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榻之上,宸帝面色如蠟,形容枯槁,眼睛已經深陷下去,完全沒有了曾經帝王的風采,他只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一個想念孩子的父親。
“父皇——”辰楚蕭跪在龍榻下,說不盡的悲傷。
“蕭兒,瑤兒,你們都來了。”見到辰楚蕭,宸帝舒心的笑着。
“父皇,兒臣來了,兒臣不孝。”
“傻孩子,你是父皇的好孩子,怎麼會不孝,是父皇對不起你。”宸帝的聲音已經十分的低沉,只有伏在他的嘴邊才能勉強的聽清楚。
“父皇——”千言萬語在心中,此刻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能想到的、能說出的只有這兩個字。
“蕭兒,父皇此生沒有什麼遺憾,自覺上不愧天,下不愧於地,唯獨你們幾個是我無論怎樣也彌補不了的虧欠。”
“不,父皇,你沒有虧欠兒臣,是兒臣……”
“蕭兒,你聽父皇把話說完,要是不聽父皇說完,我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開口了。蕭兒,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對舒兒有意,可我還是硬生生的將你們給拆散了,蕭兒,你能明白父皇的苦心麼?父皇想將皇位傳給你,作爲一個帝王,多情便是錯,所以父皇同意你娶了瑤兒,拆散了你和舒兒,蕭兒,瑤兒,你們能原諒父皇麼?”不等辰楚蕭開口,宸帝又是一番嘆氣,“罷了,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我不敢奢求你們的原諒,現在我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你們都能夠幸福。”
“父皇,兒臣從來都沒有怨過您,更沒有恨您,小靜也是的,她從來都不曾怪過您,父皇,您無需自責。”
“好,好,朕的好孩子。”一絲欣慰從宸帝的心底浮上心頭,帶着最後的期待,宸帝問,“蕭兒,現在舒兒已經不在了,這個世間應該也沒有你所牽絆的感情了,朕再問你最後一次,這個皇位,你真的不想要麼?”
“父皇,你心底應該很清楚,那個皇位並不適合兒臣,三哥纔是最合適的人選。您之所以想把皇位傳給兒臣只是因爲大皇兄能力不足,一旦登上皇位就會被外戚奪權,害怕辰氏的天下落入異姓的手中,而三哥雖有能力卻是璃妃家族的勢力不足,若是傳位給三哥定會遭到阻撓。”
“蕭兒,既然你都知道,爲何還要執意不肯要這皇位,難道你真的忍心看我辰氏江山落入他人手中麼?我辰氏子孫辛苦百年反倒是爲他人做嫁紗麼?”
“不會的,父皇,兒臣想您保證,兒臣一定不會讓我辰氏的江山落入別人手中,讓大皇兄登基只是一時的緩兵之計,至於該怎麼做兒臣心中早有定論,兒臣一定會幫助三哥登上王座的。”
“既然你執意如此,朕也無需多說,不管最後的結果怎樣,若是揚兒登上皇位,你務必要力保你大皇兄與二皇兄一命,揚兒不會殺你,但對他們絕對不會留情,你們畢竟都是血親兄弟,如果沒有必要,朕不想看見你們兄弟相殘。”
“該怎麼做兒臣心裡清楚,父皇放心。”
“蕭兒,你可知當時父皇爲何會突然讓你向北玄開戰?”
“父皇一番苦心兒臣豈會不知。大皇兄請軍出戰,手握重兵,兵部尚書手中也尚有二十萬大軍,與大皇兄手中的加起來共有六十萬大軍,想我月辰王朝總共不過百萬之師,被他們佔去了多半,父皇將手中的三十萬兵士給我,無非就是想讓我有了能夠與大皇兄抗衡的基礎,雖然三十萬對上六十萬只有一半,但是憑藉我對行軍步兵的熟悉,也絕非沒有贏盛的把握。再者,一舉殲滅了北玄,就算是我月辰王朝奪位之亂,那也只是內戰,不用擔心外患,沒有了後顧之憂,我月辰無論是誰贏得了天下都還是我辰氏的江山。倘若大皇兄真的能夠在奪位中突出,那便證明了他絕非庸才,這個皇位也就沒有必要爭奪了。”
“好,好,蕭兒,你果然是明白朕的,只是可惜你無心皇位,朕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若有心奪位,勢必是一位千古明君,朕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判斷,你若是無心皇位,那這天下交給你朕也不會放心。”
“多謝父皇,兒臣勢必竭盡所能輔佐三哥登上皇位,等到三哥登上皇位之時,兒臣便會與小靜攜手天涯,天下間再也不會有辰楚蕭。”
宸帝擡眼看着站在一旁沒有開口的顧雲舒,“蕭兒,你是說舒兒她……”
“是的,父皇,小靜沒有死,許是上天垂愛,把小靜還給了我。”辰楚蕭把柳夢瑤長相的顧雲舒帶到宸帝身邊,“父皇,小靜便是瑤兒,瑤兒便是小靜,現在你看見的小靜是瑤兒的身軀小靜的靈魂。”辰楚蕭沒有打算隱瞞宸帝,讓宸帝知道,或許能夠了卻他的一樁心事,讓他減少些負罪感。
“舒兒,瑤兒——”宸帝在顧雲舒身上打量了一番,似乎是不太相信一般。
“父皇,記不記得舒兒曾經跟您說過我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人,您現在看見的我纔是我的真實容貌,我在那個時空的容貌。”
宸帝震驚的看着這一切,辰楚蕭也沒有想到顧雲舒竟然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宸帝,宸帝與辰楚蕭同時看着顧雲舒,卻是不一樣的神色。
“好,好,舒兒,舒兒,這次你與蕭兒終於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朕放心了,放心了。”宸帝突然神采飛揚,眼中光芒閃爍,激動的身體連連顫抖。終於,一句話說完後再也沒有了後話,宸帝閉上了眼睛,安詳的躺在龍榻上,嘴角那一抹笑意濃的散步去,他走的很安詳,沒有未了的心願。
“父皇——”
“父皇——”
辰楚蕭與顧雲舒同時呼喚着,但是迴應他們的只有宸帝緊閉的雙眼與欣慰的笑容。
“皇上——”
占卜師聽到辰楚蕭的聲音也從外屋趕來,卻是已經遲了。
“父皇駕崩了。”
辰楚蕭閉着眼睛說着心中的痛楚,一句話,已讓他筋疲力盡。
“皇上駕崩了——”
值官太監細長的聲音迴盪在皇宮之中,一時間皇宮之中哭聲滔天,後宮中的女人更是一個比一個哭的傷心。
一時間皇宮中亂作一片,王公大臣,王爺太子都在第一時間趕到,齊齊的跪在宸帝寢宮外,虛僞的臉上強作悲傷。
辰楚蕭一臉倦容的從宸帝的寢宮走出,身邊陪伴着的是傳聞中死而復生的蕭王妃。
不過此刻已無人去過問蕭王妃爲何能夠死而復生,人們更關心的是辰楚蕭爲何會此刻會從宸帝的寢宮出來,宸帝留下的遺詔又是什麼,觀此情形,不曉得宸帝是不是已經傳爲於蕭王了。
“陛下剛剛駕崩,蕭王爲何會早吾等之前在陛下寢宮中?”國舅首當其衝問出衆人之惑。
“若是國舅想要問本王,父皇可是傳爲於本王大可以直言,何須拐彎抹角?”辰楚蕭從來沒有王爺的架子,不管與誰人說話,從來都是說‘我’,而現在他卻自稱‘本王’,看來一定是有事情,他想要立威。
能夠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不懂得察言觀色的,辰楚蕭平日裡是什麼樣的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聽到辰楚蕭這樣的自稱也不敢妄自開口,國舅被辰楚蕭這麼反駁回去臉色也不好看。
他雖然是國舅,雖然他可以隻手遮天,有着通天的本事,但是他始終是國舅,始終是臣子,而辰楚蕭卻是王爺,是他的主子,所以當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也不敢如何如何。
“臣不敢,臣只是爲我月辰的江山設計着想。陛下已去,吾等雖悲痛不已,但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臣才貌似一問。”
“本王與王妃出現在宮中純屬巧合,本王只是聽聞父皇身體抱恙,故此攜王妃前來以盡爲人子爲人媳的責任,卻不曾想父皇早已病入膏肓,本王眼見父皇駕崩卻無能爲力。”
世人都知道,皇宮之中,外臣不得入內,即使是皇上的兒子也一樣,衆人雖知辰楚蕭的話不可信,卻也無人敢反駁。
這時候的辰楚蕭渾身透露出一股王者之氣,與平時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完全無法做比。
“陛下遺詔。”占卜師手拿詔書出現在辰楚蕭身後,文武百官頓時跪了一地,口中三呼萬歲。
月辰王朝祖訓,登上皇位者必須有遺詔爲證,沒有遺詔,即使是太子也不能擅自登基,而遺詔可在最後關頭傳位於任何以爲辰氏子孫,太子其實乃虛僞。
故此,衆人只關心宸帝遺詔,對太子倒沒有多大的關心。因爲,沒有遺詔,太子依然不能夠登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朕大限已到,傳爲於太子,擇日登基,欽此。”
寥寥數語,一份簡單不能再簡單的遺詔,傳爲於太子,衆人聽的清清楚楚。
辰楚蕭面無表情俯視衆人,對詔書的內容渾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似乎對皇位一點都不關心,而這一切也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