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現很好,甚至很大程度上,已經超出了我原本的預料。這是表揚——”張野鼓了鼓掌,緊跟着,他手底下的黃毛一行也是個個面露欣然之色。
張野的話沒有說完,他的目光一一掃視過這羣人,道:“能在一個月的時間內磨合訓練,將六元捭闔陣旗發揮到這種地步,老實說我自己也很震驚。
“天元陣法,講究變化,在此我要着重表揚周老、小胡以及黃毛三個人,你們三個不僅僅是對陣旗的操縱,在對陣法的配合理解上,同樣遠遠領先於其他人。木風藤甲的配合讓我眼前一亮、黃毛對赤元離火旗的契合度同樣令人驚喜。但昔日應龍水戰至今,最早喚醒陣靈的三個人卻不是進步最大的三個,我想這個問題你們自己該好好反思,是不是擁有了比其他人更好的機遇,就可以高枕無憂、乃至眼高手低。”
“咳……”
人羣中的劉二乾咳了一聲,神情有些不自然。
但張野的目標顯然不在於他,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陣靈是機遇,卻不是左右實力的關鍵性砝碼。偶然情況下喚醒了陣器之靈並不意味着往後的日子凌駕衆人,恰恰相反,與其他早晚會創造出屬於自己陣靈的人相比,你們的‘早熟’反而會成爲一種負擔,成爲對你們自身實力突破最大的制約與瓶頸。
“不用互相張望,錢啓軒,我說的就是你。”
四眼擡頭,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後,是一陣驚慌失措的表情。錢啓軒——這是他的本名。
“你告訴我,這段時間來,你進步了什麼?”張野不依不饒地繼續追問。
“……”四眼默然,無言以對。
“剛纔的對局中,你一直試圖將陣靈雷狩鳥加入戰局。但破碎的九尾狐歷歷在目,你一邊試圖靠陣靈的力量扭轉戰局,一邊又顧首畏尾害怕和黃毛的陣靈一個下場。結果短短一場交鋒,什麼事情也沒幹。你對天元大陣的理解在哪裡?你對你自己手中那杆紫元驚雷旗的理解又在哪裡?是否除了陣靈你就一無是處?這就是我一直以來最擔心的問題——一頭虛有其表的空殼神獸,反而會成爲害了你們的罪魁禍首!”
張野言辭犀利,慷慨激昂。
“大河,和四眼一樣性格內斂。”張野把目光一挑,終於開始了逐個批評的道路,“不過不同的是他偏於浮躁,而你更加沉穩。與其他弟兄的區別在於,他們都有自己的渴望,而你恰恰是求勝意志最爲薄弱的一環。不過我也明白這種事情強求不得,因爲歷來的戊土旗旗主,都是六人中最不彰顯鋒芒的一個。這是性格使然,命格屬土,本身就等同於不與萬物爭高。但我希望你記住一句話,‘厚土載物’。你腳下的大地,不是甘願爲人踩踏,而是厚德滿盈,居於萬物之下,也高於萬物之上。你是整個大陣中最關鍵的一環,是所有變化的起始,一切力量的根基。所以你的作用,不用我多說。言盡於此,自己慢慢領悟。”
“謝謝老闆。”大河點頭,似懂非懂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領悟了啥。
“劉,二。”
說到這個人的時候,張野的眼神都變得犀利了一些。
“劉二在呢……”
底下的劉二嚥了口唾沫,朝着張野彰顯存在感一樣舉了舉手。
“有進步,但離我的預期相差甚遠。”張野眯着眼睛,意味深長地說出了這句話。
“有進步啊?有進步就好……嚇死我……”一聽說是有進步,劉二立刻拍了拍胸口,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樣立刻浮現在臉上。
“你得意個什麼呀?沒聽到後半句,離我的預期相差甚遠嘛?”張野盯着他,一雙眼睛可以望穿鋼板。
“……嗯您說吧……我我我聽着呢。”劉二擦了擦汗,跟四眼一樣低下了頭。
“你知不知道,你是你們這羣人裡天資最高的?”張野冷笑着來了這麼一句。
“啊……這我還真不知道啊……”劉二額頭上的汗更重了。
“但是你看看你現在混得是什麼德行?真是枉費了一身卓越天資!可見你這個人心術不正,根骨頑劣,縱使天資再好,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大出息。”張野一邊說一邊搖頭,彷彿說多了都是浪費,所以惜字如金。
“這是在誇我呀……還是在罵我呢……”
剩下劉二頂着個腦袋,進不得進退不得退,裡外不是人。
“回去把今天的對演都好好反省一下。被我誇的人用不着驕傲——因爲這不是戰鬥,這只是對演。如果是真正的搏殺,等不到你們擺好陣勢,上來就用盡全力的跑堂小哥可以在十秒鐘之內把你們全部解決。被我罵的人也不用灰心,我能看中你們,就表示最起碼一個個都是可塑之才。把我說過的話好好想一想,或者有不懂的,私下抽時間來請教我也行。散了吧。”
張野一揮手,斥退了這羣人後,轉身迎上了觀摩許久的樑警司。
“教育的不錯,有大家風範。”樑警司看着他剛纔的架勢,刻意調侃道。
“警司大人見笑了,只要這羣人能讓您滿意,這結果可比什麼都好。”張野嘿嘿一笑。
“行了,成果也驗收完了,咱們來談正事。”樑警司臉色一變,“找個僻靜的地方,咱們好好商議商議事情。”
張野聽後把眼睛一眯,擡手道:“樓上請。”
二樓。
泡茶的人是紅衣,所選的茶是西湖龍井。
這間書房是張野特地按原建築風格留下來的佈置,從藏書到書架,一律是民國風十足的中西結合範兒。
看着周圍的環境,樑警司滿意地點了點頭,眼神中有驚豔,也有歆羨,他說道:“你這房子哪兒買的?價格不菲啊怕是。”
“不貴,三十多萬。”張野嘿嘿一笑,也沒打算跟這位金主打什麼哈哈,“原價三百多萬,因爲是遺留百年的鬼宅,所以屋主甩賣,按一折價格出的手。”
“一折?這麼好的事兒,我咋碰不上,可惜了。”樑警司一邊說一邊搖頭,同時看了張參謀一眼,兩人臉上的惋惜大同小異。
“這是改造後~ 改造以前的那套凶宅,恐怕我倒貼三十萬您都不一定肯要。”張野笑着搖了搖頭,“說吧,找我還有什麼事兒。”
“兩件事情,聽我從頭給你說起。”樑警司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示意由張參謀開頭。
張參謀也不廢話,而是開門見山的直入了正題,他說:“上級批示的靈異部門調查分組,已經於大半個月前正式成立了。”
“成立了?”
張野眉頭一皺,意識到事情可能不簡單。
大半個月前,那時候自己還不在京都。而在沒人通知自己的情況下這個早已被樑警司承諾給自己的調查分組悄然成立,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這個分組的成員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手下培養出來的那批人。
“樑警司,您今天要告訴我的正事兒,該不會是我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一幫人,還未上任就已經被預備辭退了吧?”他呵呵一笑,茶沒冷,笑容已經先冷了。
“你誤會了。根據上級文件的批示,之前成立的分組是靈異調查部門的B組,也就是‘預備役’,而A組的名額,被樑警司全部申請到了你的名下,目前還是尚未確認的狀態。”張參謀搖了搖頭,打消了張野的顧慮。
“爲什麼?”張野一聲輕嘶。
“還記得應龍水戰時的水源污染嗎?”張參謀很出人意料地扯了一句“題外話”。
“記得。”張野點了點頭,應龍的屍毒隨腐爛掉落的屍塊兒落入了京都大運河之中,在他的建議下,當日凌晨即刻實行了爲期三日的全城停水,以確保疫情不會蔓延擴散。
張參謀道:“當時的全程斷水持續一個星期,龐大的居民用水量,直接抽空了京都附近的一座天然水庫。但乾涸的水庫底部卻因此意外露出了一座巨大石龜,石龜背部刻着字。”
張野的眼神立馬就變了,“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爲肩,八六爲足?!”
這特麼是什麼?根據古卷記載,“有神龜出洛水”,這是傳說當中的河圖洛書啊!
然而,並不是。
“不,石龜背上刻着的是一副地圖。”
樑警司微微一笑,當即打了張野一個大嘴巴。
“地圖??”張野微微擡起了頭,“什麼地圖。”
“相關部門請了大量的古文字、密碼學專家,歷時七天,終於破譯了那幅古代的山川風水圖志。它記載了一座淹沒於神話戰爭的古城,而更有趣的是,順着地圖指向,我們真的發掘出了那座龐大的古城遺址——位置,就在崤山。”張參謀將手中的文件夾“啪”地扣在桌面上,與此同時,揭曉了最終答案。
崤山。
聽到這個詞的一瞬間,張野的腦海中“嗡!”地一聲。
又是崤山。
兩天前的他剛剛在那裡發掘出了疑似誅仙劍的神器,現如今又在那裡聽說了“淹沒於神話戰爭的古城”。
“崤山?在哪兒,有地圖嗎?”
因爲心理素質極高,所以在短短一刻間,他迅速調整好了失控的情緒。收起了那份一閃即逝地震驚,轉而漫不經心地問了這麼一句。
張參謀翻開了文件夾,從中取出了一張古城位置的俯瞰圖。
崤山以北,另一座谷地。
那一刻,望着地圖上那副形狀耐人尋味的標註圖形,張野的心中再次咯噔一聲。
好消息是那座古城的位置與自己發掘古劍的地方擦肩而過——兩個地方都是巨大的谷地平原,而巧合的地方在於兩座山谷僅僅是一牆之隔,也就是他挖掘古劍的萬人坑,稍稍往前再翻一座山嶺,就會是樑警司他們正在發掘的古城遺址。
而壞消息是,這兩片山谷的位置,不巧,合起來就是一副巨大的陰陽雙魚圖。古劍所在的萬人坑是陰魚的“白眼”,而那座古城遺址中的“黑眼”處是啥——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