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伉負手於背後,仰面透過牢房那窄小的窗子看着外面普照的陽光,陽光是那麼的強烈,但是衛伉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扎眼,眼睛仍舊一動不動的盯着它看。外面突然間響起了一陣騷動,衛伉終究是長吐了一口氣,苦笑道:‘到底還是······絕情了,看來我的時候也到了!哈哈哈——’
牢門突然間被打開了,衛伉扭頭看去,竟是史節。獄卒收了史節的銀子,自然可以法外開恩,不過他還是不放心,要是這罪犯出了點兒事,他可要人頭不保了,不過看在那白花花的十兩銀子的份上,他還是冒險打開了牢門。‘太子妃,您一定要快一點兒,要不然上頭查出來了,我可就慘了!’
‘知道了,不會爲難你的。’史節也不羅嗦,立刻走了進來,那獄卒便轉身走開了。史節站到衛伉的面前,只不過一天的時間,衛伉就頹敗的不似以前了。史節悽然一笑道:‘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你的場景,你還是意氣風發的宜春候,是整個長安城的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現在的我已經淪落爲階下之囚了。’
‘其實當年我對你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可惜後來的我發現了這種喜歡只是對你當初把我從昆明湖救上來的感謝。你知道嗎?我從一個遙遠的地方到這裡,對這個世界完全陌生,所以我對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產生了強烈的親切感,而臥錯把這種親切感當成了愛情。’
‘呵呵,原來是這樣······可是當初把你從昆明湖救上來的人不是我,而是太子······難道這就是因果情緣嗎?’
史節愕然,她癡然一笑道:‘也許是吧······陽石公主自縊了,諸邑公主服毒了,欒慕傾也斬首了,衛家也被抄了,你的兩個弟弟因爲皇后求情,所以被貶爲庶人了,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我知道,我不怕。我這輩子欠璃兒太多太多了,我該還給她了······’
‘如果還有機會,還有機會讓你去彌補她,只是爲了這個機會,你要放棄自己的尊嚴,放棄現在的所有,陪她山高水闊去吃苦,你願意嗎?’
‘還有這樣的機會嗎?’衛伉嘆了口氣,‘當今陛下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或許比所有的人都清楚,他的命令,無人可抗拒,而且,璃兒也先我一步走了,我只能去下面陪她了。’
‘如果我告訴你我可以給你這樣的機會呢?’史節目光堅定的看着他,道,‘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要你答應,我保證你可以和三姐見面。’
‘你說什麼?’衛伉不可思議的道。
史節低聲道:‘三姐我已經救出去了,這是可以讓你暫時死去的藥,服下之後半刻鐘你就會失去呼吸心跳,身體冰涼,但是藥效只有半個時辰,所以你一定要抓緊時間逃出這個監獄。你放心好了,這裡的獄卒我都疏通好了,只要你服下藥,呈現出假死狀態,到時候我們會讓他們把你擡到亂葬崗,你等待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就可以逃生了。’
‘這······’衛伉不可思議的看着手中的藥,道,‘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藥呢?’
‘我是誰?怎麼可能找不到這樣的藥呢?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害你的。’史節交代好一切,道,‘我先走了,你一定要記住,不要讓人發現了。’
‘嗯。’衛伉點點頭,趕緊將藥藏了起來。
史節高聲道:‘宜春候,你過去也算是位極人臣,如今卻犯了這樣的罪,也難怪父皇生氣呢。你到了那邊之後要好好思過,來生好好做人,爭取早日投胎。好了,本宮先走了。’說着便轉身離開了。
衛伉目送她離去,低頭看着手中的藥,不管如何,賭一賭!
衛伉端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目光只是這一個地方,毫不轉換。又到了吃飯的時間了,獄卒將碗筷遞了進來,道:‘宜春候,吃飯了。’可是他的叫喊似乎並不管用,衛伉仍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便又道,‘宜春候,吃飯了!’可是依舊沒有反應,這下獄卒煩了,道,‘衛伉,衛伉!’但是叫了這麼多聲都沒有反應,這下獄卒心中起疑了,連忙打開牢門走了進去,但是又怕有詐,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邊走邊喊道:‘宜春候,宜春候?’那獄卒小心翼翼的挪到衛伉的身邊,伸手指了指他,誰知他一指,衛伉的身體便到了,‘啊——宜春候死了!’
不多時太史令便帶着仵作來了,那仵作不敢懈怠,連忙捲起袖子便開始驗屍了。他在衛伉的身上探看了良久,道:‘回大人,宜春候是服毒自盡的!’
‘服毒?他在這牢裡怎麼會有毒藥呢?’太史令問道,‘說,今天誰來過牢房看過他?’
‘回——回大人,太太太太子妃來過!’
‘太子妃······’
‘大人,現在怎麼辦啊?’
‘算了,把人擡到亂葬崗埋了,這件事本官會稟報給陛下的。’太史令一甩衣袖,轉身走了出去,那獄卒連忙揮手招人將衛伉七手八腳的擡了出去。
亂葬崗上到處都是死屍,惡臭陣陣,讓人不想在這裡多呆一秒種,那些獄卒一看這種情況也懶得再挖坑埋人了,將衛伉裹了草蓆便扔了進去,他們拍拍手就逃也似的跑了。
不遠處的樹林裡緩緩走出兩人來,正式劉據和史節,他們也不顧這裡的惡臭與污穢便跳了進去將衛伉給弄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