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太君和顧綺羅已經達成了意向,然而她們卻很慎重的沒有對蕭東海提起這件事,因爲蕭東海不知是不是當初年輕時留下的陰影,對這門親事是持反對意見的。若在平時,老太君自覺可以勸服兒子,然而如今多了一個方瓊華,這事兒就不好說了,反正蕭江北很快就要回來,到時候由他來提,省得這時候提出來打草驚蛇,那老虔婆又使出什麼壞招兒來破壞。
其實顧綺羅這個現代靈魂,當然不願意玉成這一對錶兄妹,據不一定靠譜的說法:這種近親結婚,生出來的孩子要麼是絕頂聰明,要麼就是白癡畸形,她怎會願意讓蕭江中和彭櫻桃冒這個險?
然而這時代的人沒有這種說法啊,眼看一對有情人好的如膠似漆,離了誰都不行,一旦拆散,兩人便要痛苦終生甚至可能兩條人命就此消逝,她眼睜睜看着也沒有辦法,如今只能祈禱這兩個聰明人能佔到那幸運的一半吧。顧綺羅已經決定,如果這兩人真是好運生了個聰明孩子,那她要想盡一切辦法阻止兩人生二胎;一旦命運之神不肯眷顧,衰運當頭,那無論孩子是什麼樣,她也會幫二人給那孩子一個安寧幸福的家。
轉眼間就是二月底,顧綺羅日盼夜盼,望眼欲穿,總算是把蕭江北給盼回來了。
一大早,除了許老太君之外,女眷們便都來到二門處,等着迎接奉調回京的鎮北候爺——這座鎮北侯府的真正主人。
這一次。就連方瓊華都不能例外,當然,她也可以仗着繼母身份坐在屋裡。沒有人逼着她來迎接。然而她也非常清楚:如果真的這樣託大,蕭江北完全有可能鳥都不鳥自己,這事兒若是傳揚開來,她在府中的地位就尷尬了。
如果是別的人,哪怕心裡再討厭這個繼母,礙於禮法,也不會這樣做。可這個人是蕭江北。狂妄名聲滿天下的少年戰神,方瓊華有理由相信:自己這個繼母如果不能表現出大度慈愛,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就肯定會對自己視而不見。
而如今她出來迎接。一是爲了表現慈愛,若蕭江北再對自己失禮,那蕭東海就不可能容忍了。二來,她還真的很想看一看那個女人生下的孩子——堂堂的鎮北候爺。在她面前低下高貴的頭顱。給她行禮問安的模樣,那滋味想來一定是極好的。
一想到這裡,方瓊華的心甚至激動地微微顫抖,把那個女人生下的兩個孩子踩在腳下,這是她心中的願望。然而蕭靜春作爲太子側妃,連見她一面都不屑,即便見她,也只有她給人家行禮的份兒。除非裕親王成功,不然她永遠都別想將蕭靜春踩在腳下。
不過還好。還好老天讓那女人生了兩個孩子,即便蕭靜春她沒有辦法,但是蕭江北,哪怕他貴爲侯爺,也越不過這人倫大禮去。方瓊華在心裡嘶聲吶喊着,與此同時,一陣得得馬蹄聲由遠而近,接着蕭江北騎馬馳騁的身影便出現在衆人視線中。
那是怎樣傲視風雲的一種威武:駿馬飛馳,馬上少年黑髮飄揚,紅色的斗篷在他身後幾乎拉成直線。當到達衆人幾十步外的地方,蕭江北一聲大喝,胯下大黑馬人立而起,嘶鳴不絕,就在這嘶鳴聲中,馬上人如一條矯健游龍般閃身跳下,大踏步向着二門外衆人走來。
“天啊,二哥哥真是太英武了。”
蕭靜舒和蕭靜悅激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作爲蕭江北的妹妹,兩個女孩兒此時都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江北見過各位長輩。”
就見蕭江北在五步外停下身形,然後衝女眷們一抱拳,朗聲行禮,然後他炙熱目光落在顧綺羅身上,輕聲道:“綺羅。”那份兒熱切,與行禮時的傲然冷淡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爺終於回來了。”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顧綺羅只好面帶微笑越衆而出,來到蕭江北面前柔聲道。話音未落,就覺着腰上一緊,下一刻便被抱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只聽蕭江北深情道:“想死我了,你可想死我了。”
我去啊這貨搞什麼鬼?
顧綺羅驚慌了,不知道蕭江北腦子裡哪根弦兒搭錯了,想起從前每次打獵歸來,這廝進了內室後,一定會使勁兒抱着自己然後來一個熱烈纏綿的長吻,大奶奶身上險些嚇出了白毛汗:這要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吻住,他們夫妻倆就真要遺臭萬年了吧?
好在蕭江北顯然還有些理智,緊緊抱了顧綺羅一會兒後便鬆開,也並沒有立刻奉上長吻,而是牽着顧綺羅的手來到香姨娘面前,淡然道:“姨娘別來無恙?我看您有些瘦了。”
“勞二少爺掛念。”香姨娘擦擦眼淚,看一眼旁邊身子有些簌簌的方瓊華,想想到底不願意讓蕭江北失禮,落人口舌,便輕聲道:“二少爺,這是太太。”
蕭江北終於正眼看向方瓊華,那銳利目光就如同兩隻利矢,饒是方瓊華滿心怨恨憤怒,這會也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已經被捅出了兩個窟窿,竟似是涌上一股實質般的疼痛來。
“知道了。”蕭江北見方瓊華挪開了視線,於是冷淡點點頭說了一句,然後便問顧綺羅道:“老太太如今怎麼樣了?之前你來信給我說她老人家身體不好,現在如何了?”
“放心吧,現在老太太身體很好,在北院等你呢。”顧綺羅都沒想到蕭江北會這樣不給方瓊華面子,不過她覺得很爽,對那女人今天出迎的心思,她當然一清二楚,平心而論,她是真不願意丈夫給這樣一個陰毒女人行大禮,然而此時蕭江北如她所願,她又害怕丈夫在公爹面前那關不好過。
蕭江北果然立刻去見了許老太君。方瓊華則藉口身體不舒服,回到東院上房生悶氣。不過今天爲了表現出委屈,她強壓着心頭憤怒沒有砸東西。
果然,蕭東海惦記着今天兒子回家,下午時分便趕回來了,一進院子,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怎麼這個時候,整個院子竟是靜悄悄的?裡屋……似乎還傳來抽泣聲。
蕭東海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進屋,一看,果然是方瓊華在哭,他便連忙上前道:“瓊華,怎麼了這是?好端端怎麼哭起來了?今兒是江北迴家的日子,你昨天不是還很高興嗎?”
方瓊華連忙擦擦眼淚,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正要說什麼,便聽身旁青蓮冷哼一聲道:“老爺還提二爺?爲了他回來,太太這幾天一直都高興忐忑的很,今兒特意親自去二門迎接他,結果二爺對太太根本視若無物,連個禮都沒行不說,那目光都像是要吃了我們太太似得……”
“青蓮住口。”
方瓊華斷喝一句,果然“嚇得”青蓮不敢說話了。這裡蕭江北面色已經憤怒漲紅,狠狠一捶牀道:“這個逆子……青蓮,你繼續往下說,他又幹了什麼事?”
“還想幹什麼啊?接着二爺就去看老太太了唄。老爺難道還指望着他能搭理我們太太?”青蓮將茶水遞給蕭東海,哽咽道:“奴婢……奴婢知道太太心思,不想讓老爺知道這種事,生怕你們父子不和。只是……奴婢實在替太太不值。老爺,當日您要娶我們太太進門時說的話還記得嗎?你說要給我們太太最好的生活,可是到如今,奴婢冷眼看着,就沒見太太過過一天舒心日子,所有人都針對她,如今二爺回來了,他定是恨我們太太入骨的,這侯府里人有了他這個主心骨,日後我們太太可怎麼活?老爺,奴婢真後悔當日攛掇太太答應了您……”
“夠了青蓮,還不住口。”
方瓊華面色鐵青,這裡蕭東海輕輕安撫了她一句,然後便怒氣衝衝出門。當聽到院子中傳來熟悉的怒吼聲:“把那個孽障給我叫過來。”時,她面上不禁勾起一絲得意地笑。
且說蕭東海,怒氣衝衝來到二門外書房,書房裡服侍的小廝和丫頭一看見老爺這模樣,就知道主子心情十分之糟糕,也不敢像平日裡那般隨意說笑了,奉上點心茶水後便退到一邊。
過了不到一刻鐘,就見蕭江北昂首闊步進了院子,幾個下人彼此之間悄悄遞了個眼色,暗道這下熱鬧來了,聽說今天太太親自去迎二爺,卻沒得到好臉,老爺這是要爲太太討個說法啊。
一時間,大傢伙都攢足了精神等着看好戲,卻聽蕭東海在屋裡悶悶道:“行了,這裡不用你們伺候,都下去吧。”
什麼?
宛如天雷轟頂,幾個下人目瞪口呆,心裡瘋狂吶喊着:老爺不帶你這樣的,爲什麼不讓我們看熱鬧?我們想看一看父子兩個到底誰說了算啊,我們肩負着爲府中廣大底層僕役探測風向的重責大任,現在你不讓我們在外面偷聽,我們回去可怎麼交代?無顏見江東父老了啊,嗚嗚嗚老爺你真是太殘忍了。
ps:??太委屈?呼呼,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