏身的地方。
“我偷的是我應該得的錢,我算過了的。”秀才目光茫然,眼底有驚慌,但一直努力擦乾眼淚說話,“他(包工頭)是我遠房堂表叔,我一年做工的錢有好幾千,我爹私下跟他商量,他給我爹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他扣下了,我不同意的,我……我真的只是偷了我自己的工錢,多的一分都沒拿。”
說着秀才從兜裡掏出小本,還有捏在手裡皺巴巴的錢,給婁燕妮看,本子上細細地記着收入和支出,婁燕妮看了眼那些錢和本子上的記數,確實沒有半分錢的出入。
眼看着那邊人要找到這邊來了,秀才急得不行了,先前跟許國棟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認出了對方是大半個月以前,因爲他借筆送煙給他的人,“大哥大姐,我知道你們是好心人,我不應該偷錢我知道,你們把我交給警察吧,我認罪,但是我求求你們,帶我弟弟走,行不行?這裡是我外婆家的地址,這些錢都給你們,我不要,只求你們送我弟弟去我外婆家,我求求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