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香兒見丈夫流血了,也沒來得及多想,動作麻利的撲了過去,“我看看!”
就要去扒雲景庭的手。
雲老虎沒管自己的傷,卻先用另一隻胳膊搪着她,“別動!”
語氣雖然嚴厲,卻是擔心大於責備……怕媳婦兒也碰到碎玻璃碴兒,傷到手。
儘管如此,還是沒能擋住米香兒執拗的“驗傷”。
他只能不動聲色的往窗邊站了幾步……怕媳婦踩到碎玻璃碴,傷到腳。
米香兒扒開他的手心一看,傷口處隱隱可見幾片碎玻璃,心裡這個難受啊,忍不住輕聲的埋怨,“你幹嘛呀?有什麼話不會好好說,發什麼火呀?”
扭身飛快的尋找救急包……家裡有孩子,這些東西她都有準備。
先用酒精棉細心的擦掉了血污,邊搽,嘴裡邊輕輕地吹着傷口,“疼嗎?”
又取出小鑷子,一片一片的把碎玻璃夾出來了,再細心的抹上了“紅藥水兒”……
雲景庭在燈下瞧着她……瓷白的肌膚像是一個撥了皮兒的雞蛋,誘惑得人想咬一口,光潔的額頭下是又細又彎的柳葉眉,濃黑的睫毛低垂着,偶爾眨動,像是蝴蝶顫抖着的翅膀。
他覺得胸口柔了,剛纔還有些生米香兒的氣,此刻,好像都想不起來兩個人到底是爲什麼而爭了。
只輕輕地回了一句,“我沒事兒!”
哭笑不得的一搖頭,“我沒打算跟你發火,是這杯子質量不過關,我都沒使勁兒,它還一掐就碎了,根本不結實!”
不結實?
米香兒瞧着丈夫厚實的手掌,粗糲的骨節,以及因爲拿槍而在指尖留下的老繭……這樣一雙有力的大手,沒使勁兒?也夠一說了!
她當然瞭解丈夫的發火完全是出於對自己的關懷和考量,心疼的擡起雙眸,目光炯炯的凝視着雲景庭的臉,“老虎,也許你覺得有些事情,我是沒告訴你,可我……”
“別說了!”雲老虎柔柔的爲她理着鬢角的碎髮,嘴裡夢囈似的喃喃,“別說了!香兒,無論是什麼事,你不想說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不強迫你,我是你的丈夫,我問?只是想爲你分擔,這是我作爲一個男人的義務和責任!可我同樣的也不想給你壓力!你開心就好!”
這是怎樣的一份理解和信賴啊?
米香兒心裡感動!
感動就要說出口……就要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老虎,我沒有打算瞞你任何事情的意思,只是想等你傷好了之後再說!現在既然你問了,那我絕對不能迴避,你是我丈夫,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割捨不下的人,我不願意讓你有任何誤解,不願意讓咱們婚姻之間出現任何不愉快,我有向你講清楚所有事情的義務!”
這句話……說的雲老虎心裡熨帖!舒服!
他望着妻子的目光更柔了,也試着敞開自己的心扉了,“香兒,我知道,自從受傷以後,我情緒上有很大的起伏,有的時候,自己也控制不住!我……我雖然埋怨你的隱瞞,可我自己也沒做到十全十美呀!好比我心裡有些細小的想法,我也沒說給你聽!目的呢,是不想你擔心!歸根結底一句話,咱們都是爲了彼此好!”
米香兒溫柔的貼在了他的胸口,“老虎,謝謝你能理解我!那你願意跟我分享一下你受傷後的心境嗎?”
她很懂得“順杆兒爬”,抓到了這個機會,馬上就要和丈夫談心了……雲老虎戰後受傷導致耳朵失聰,至今,一句沮喪抱怨的話都沒說過,有的時候,甚至米香兒引導他,他還是避而不談。
這有異於常人,情緒總在心裡憋着,就像是鬱結的火山,越壓越多,越壓越大,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兒啊?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講,適當的紓解一下心情,尋找一下慰藉,才更有利於身心的健康。
正應了那句老俗話:有些事情,說開了纔好,夫妻家人之間更是這樣了!
雲景庭輕輕地嘆了口氣……拉着她坐到了一邊的沙發上,“我以前是一個最自信的人,受傷以後,我變了!心裡總有一個最隱蔽的角落在害怕!害怕從此耳朵再也聽不見了,人生會大不同,會失去最愛的部隊,也不能再爲你和孩子撐起一片天,我更怕……”
他一隻沒受傷的大手,緊緊的箍着米香兒的手腕,彷彿怕她就此在身邊消失,“我更怕……怕自己成爲你的拖累,怕你不再像以前那樣愛我了,怕你不再需要我,不再依靠我,還怕……將來,也許你身邊會出現一個更好的男人,他會取代我……心甘情願的照顧你!”
雲景庭沒掖着藏着,內心處最細小的波動……都說給媳婦聽了,“我有時候也罵自己沒用,怎麼一下子變成了這樣一個自卑的男人?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忍不住總想……你是這麼完美,值得世上最好的男人,我是一個沒有聽力的殘廢,怎麼配得上你呢?”
他的嗓音低沉的暗啞,參雜着隱隱的痛,“念之深,畏之切,我是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我再失去你,我會是什麼樣子?我已經受夠了,沒有你的那一年,我的世界暗無天日,空洞的一片黑白!”
他沒說“愛”字!
是因爲太過傳統驕傲,不善表達感情的炙熱,可言語間的真切,是無論如何也遮不住的。
一個堅如磐石的男人,突然間這麼深刻的剖白自己內心裡的恐懼,那一種震撼,是哪一個女人都沒法承受的,更何況雲老虎是米香兒心裡的最愛,是誓言同甘共苦,榮辱與共的丈夫。
她把自己的一隻小手輕輕的蓋住了雲老虎的大掌,順勢把臉送到了他的面前,兩個人幾乎是鼻尖對鼻尖兒,呼吸相聞,四目相對,“老虎,你”看“我說!”
“……”
“我,米香兒,一輩子也不會離開你!不管你好也罷,壞也行,我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永遠不換丈夫了!我說的一輩子,不是你的一輩子,是我的一輩子!是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直到我閉眼的那一天,你……雲景庭仍然是我唯一的男人!”
雲龍虎動情的一聲輕喚,將脣輕輕的吻在了她的鼻尖上,“香兒……”
“老虎,我只問你一句話,如果是我的耳朵聾了,你會不會就此離開我,去找別的女人?”米香兒也沒等他的答案,直接就輕啐了一口,“呸,你敢?我弄死你!”
雲老虎咧着嘴笑了,咬着牙的輕罵,“你個母老虎!”
“母老虎就母老虎!這樣才和你是一對兒!”米香兒用手指一戳他的額頭,俏皮的一吐舌頭,“什麼馬配什麼鞍?什麼鍋有什麼蓋!你這輩子只能找個母老虎!你想找個小綿羊?你想找個小白兔兒?可惜呀,晚了!沒機會了,只能等下輩子!”
雲老虎伸臂環住了她的腰,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自己的掌控中,胸間溢滿了幸福。
米香兒低聲的輕喃着,“老虎,我知道,如果我病了,殘了,你依然會在我的身邊!所以,將心比心,我又怎麼會拋下你呢?這纔是夫妻在一起的意義吧?不是誰沾誰光,誰享誰的榮耀,而是不離不棄,終此一生!”
她也沒說“愛”字……可不說,並不代表沒有,相反,在某種意義上,來的更深切。
米香兒捧着他的臉,“老虎,咱們就這樣安安靜靜的一直下去吧!即便你從此以後真的就聽不見了,對我來講,你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獨一無二的丈夫!”
她瞭解男人的心……說了這麼一大堆,雖然安撫了雲老虎的情緒,卻還是沒說到“實際”上,還是讓對方有一點小“介懷”。
米香兒是個聰明人,索性就直說了,“老虎,上官這次來,是來告訴我一些事情……”
她簡單扼要的說了一遍……只說家庭糾紛,並沒提到資金凍結。還是那句話:不願意丈夫着急上火,“……就是這麼回事兒!她是想過來問我,到底打算怎麼解決陳嘉軒被軟禁的事情?”
雲老虎聽了妻子剛剛的一頓表白,現在又把事情跟他詳詳細細的解釋了一遍,心裡也再無“彆扭”了,一下子,好像男人的自信又全回來了。
不由得拔了拔腰,“那……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
米香兒眯着眼睛笑,“有!”
雲老虎迫不及待的張口就問,“什麼?你說!我還就不信了……只要咱們夫妻同心,還有過不去的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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