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攔車。
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還沒想好後續發展的張野就這麼在一陣錯愕中被人拉上了開往城郊的出租車。
寬敞的後座在沈小姐的眼中置若罔聞,她大方地拉近了張野與自己之間的距離,如絲的媚眼在黑暗中隱隱若現,姣好的曲線因爲貼身的關係每個動作都能惹得生人面紅耳赤!
因爲本身是夏天,兩人的衣着都是各顯清涼。
淡淡的月季香味瀰漫在整個車內,時間長了,只覺得窗外的月也搖晃,人也搖晃。
張野滿頭冷汗地看向了身旁的沈小姐,後者微笑不語,眼神中的媚態,充分地向人展示着什麼叫勾魂奪魄。
黑暗而狹小的空間,以及空氣中愈發濃郁的迷迭花香。
駕駛座上一聲不吭的司機專心致志地應對着前方看似杳無盡頭的公路,身旁的女子越發撩人心絃,每一次的媚眼如鉤,都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剝。
張野虛了,發自心底的虛了。
他心說姑娘你這到底是要幹啥?玩笑不是你這麼開的,幸虧你旁邊坐着的人是我要是稍微來個意志力差的能直接在這種環境下犯罪你知道不?
他抑制着越發強烈的胸悶感,每一次的喘氣,卻只是往胸腔中輸送着更多醉人的花香。一種最原始的慾望開始攀升上他漸漸充血的大腦,身體的所有權,前所未有地朝理智之外的方向策馬飛馳!
事情有些不對了……
他乾嚥了一口唾沫,雙手開始因爲緊張而止不住的顫抖抽搐。
此時此刻,唯一壓迫着顱內神經運轉、控制自身自主行爲的情緒不是什麼所謂的“禮義廉恥”、“君子自重”!而是多年處世以來形成的一點最基本的邏輯判斷,以及內心深處對於未知危險的莫名恐慌!
他這輩子沒怎麼經歷過異性的撩撥,更別說身旁這等觸手可及的活色生香!
但他不傻!
拋開某些低成本電影中的腦殘情節,現實中一個自身條件如此優越的女人能放下矜持自重、主動投懷送抱到這種地步,要麼是謀財敲詐的仙人跳,要麼是都市怪談中常以誘惑害人的山精鬼魅!
自己一個要錢沒錢要長相沒長相的窮屌絲,人家憑什麼能放下身段如此倒貼?
想明白了這層最淺顯不過的道理,剩下的事實用腳丫子想都能想明白個所以然!
自己還真是背啊。
先是租房子碰上了陰陽逆亂的鬼宅,再是找工作遇上了生平罕見的桃花劫。
這花香不正常,這女人也不正常。
恨就恨在身處這種環境根本沒辦法做到“靜心明性”,開不了地眼,連身旁之物是鬼是妖都看不出來!
打肯定是打不了的了。
自己這種半路出家的半吊子修爲,出門在外連張符籙都沒備在身旁。再加上這空氣中明顯有異的花香,怎麼盤算勝算都是幾近於零。
實話是如果不是稍微修習過一點道家淨心咒,在周圍這種擾亂心性堪比促進慾望魔藥的詭異花香之下,深陷迷局的他能否想起來自己叫啥都是個未知數。更遑論在這種明知是對方主場的環境下動手,沒個防備沒了先機,到時候只能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這妖物心裡的盤算是什麼,張野一清二楚。
約在市區見面是爲了降低防備,開車帶往郊區是爲了沿途施法引誘,等一路到了人煙罕至的夜黑風高之所,正好獵物已經投入羅網,正好她可以毫無顧忌地開殺。
這個女人的伎倆並不高明,但勝在她這副皮囊配合花香的作用已經足以讓絕大多數男性喪失理智。
按這種流程只要出租車一停就是自己的死期,一路上兩人如此之近的距離,想動點手腳都是癡心妄想。
“別心急。”
帶着嘴角酥人入骨的媚笑,彷彿佔盡世間美豔的沈芳輕輕附在了他的耳旁,每一個吐字發音,都帶着呵氣如蘭般的低聲呢喃。她說:“等到了公司,我們有的是時間。”,語氣中的誘惑力,顯然已經詮釋盡了什麼叫天生尤物。
“我等不及了。”
張野故作壞笑地反捉住了她的手,整顆心臟已經因爲這一刻的舉動而提到了嗓子眼。
“前面停車,我家就在這邊。”
他揚起了嘴角,血色充盈的面龐讓人看不出除了“飢渴”以外的半點異樣。
回公寓。
這是他唯一一點自救的可能。
先不說自己所有的陣仗幾乎全部設在了那兩室一廳的七十平米小房間內,整個公寓之中還留着他最後的一點底牌——301那隻立場未明,但明顯對他沒什麼惡意的妖。
一山不容二虎。這是自然界固有的法則。
就算回到公寓以後自己佈下的四象封魔陣奈何不了這隻女妖,至少還能寄希望於3樓的林九可以及時出手,以“捍衛領地”的名義幫自己擺脫危險。
至於這個“禍水東引”的想法能否奏效,那是另一個問題。眼下的情形實在是已經顧不得這倆妖怪碰面以後是一言不合打算一決雌雄,還是彼此聯手先幹掉自己再說。大難當頭,張野這點殘存的理智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見招拆招。
“你家?”
沈芳明顯是楞了一下,隨後滿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家還有別人麼?”
“放心,我住的單身公寓。”張野微笑,攥着她的手只是越發用力,“漫漫長夜,絕對沒有人來打擾我們。”
“好啊。”妖怪笑了,帶着女子好強不輸於男性的笑容,一舉一動,都是媚態叢生。
一路行進的出租在公寓之外熄了引擎。
一男一女分別從兩側走下,一個是因爲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而如蒙大赦,一個是面臨黑夜中巍然聳立的黑色大樓躊躇不前。
“進去吧。”
張野拉起了沈芳的手,平白無故地在對方的臉色中找到了一絲底氣。
“這是你家?”一路上盡顯溫柔與挑逗的女人突然間遲疑了。她沒說上哪裡不對,只是先前還盛氣凌人的氣場威風沒來由地在眼前的龐然大物之前迎風自折。
“對。”張野點了點頭,臉色較之前充血的狀態已經好了許多。
伴隨着一點點的猶豫,各懷心思的兩人終於還是走上了樓。
用鑰匙打開了房門,張野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下。
“你先進。”他笑了笑,說這話時爲了不惹人懷疑特地換上了一副下流的神態。
後者點了點頭,也像是重拾自信一般拎起裙角走入了室內。
“你違反規矩了。”
空曠的樓道中,上樓轉角的林九半靠圍欄,手裡依舊是提着酒瓶,臉上卻帶着看熱鬧時的標準神色。
“規矩的第一條就是不允許帶外人回來過夜,你倒好,不僅把人帶進了家門,還冠冕堂皇地帶了個異類。”他冷笑不止,滿是打趣地瞥了一眼開燈後的室中,“知道你帶回來的是什麼麼?”
“你以爲我看不出來裡頭那位的身份麼?”
一隻手還握着門把手的張野一陣苦笑。“她說的好聽自詡是看到了我的簡歷而對我產生興趣,但如果真的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我絕無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林九的出現應該是他最願意見到的一幕,簡單的幾句話,至少已經表明了這傢伙不歡迎外人的立場。
“知道人家來路不簡單還往家裡帶?我收回之前說你膽子挺大的言論。”林九笑了笑,“你應該是膽大包天。”
“不然我還能怎麼做。”張野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只怕是比死了老丈人還難看,“不借口回到這裡,我絕對是死路一條!”
“老哥,”他誠懇的望向了林九,“你我鄰居一場,再怎麼着也輪不着外人在你的底盤上開殺不是?兄弟我今日是生是死全仰仗您一句話,能危難關頭拉上一把,小弟感激不盡!”
這種時候,他只能選擇全部攤牌。人生中的第一次實戰眼看就要無從避免,而林九的言行舉止,很大程度上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話別說得那麼早,”對着瓶吹的老妖笑了,“你帶來的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厲害貨色,我看你整天在自家擺弄的那些陣仗,也不像是沒兩把刷子的人。爲什麼不自己試着動手解決?能自己搞定,也沒這個必要勞煩我出手。”
“行。”張野比了個OK的手勢。
有他這句話就夠了。
能在戰前爭取到一個隊友,總好過預計最壞的情況。
房門沒關,張野踏着給自己壯膽的步子走進了室內。而一臉玩味的林九拎着酒瓶靠在樓到外的扶手欄杆,沒見橫插一腳的意思,倒是濃濃看戲的意味。
“在外頭說些什麼呢?”
進來過後已經環視一圈的沈芳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很詫異爲什麼明明在車上已經急不可耐的男人現在反倒遲遲沒有動作。
後者一步一步地上前,深呼吸之後,手上已經擺出了最基本的咒印。
“什麼意思?”
隱約看出點眉目的女妖心裡大概是猜到了什麼情況,只是嘴上卻仍舊裝出了不解。
“沒什麼意思,事前做個熱身。”
無奈地笑了一聲,信手從角落裡抽出符籙的張野已經在轉眼間爲自己加持了地眼神通。
別緊張別緊張,就算打不過身後還有個大佬可以隨時幫忙。
他安慰着自己,身形已經開始一步一步移出了陣法的範疇。入手佈陣流以來的第一戰,不成功,那就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