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拉力帶着巨大的力量拉着顧雲舒的魂魄,無論她怎樣的掙扎都掙脫不了,直到靈魂與宿體的分離。
顧雲舒的魂魄懸在空中,看着抱着她身體的辰楚揚,酸甜苦辣鹹,五味俱足卻渾然不是滋味。
啼哭的嬰孩在辰楚揚的懷中停止了哭聲,那是她的孩子。
顧雲舒想要湊近點看清楚她的孩子,雖然這個孩子的存在只是爲了救治楚蕭,但這畢竟是她的骨肉,哪有做孃的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的,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像她還是像辰楚揚,其實她心裡希望這個孩子是像辰楚揚的,最好一點都不要像她。
忽然間,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顧雲舒的身後席捲而來,拖着她向未知的地方去,對抗不住這股強大的力量,顧雲舒硬生生的被拽走了,可憐的她,到死都還沒瞧見自己的孩子長啥樣,甚至是男是女她都還不知道。
辰楚揚抱緊顧雲舒的身體,血淚一滴滴的滴落在她的身上,潔白的衣紗被血淚浸染的通紅。
皇族之血,尊貴致上。
月辰王朝本以麒麟爲尊,其皇族子孫至純之血便是召喚麒麟尊的鑰匙。
尤其是帝王之血。
冰麒麟本是麒麟一族,對辰氏一族的血也是敏感的,以前有其本體的壓制無法釋放其力量,現在本體離開了宿體,只留下元神煉化的冰麒麟,便再也沒了壓制,變得肆無忌憚起來,感受到了辰楚揚的血氣,早已變得蠢蠢欲動。
一滴血淚滴在了冰麒麟上,血淚入身,不見蹤跡。
一滴,兩滴,三滴……每一滴血淚都被冰麒麟吸入體中,漸漸的,原本晶瑩透亮的冰麒麟頃刻間變的通體血紅,儼然不是先前的那個冰麒麟,而成了血麒麟。
此時,璃王府的上空突然出現一片血紅,整個璃王府被這鬼魅般的血紅色籠罩在中間,宛如地獄巖下綻放的妖蓮。
一時間整個辰都人心惶惶。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太詭異,占卜師心知不妙,隨即前往璃王府一探究竟。
天降異鄉,必有禍福。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璃王府安靜的有些不尋常,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撲來。
“不好。”占卜師心中念着,隨即加快腳步順着血腥味的方向尋去。
越靠近內院,血腥味越弄,空中的血紅色也就越深。
占卜師努力的調節自己的情緒,使自己冷靜下來,卻是越靠近就越心慌。這樣的感覺從來沒有出現過,他也不知道這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代表着什麼。
沒有了本體的束縛,已變成血麒麟的冰麒麟脫離了顧雲舒的身體,肆意的躺在地上,渾身的血紅,絲絲透亮。
憑藉着敏銳的直覺,占卜師一眼便看見地上的血麒麟,不由的臉色大變,腦中轟然炸開,差點沒站住腳跟。再看看顧雲舒,平坦的小腹,渾身的血漬,緊閉的雙目,已經沒有了生命。辰楚揚面帶血漬,雙目血紅,竟是泣血。
不安與恐懼,這是占卜師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然而這一刻的感覺卻是如此的強烈。
月辰王朝創國之初,先祖預言:血麒麟出世之時便是天下大亂之際,唯有泣血龍君之子方可化解這場災難。
沒有想到,百年前一個無人相信的預言,今日竟會成真。
小心翼翼的撿起地上的血麒麟,占卜師將它交給辰楚揚。
百年前的預言,已經像是一個古老的傳說,一代人傳給一代人,在月辰王朝已經不是秘密,卻是已經很少有人會提起了,那個看似無稽之談從沒應驗的預言或許早已被人們遺忘。
“王爺請看。”占卜師恭敬的呈上血麒麟給辰楚揚。
平民百姓可以忘記那個預言,但是身爲辰氏的子孫,斷然不可以忘記,即使是一個不真的預言,也必須得牢記。
“這是?”辰楚揚只覺得眼前的東西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卻是想不起來。
“此乃王妃從不離身的冰麒麟,如今嗜血後已變成了血麒麟。”占卜師解釋,顧雲舒的冰麒麟他是見過的,而此刻的血麒麟,除了色澤,其它與顧雲舒的冰麒麟無異,定是冰麒麟嗜血後血變而成的。
血麒麟——
這三個字有如五雷轟頂一般在幾個人的頭頂炸開。
血麒麟——
這三個字像是帶着詛咒與怨念一般,人人聞而心驚。
“血麒麟出世,天下必將大亂。”身爲辰氏子孫,辰楚揚深知血麒麟之意。
“眼下當務之急必須將此事稟明聖上,請聖上裁決。”
“父皇他不是……”
“皇上雖已不省人事,卻也有醒來的時候。”
“那就勞煩大師了,本王現在無心此事。”辰楚揚看着躺在地上的顧雲舒,身體已經涼了,“大師,這是舒兒讓本王交給你的,四弟便拜託大師了。”
辰楚揚將他的孩子和孩子的胎盤交給占卜師,這是顧雲舒拼死也要做的事情,他該怎樣去拒絕?
“老夫知道了。”帶着孩子與胎盤離開璃王府,占卜師心中也是悲痛,一天之中兩位女子爲蕭王死去,如果蕭王醒來,將會是怎樣的心痛?這樣醒來又有何意義?生命中兩位重要的女人都爲了自己而去,叫他又如何能安心的存活於世?只是顧雲舒拼死也要救活辰楚蕭,這一分心思讓他感動,也讓他震撼。
“你們都退下吧。”對着太醫與穩婆擺擺手,辰楚揚示意他們退下。
“是。”屋中的三人同時應聲退下。
“紫鳶,你留下替舒兒清洗身子再換身乾淨的衣服。”
“是。”
“舒兒,我知道你定是不願我碰你的身子的,現在我把你交給紫鳶,好不好?”
辰楚揚抱起顧雲舒走向浴池,吩咐了紫鳶便獨立離開。
“暗影。”辰楚揚臉色突變,不再是先前的悲傷。
身爲皇室的人,關鍵時刻,怎能悲傷?
“是。”
暗影如影般的身影消失在璃王府,追隨着太醫與穩婆而去。
他追隨辰楚揚多年,乃辰楚揚的心腹大員,只要辰楚揚的一個眼神便知曉辰楚揚的心思,今日如此大的事情,辰楚揚怎會留下活口?更何況他們無意中已經得知了一個大秘密,誰可以保證他們不說出去?所以,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只有死人才能夠保守秘密。
血麒麟出世之時便是天下大亂之際,唯有泣血龍君之子方可化解這場災難。
兩句預言,辰楚揚先前只說了一句,但是並不表示他不知道另一句。
泣血龍君之子方可化解這場災難。
如果只有血麒麟的事情被太醫與穩婆知道了,他斷然不會殺了他們滅口,但是他們也知道了第二句預言。他剛纔在泣血,他自己又何嘗不知?泣血龍君,一語雙關。龍君龍君,若非真龍,怎可爲君?預言暗示了他會登上王座,而他的兒子將是災難的化解者。
如果單單隻有牽出了他,他倒是不怕這個秘密被泄漏出去,泄漏出去反而會對他奪位有利。但是,這牽扯到了他的兒子,他就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一點危險存在。他的兒子將會是災難的化解者,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了去,那無疑是將他的兒子置於險境。他辰楚揚的兒子,不允許任何人窺視。
皇宮
宸帝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占卜師已經守了兩個時辰了,宸帝卻還沒有清醒,這可急壞了他。
“陛下,老臣有重要的事情上奏,您快點醒來呀!月辰王朝的列祖列尊,請你們保佑陛下快些醒來,否則這月辰王朝的百年基業就要哦毀於一旦了。”占卜師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而宸帝卻沒有甦醒的跡象。
終於,在占卜師就快要奔潰之際,宸帝迷迷糊糊的醒來。
“大師——”看見占卜師一臉焦急的神色,宸帝撐着一口氣叫了聲。
“陛下,您終於是醒了。老臣有急事上奏。血麒麟已經出世,泣血龍君也正是璃王殿下,璃王妃剖腹產下小王子,已經魂歸了。”
“靜兒,靜兒也……”
“是。”占卜師如實回答,他真沒想到宸帝關心的竟然只有這個,早知道他就瞞着璃王妃已去的消息好了。
一天之內失去兩個兒媳婦,宸帝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也是正常的,但是宸帝的反應也未免太誇張了些,自己的命都要賠進去了,這個公公做的真是稱職。
“瑤兒走了,靜兒也走了,那蕭兒如何?”
“蕭王殿下已經脫離了危險,不日就會醒來。”
“蕭兒還在,總算是給了朕一個安慰,蕭兒定是恨死朕了。”宸帝自顧自的說着,完全不在意佔卜師說的血麒麟之事。
“陛下,血麒麟已經問世了,璃王……”
“朕已經知道了,大師,朕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早已擬好了兩道遺照。”順着宸帝手指的方向,占卜師果然找到了兩張聖旨。
見占卜師找到了遺照,宸帝接着說,“打開看看。”
得到宸帝的應允,占卜師打開詔書,大略的看了下,眉間緊蹙,“陛下,您不是已經決定傳爲於璃王殿下了麼?爲何詔書中卻仍舊是讓太子繼位?”
“你再看另一份遺照。”宸帝並未解釋。
“這……”看完第二份詔書,占卜師以爲自己看錯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詔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第二份詔書交由你收好,切記,不到關鍵時刻千萬不能拿出來,更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第二份詔書的事情。”
“老臣遵旨,定然不負陛下所託,只是陛下這是何意?”
“朕是何意你又怎會不知?朕相信你會明白的。”
“容的老臣再想想。”
“大師,朕一生依賴與你,朕的孩子也要靠你扶持了,朕相信你。”
“老臣惶恐。”
“血麒麟的事情既無旁人知道那便也不提罷!知道的人越多對靜兒的孩子越無利,不到最後的關頭,千萬不要讓血麒麟的事情泄漏出去。”
“老臣明白。”
宸帝疲憊的閉上眼睛,再度的昏迷了過去。
占卜師身上帶着第二份詔書離開宸帝寢宮,一時半會卻着實不明白宸帝的意思。
四周被一片黑暗籠罩着,漆黑的見不到一絲光亮,沒有氣流的涌動聲,也沒有任何的生命氣息……什麼都感受不到,好像是一個密封的空間,除了可怕的寂靜,什麼都沒有。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陰森。”顧雲舒縮着身子,雙手緊抱住身子,心中生出絲絲的害怕。
“金麒麟——”顧雲舒管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張口就是大叫,她可是牢牢的記得,就是金麒麟的那一拳害的有她沒孩子,有孩子沒她的,要不是金麒麟那一拳,說不定她現在正帶着她兒子溜達呢!
“別叫了,我在這呢!”金麒麟不耐煩的聲音從顧雲舒的頭頂傳來。
“喂,你在哪?我看不見你。”四處張望尋找了一便,除了一片烏黑,顧雲舒什麼都沒有看見。
“別找了,你看不到我的,你在我袖子了呢!”知道顧雲舒肯定是在四處尋找,金麒麟開口解釋。
“我……我在你袖子裡?”聽到金麒麟這麼一說,《西遊記》中的畫面忽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唐僧師徒四人因偷吃人蔘果,結果被人家收進了袖子中,顧雲舒覺得她現在就好比是孫悟空,本事再大也飛不出那個袖口,不由的頭冒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