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綺羅點點頭,嘆道:“琥珀那件事當真可惜,若是她肯供出太太來,我如今還費這樣事做什麼?老爺不可能容忍蓄意害老太太的人,哪怕那個人是太太也不行。”
由她這句話,杏花倒聽出了一點兒端倪,因疑惑道:“姑娘的意思是,您之所以不能利用今日的事情扳倒太太,竟是因爲老爺?”
“不是他還有誰?”
提到這個顧綺羅也是一肚子氣,無奈攤手道:“老爺在家事上就是個糊塗的,或許也可以說,即便能明白,他也要裝糊塗,根本就是鴕鳥的性格。哪怕他就是知道府裡暗潮洶涌,他也會選擇性的視而不見。且太太那個人,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都好,這十幾年來,她對老爺確實是真心扶持的……”
不等說完,就聽春雨冷笑道:“就算是真心扶持,那也不是爲了老爺,還不是盼着老爺青雲直上,到時她也能跟着得好處,做誥命夫人麼。”
顧綺羅笑道:“春雨說的沒錯,只是我們知道這些沒有用,老爺是不會這樣想的,他只想着夫妻十幾年,當真是同氣連枝同心同德。這種情況下,你們說,即便我今日把劉二媳婦,甚至是把周大娘都給徹底整垮了,結果又能如何?太太或許會傷筋動骨,家中大權或許會暫時把持在我手中,但我離開後呢?不傷了太太的元氣和根本,只要我一離開,這家裡很快就又要是她說了算。到那時,祖母和莊姨娘以及二妹妹的日子可怎麼過?”
杏花嘆道:“奴婢這下真正明白了,姑娘真是仁義。只是這樣一來。咱們要怎麼辦?若說不利用這事兒去傷太太,那還唱這一出做什麼?”
“呵呵,唱這一出做什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顧綺羅微微一笑:“我早就說過,想奪我的百味館,不是那麼容易的。”
杏花又迷糊了,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再問,而是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謹慎問道:“姑娘……是有辦法徹底傷了太太的元氣?讓她從此後再不能在府裡一手遮天?”
“這是當然。”顧綺羅輕輕捻着自己的辮梢兒,悠然道:“不然我這些安排佈置豈不是全白費了?打蛇就要徹底打死,不能讓它再有翻身咬你一口的機會。明白嗎?”
“道理奴婢明白,不過姑娘究竟要怎麼做,奴婢心裡還是有些糊塗,但奴婢也不想刨根問底了。姑娘聰明絕頂。對這件事肯定有了佈置,奴婢就聽姑娘的吩咐便是了。”
“好丫頭,放心,以你的聰明勁兒,過陣子也就猜出來了。”顧綺羅伸了個懶腰,旋即站起身笑眯眯道:“好了,睡覺。”
三天後,呂夫人一行從溫泉山莊回來。顧綺羅前往大門迎接,卻只見呂夫人和顧錦繡韓姨娘臉都是黑的。倒是莊姨娘和顧蘭綃笑顏如花,不知是遇到了什麼好事兒。
顧綺羅心中奇怪,暗道怎麼回事?莫非真是三妹妹不知好歹往蕭江北眼前湊,卻被那廝一巴掌抽開了?唔,怎麼說也是名門閨秀,不至於爲了個男人就連臉都不要了吧?
“大姐姐有空兒嗎?我從山莊裡帶了幾樣點心給你。”顧蘭綃拉着顧綺羅的手親熱笑說着,卻聽她猶豫道:“唔,我要去和太太說一說這兩日家裡發生的事呢。”
“不用了,坐了半天馬車,我也乏了。”呂夫人淡淡道:她可不想現在就和顧綺羅面對面說話,怎麼着也要等聽完周宏家的稟報完,思量好怎麼對付這個厲害的繼女,纔好見她。
聽呂夫人這麼說,顧綺羅便笑道:“既如此,那二妹妹就過來吧。”說完輕輕瞟了呂夫人一眼,暗道你去聽彙報吧,但願你心臟沒事兒,別被我送你的“驚喜”給嚇着。
“大姐姐雖然沒能去溫泉山莊,但看着臉色倒是很好啊。”來到顧綺羅房中坐定,顧蘭綃打量了幾眼顧綺羅,忽然神秘兮兮的笑着說了一句,然後湊到顧綺羅耳邊小聲道:“莫非二公子過來找您了?”
“蕭江北?他不是在溫泉山莊嗎?怎麼可能過來找我?”
顧綺羅當真是驚訝了,卻見顧蘭綃捂着嘴偷笑道:“姐姐不要裝了,和妹妹我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呢?你就告訴了我又如何?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裝什麼?告訴你什麼啊?什麼說出去?”顧綺羅差點兒沒讓自己的口水嗆着,這二妹妹怎麼去了一趟溫泉山莊,回來竟添了幾分神婆氣質,看那篤定的模樣。問題是她這幾天除了在府裡使勁兒折騰之外,根本連蕭江北一根頭髮都沒看見啊。
“怎麼?難道蕭二公子真的沒來找你?”顧蘭綃也驚訝了,眉毛一擰:“這不可能啊。”
“怎麼叫不可能?”顧綺羅險些崩潰:“妹啊,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你直說行不?不帶這樣吊我胃口的,把我吊成胃下垂你負責嗎?”
“胃下垂?”顧蘭綃愣了,卻見顧綺羅擺擺手:“我說胡話呢,你就不用不恥下問了。蕭江北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他來找我,發生什麼事了?我根本沒看見他啊。”
顧蘭綃立刻換了一副肅然起敬的表情,正色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到底還是看輕了二公子,他對姐姐,當真是用心良苦,尊重愛護的緊。”
顧綺羅抓狂了:“二妹妹,你這番感嘆雖然讓我非常感動,但咱們直接說正題好嗎?你這要在女頻,那屬於嚴重灌水,訂閱會狂掉的好不好?”
她見顧蘭綃又愣了,便有氣無力的揮揮手道:“我又說胡話了,你趕緊告訴我吧,不然我還不知道說出什麼來呢。”
“咯咯咯……”顧蘭綃嬌聲笑着:“原來不止是二公子情根深種,姐姐對二公子的關心,可不比他對您的少呢,嘖嘖,你們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呸!我這是好奇,好奇懂嗎?哪個關心他了?我說二妹妹,您可不能再賣關子了,會出人命的。”顧綺羅坐到顧蘭綃身旁,打算這女人再繼續扯東扯西的話她就抓住對方肩膀把她搖成風中的塑料簾子。
“二公子提前去了溫泉山莊,然後去幾百裡外的深山老林裡打獵,一來一回足足用了五天時間呢。滿載而歸後,他歡歡喜喜來到後園見我們,我估摸着他當時肯定以爲大姐姐也在,所以來的時候那臉上還難得帶了一絲笑意,誰知進了亭子,只看見滿亭的鶯鶯燕燕,卻遍尋不到大姐姐……”
顧蘭綃說到這裡,便閉口不言,只笑吟吟看着顧綺羅,卻見對方二話不說從腰間解下荷包遞過來,陪笑道:“這裡還有幾兩碎銀子,給妹妹買果子吃。”
“我纔不要呢,你把我當成酒樓裡那些說書的了?”顧蘭綃把荷包推回去,卻見顧綺羅翻了個白眼,咕噥道:“哪裡哪裡?你比說書的腹黑多了,最起碼人家說書的就算要吊胃口,也不會斷在這麼要命的地方兒。”
“哈哈哈……”
顧蘭綃又笑起來,然後才慢慢收了聲音,感嘆道:“姐姐是沒看見,當時二公子那臉色,嘖嘖……都綠了,和鍋底一般。”
“等等,鍋底是……綠色的?”顧綺羅心想這是什麼坑爹的形容啊?誰家鍋底還長綠毛呢?
“哎呀,綠完之後就黑了嘛,所以才說像鍋底一樣。你到底要不要聽?”顧蘭綃也察覺到自己這形容詞錯的離譜,惱羞成怒的跺腳。
顧綺羅連忙順毛:“是是是,綠完之後可不就是黑了呢,妹妹這形容當真貼切的很,貼切的很,然後呢?”
“然後二公子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啊,他還特意把我叫過去問了大姐姐的情況,知道大姐姐安好,方鬆了口氣呢。”顧蘭綃賣夠了關子,這才嬌笑道:“託大姐姐的福,那天我真是痛快得很,從來就沒有那樣痛快過。”因就把當時和肖如蘭顧錦繡的言語爭鋒說了一遍。
顧綺羅也是感慨不已,搖頭苦笑道:“這麼些日子咱們家在風雨裡飄搖着,卻看不到那些公侯官宦之家出手,我還以爲他們都放棄了呢,誰知原來都是在暗中憋着勁兒,這一有機會,就又冒出頭來了。”
顧蘭綃道:“這說起來也不怪人家,先前雖然流言厲害,可你和二公子還是一如既往,人家一看你們兩個這情意簡直堅定地過分,誰還肯湊上來自討沒趣呢?須知那樣人家,可是最看重面子的。結果前些日子不知二公子怎麼抽了風,和你吵了一架,然後他又日日流連青樓,只鬧得京城中人盡皆知,讓那些貴族人家以爲你和他的婚事肯定完了,所以大家才又開始蠢蠢欲動,結果讓他兜頭一盆冷水,給澆了個透心涼,我想想都替那些貴人們冤得慌。”
“二妹妹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我們的錯兒。”顧綺羅用力點頭,心中也覺着挺慚愧的,這還真是另類版本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