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江旭的內心被這樣的嶽承妗震撼了一下。
整整十五年,他從未想過的事情,竟然在一朝之間就被一個女子給實現了。
說起來,他還不如她。
回到原先住的地方,藉着宮殿前掛着的燈籠上透出的光亮,裴江旭看了看周圍生長的花花草草,那些都是五年前嶽承妗親手種植下的。
沒有想到,如今已經長成這番模樣。
時間過得真快啊……
嶽承妗今晚極累,身體和精神都一直處於高度緊張之中。但看着裴江旭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在想什麼?”
裴江旭回神,側頭看了看身旁的女子,“我在想,如果今夜真的能夠成功離開的話,我想要到另外一個地方去。”
“哪裡?”嶽承妗有幾分好奇。
對於裴江旭的事情,她一向都是想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裴江旭難得低頭的笑了笑,“還未想好。”
嶽承妗想了想,主動詢問道,“是回到裴國嗎?”
“不是。”裴江旭想都沒有想就出聲否定了,“我想去的地方,遠離嶽國,更遠離裴國。到時,若是到時……”
話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身側那個專心的聽他說話的女子,不知道爲何驀地沒有了言語。
“怎麼了?”見裴江旭停下,嶽承妗有些奇怪的問道,“怎麼不說了?若是到時怎麼了?”
若是到時……她還願意陪在他身邊,他一定將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拿到她的面前。
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給她一生安穩,護她一世周全。
只是這些話縈繞在心頭、喉間,卻久久不能說出。
她是尊貴的公主,要什麼沒有?有的是人會爲她尋到各式各樣的好東西,想法設法的哄她開心,讓她一世無憂。
所以,他又能給的了什麼?
這樣一想,裴江旭覺得,讓嶽承妗陪在他身邊簡直是一個自私又不切實際的念頭。
“到底怎麼了!”裴江旭遲遲不語讓嶽承妗愈發的好奇,“裴江旭,大男人說話這麼吞吞吐吐嗎?”
裴江旭有些失笑,“沒有,只是想到有些話不能隨便亂說而已。”
“什麼話?”嶽承妗一貫習慣刨根問底。
可裴江旭不願意再說這,只是問道,“那公主,你後面打算怎麼辦?”
嶽承妗卻聽得有些不太明白,“什麼怎麼辦?”
裴江旭只好是說的更清楚一點,“你幫着我離開,有想過自己的後路嗎?就算你是公主,可我的身份終究是個危險的東西。若是讓他們知道和你有關的話,你……會怎麼樣?”
最後那句話,他說的更是小心翼翼,話語之中盡是擔憂。
可嶽承妗聽完卻笑了一聲,“裴江旭,我管他們做什麼,他們知不知道和我有何關係?”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跟你一起走,永遠永遠都不再回來了。”
裴江旭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瞬間遠去,他的耳邊只有這一句話。
清清楚楚,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
嶽承妗見他這似是呆着的樣子,不禁是有些好笑,“你怎麼了?傻掉了嗎?”
“公主,你說的可都是真的?”裴江旭有些不敢相信。
見此,嶽承妗笑的更歡了,今晚上各種疲憊也好似是緩解了不少。
“我記着,你不是一個耳朵不好的人。”
言外之意,是肯定肯定再肯定。
裴江旭感覺自己胸口那裡堵得慌,他掩住眸中的激動,“可是公主,我不回裴國,那從前往後我就是一介平民。沒準,沒準還要被人追殺。那樣的話,我的生活將會是動盪不安,甚至居無定所。你也無法再擁有現在的一切,只能過着清苦的日子。”
他努力的想要給眼前這個女子講清楚,他不想她今後後悔。
“那又如何?”嶽承妗眨着眼睛,一如多年前初次見面時那個活潑美麗的女子,“天高地廣,總有我們的棲息之地。而且,從我今晚決定帶你走開始,我就想過以後要跟你好好的在一起。只是……只是裴江旭,你絕對不能負了我。”
她和全天下癡情的女子一樣,只有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要求。只要裴江旭不離,她便是永遠不棄。
裴江旭的心中柔、軟一片,他這一生何德何能,竟是能夠擁有這樣好的女子?
他看了一眼嶽承妗,忽的是起身跪了下去。
“你做什麼?”嶽承妗大驚,下意識的說道,“當心你身上的傷。”
“公主。”裴江旭仰頭,看着面前的女子,“我裴江旭對天對地對這世間萬物發誓,此生,我絕對不會負了公主。如有違背,那就教我不得好死。”
嶽承妗感動的一塌糊塗,伸手將裴江旭扶起,“快起來!”
事到如今,倆人總算是互訴了衷腸。
就等今晚順利的離開皇宮,從今往後他們總算是苦盡甘來,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
只是這個世上,多的終究是事與願違。
嶽承妗安排的人來的很及時,他們也都隱藏的很好。
可此刻的皇宮,表面的一灘平靜下,暗裡早已經是波濤洶涌。
就在膳食房運送垃圾的人交好出行令牌,準備走出宮門的時候,周圍忽的大亮了起來。
許多護衛手裡都舉着火把,爲首的是太子嶽鴻鵠。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心虛害怕的宮人,衝周圍的人下達了最簡短的命令,“給我搜。”
“是!”
一個運垃圾的車能有多大,就算是裴江旭和嶽承妗藏的再好,也抵不過那麼多人的搜索。
只是片刻,他們就很狼狽的被帶到了嶽鴻鵠的面前。
“好一個承矜公主,好一個叛逃質子。”嶽鴻鵠的聲音冷的可以凍結周圍的空氣,陰戾的目光緊緊的落在兩個人的身上,“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皇兄,我,你們……”嶽承妗不知道此時該說什麼纔好。
因爲在這一刻,所有的辯解都顯得那麼無力。
“來人。”嶽鴻鵠無意再多廢話下去,而且此事現在算是由他全權管理,“把這個大膽放肆的質子給我拖下去,砍斷他的雙手和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