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野兄,我們該怎麼辦?依你的意思,用不用立刻集結人手,回蜀山增援?”
李江帆問到。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傻子都看出來三大長老恐怕是遇害了。
清河掌門的態度,以及這麼明顯的事故情節,李江帆這趟出山必然是懷着求援的心思而來,他料想到大長老未卜先知,所以把這次蜀山大劫的希望全部寄託在了張野身上。
“增援?”
張野臉上的表情沒見得比他好多少,“前兩天黃河發生的事情,你到現在還沒聽說嗎?”
“聽說了,”李江帆臉色一沉,“各山門話事人,現在起碼有一半都是修爲盡失的狀態。”
“既然如此,上哪求援?”
張野苦笑道,“清河掌門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機境,就算我們能找齊一票地魁境大高手,現在去找他開戰也是極不明智的選擇。況且時下內憂外患並舉,婁震廷所代表的輪迴教還在暗處虎視眈眈。如若這時候四大名山發生內戰,其後果,可想而知。”
“那我們該怎麼做?”
李江帆亂了。
“聽大長老的話,短時間內千萬不要回蜀山。”
張野捏着眉心,老實說,這件事的發生確實也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雖然早猜到清河掌門的事遲早會東窗事發,但誰又想到好巧不巧,兩件事情趕到了一起去?
他很懷疑。
按理說李星雲的修爲也是天機境,真要打起來,加上朱雀玄武兩大戰力保存完好的地魁境長老,無論如何也不會輸給清河纔對。
但是爲什麼?
爲什麼他們要對清河掌門的一人獨大坐視不理?爲什麼連自己腦海中的無雙劍印都一併失去了聯繫?
難道說堂堂蜀山大長老,三百年來唯一一個修成天道的人,真就夭折在了蜀山不成?
不可能。
無雙劍印仍在,倘若李星雲身死,自己一定會跟着暴斃!
所以這個假說不成立,就算蜀山三長老真的因爲某些原因不得不避世不見,他們也絕不是遭到迫害,而只是身陷囹圄、或者說行動遭人限制。
“但是我很擔心。”
李江帆看着張野,說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顧慮,“你沒有見過現在的清河掌門,毫不誇張地說,一身邪氣。我很擔憂,如果三大長老真的遭遇不測,我蜀山千年基業將毀於旦夕!”
“一身邪氣?”
張野嘴角微動,“這點你不用太擔心。第一清河掌門本身也是蜀山的一份子。相比於四大長老,他頂多只是個人私慾膨脹了一些。蜀山也是他的根基所在。即便他野心再大,也不可能親手毀掉他賴以紮根的蜀山。
“第二,”張野微微一頓,“我明白地告訴你,大長老目前還沒事。”
“何以見得?”李江帆問。
“我身上有和大長老單獨聯繫的精神烙印,現如今雖然無法取得聯繫,但烙印沒有消失,足以說明大長老性命無憂。”
張野解釋道。
“那以你所見,他們的去向如何?”
李江帆又問。
“恐怕是被人封印,至少是囚禁了起來。”
張野嘆了一口氣,“你着急也沒什麼用,既然大長老能預先差遣你出來,就表明她本人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是有所預感的。你想想看,如果真的有性命危險,她幹嘛不自己事先逃離?她能選擇留在蜀山,並面對即將出關的清河掌門,就表明她自己還有任務在身——短暫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也許是籌備着未來某一日的復出,並化解浩劫。”
“原來如此!”
李江帆的眼睛亮了。
“多謝張野兄解惑!”他拱手道,“我終於明白了大長老讓我來找你的原因。以我的性格,覺察到事有蹊蹺,必然會貿然行動!也許是前往崑崙山求援,也許是去往典獄司總庭。而這兩者,無論哪一種,都必然導致不好的結果發生。也幸虧是你的理性分析,才讓我看清了這件事情的全貌。李江帆在此謝過張野兄!大長老從來不曾看錯人!”
“也許吧。”
張野呵呵,對這番崇敬之意滿滿的話只是淡然笑納,“你大長老讓你來找我,除了阻止你做出傻事,我想應該還有一個原因。”
他清了清喉嚨,準備開始忽悠人了。
“什麼原因?”李江帆問。
而張野則是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讓你輔助我,去解決當下真正的正道大敵。”
“你說輪迴教?”
李江帆眉頭一皺,輪迴教——這個名字想必他也是才聽說沒多久。
“不,換一個說法,婁震廷。”
張野笑笑,“早在回蜀山之前,大長老就囑託過我,讓我去調查這個人和輪迴教之間的關聯。現如今我剛打算對此事下手,你就受大長老之託從蜀山趕來,你說這意味着什麼?”
“原來如此。”
李江帆點了點頭,一臉肅穆的神情,簡直是被張野唬得一愣一愣。
“明白了,”他點頭道,“需要我做什麼。張野兄只管開口便是。”
“不需要你做啥,就今晚,趁着夜色,陪我們潛入婁震廷的宅邸就成。”
張野微微一笑。心裡在興奮地歡呼“我愛老實人!”“我他麼最愛的就是你們這種人傻話不多的老實人!”
“可以,就我們兩人嘛?”
李江帆答應道,到目前爲止,他還絲毫沒察覺出來後面這段內容有任何的問題。
“當然不止,剛桌子上吃飯的那幾位,一律是今晚的主角。”
張野忍着一腔笑意,用眼神瞥了瞥燈光明亮的室內。
“好,什麼時候出發,通知我一聲便成。”
李江帆重重一點頭,有一說一,丈夫作風。
張野返還室內,看了看餐桌上的幾人,以及杯盤狼藉的桌面,不由地翻了翻白眼:“一個個都吃飽了?”
“飽了……嗝!”
跑堂小哥剔牙的同時看了他一眼,臉上還擺着一副心滿意足的神情。
“大哥……您今晚是要出去活動的,吃這麼多真不怕到時候犯困啊……”
張野扶額道。
“這你就不懂了,就是因爲消耗大,所以才更需要提前攝入足夠多的熱量啊。”
跑堂小哥淡淡一笑,隨後起身,反方向活動了一下指關節與腕關節。隨着骨節間頻頻發出爆響,他整個人的身形也跟着隱隱“擴大”了幾分。
是的,筋骨練到他這種程度,是完全可以隨心所欲,選擇把筋骨收縮,或隨着肢節活動把筋骨打開的。
筋骨收縮,則整個人保持在正常人水準。
筋骨打開,則肩、腕、肘、胯、膝之間的活動幅度更大,肌肉間能發揮的力量也更強。
按跑堂小哥的說法,“連自己的身體都掌控不好,又談何掌控人生、掌控命運?”
當然,對這種變態而畸形的身體掌控理論,張野向來是嗤之以鼻:“你以爲人人都是和你一樣的怪胎,能隨意打開關節、控制骨骼間距與肌肉收漲幅度?”
不過嘴硬歸嘴硬,這廝的身體力量,張野從來不曾否認。
古往今來單靠人類之軀能將力量與體術發揮到這種地步,跑堂小哥是他眼中唯一一個,也是當之無愧的獅王之下,千古第一人。
他沒有受過系統的指導,更談不上任何流派的修真法門,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靠的是個人意志,如果非要說外力加持,那就只能算上年幼時服用的一枚百年朱果。
可服用過百年朱果的人那麼多,有幾個能像他一樣誇張且變態?
沒有。
這是和自己一樣時運所造就,除此一家、別無分號的千古異類,萬人敵。
“你們呢?”
張野把頭背了過去……看了那麼多,他才懶得繼續看這個肌肉猛男秀身材。
小玲兒無比優雅的擦了擦嘴,看了看基本不用怎麼進食的林九,點頭道:“反正我是吃好了。”
“吃好就成,收拾收拾,我們出發。”
張野點點頭,招呼了一下,自己到客廳中整理起了佈陣器材。
“李江帆那邊怎麼說?”
老酒鬼附上前,一邊看着他往包裡塞符紙,一邊小聲問道。
“壞消息,清河老道出關了。”
張野看了他一眼,刻意把聲音壓得很低——這麼說話不是爲了防別人,而是不希望小甲和小玲兒在戰前分心。蜀山的事情暫時還輪不到他們幾個動手,與其讓一羣人瞎操心,不如把這件事情壓在他這關不往外傳。
“出關?”林九叼着瓶口,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那老東西突破天機了?”
“是,而且對四大長老下手,最後除了玄武長老韋經初,剩下三人至今下落不明。”
張野低聲道,語氣中透着很強的嚴肅感。
“真他嗎麻煩,怪不得,怪不得李星雲要把李江帆託付給你,這是留着暗子,等着日後翻盤!”
老酒鬼眼神一凜,說道。
“你有什麼打算?”
“我?”張野看了看他,“沒什麼打算,就算有,也不是現在。清河掌門現在如日中天,三界中,除了虛無縹緲的仙界,剩下兩界沒一個是他的對手。我們原定計劃不變,先去探婁震廷的老底,回過頭來有功夫再去解決他。李星雲那頭我根本聯繫不上,換言之,單靠我一個人,想有作爲,都沒得作爲。”
“你要等李星雲的消息?”
老酒鬼問。
“也不一定。”
張野說着說着,突然間笑着搖了搖頭,“我實話實說,李星雲那邊,我只能確定她性命無虞。至於到最後是不是要指望她翻盤——不一定,真不一定。她把李江帆派過來,保不準就是指望把這件事交到我手中。真到了那時候,也許不指望李星雲,我自己就幹翻這個邪門老道。”
“自信回來了?”
老酒鬼笑了,“這纔是我認識的那個張野嘛~ 不怕天高地厚,骨子裡就帶着一股讓人慾罷不能的輕狂。”
“‘欲罷不能’這個詞用得還真是讓人有些‘欲罷不能’啊……”張野挑了挑眉毛。
“不是自信回來了,而是自信一直都在。我對這兩件事情有截然不同的態度,完全是因爲這兩件事性質不同。婁震廷那邊不知其根底,一腳踩進去,是深是淺都不好說。清河老道我可太熟悉了。坑過他第一次,我還怕他第二次翻了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