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門推開大約半米多寬的一道縫隙,朝向風招招手,端着手電,當先跨進了院子裡。
那院子裡鋪着一塊塊的大石頭,上面佈滿裂痕,石與石之間的縫隙里長滿了草。院子正中是一個很大的天井,裡面的草足有半人高,殘朽的木井欄上長有不少木耳。那兩棵樹分列天井的兩邊,十分粗壯,樹冠像兩隻連在一起的巨大華蓋,往四面延伸,遮住整座宅院。
這座宅院的房屋共有三進,分列東、西、北三方,都是明清風格的老建築,每進兩間屋子,每間屋子都有屋檐,不過早已殘破不堪,屋牆邊鋪有大約一尺高,一米寬的青石臺階。從整座宅院以及房屋的構造來看,以前住在這裡的應該是一戶大戶人家。不過,眼下看起來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倒像是老版《聊齋》裡的那種鬼宅。
高富生老婆所看到的應該就是這處宅院了,那麼,她所說的那‘鬼’在哪裡?我用手電前後上下照了一圈,沒發現異常的東西,難道說,那‘鬼’已經走了?…
院子裡連一絲風也沒有,兩棵樹上的樹葉紋絲不動,安靜的嚇人。我定定神,朝北邊屋子的右廂房走去,向風緊跟在我旁邊。剛走沒幾步,我就感覺到隱隱有一種陰性氣場。向風也感覺到了,我們兩個互相看了看對方。
真的有鬼?…我不由打個冷顫,只覺後腦勺涼颼颼的。繞過天井,來到那廂房門口,只見那門破破爛爛的,門上到處都是孔洞,用手電順着孔洞往裡照,屋子裡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楚。但那種陰性氣場告訴我,這間屋子裡一定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屏住呼吸,正準備推門時,被向風給叫住了。
“等等。”向風低聲說。
“怎麼了?”我緊張的問。
向風朝門上方指了指,我擡頭看去,只見門框上別的有東西。用手電一照,是兩根柳樹枝,大約食指粗細,樹枝上的皮還是綠色的。忽然間,我發現那皮上刻的有字。門框挺高,我踮起腳才勉強夠的到那樹枝。
“阿冷別拔。”向風說,“這柳樹枝別在門框上,應該是用來封困屋子裡的東西的,你一拔它就出來了,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屋子裡的這東西到底是個什麼。”
“那怎麼辦?”我眉頭一皺。
“進去看看,來,你讓開。”
我退到一旁,心裡七上八下的,拿孤虛神符的那隻手手心裡全是冷汗。向風筆挺的站在那門前一動也不動。
忽然,向風一腳踢在了門上,那門‘咣’一下子便開了,一股黴味兒夾雜着灰塵從屋子裡撲出來。我跟着向風衝進屋子,緊張的用手電往四處一照,只見屋子裡到處都是蜘蛛網,除了西南角一張破桌子以外,什麼也沒有。
忽然,我發現那桌子上有東西,和向風走過去一看,是一張黃紙,被五根鐵釘牢牢的釘在桌子上。黃紙上寫着金木水火土五個大黑字,在這五個字外圍是一些符號,應該是某種咒語,五個字中間則寫着‘高小文’三個小字,三個小字下面還有八個小字,兩兩一組,是生辰八字…
我忽然明白了,高小文的鬼魂被人用五行之術封困在了這間屋子裡,高富生老婆所說的那‘鬼’也不知是不是他。
“看樣子,是有人利這座宅子,把高小文的鬼魂給引來封困在了這裡,應該就是把紙人弄在高家村裡的那人,可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如果說想要高小文永世不得超生,直接將他的魂魄打散就可以了。”我說道。
向風盯着屋頂,“阿冷。”
“嗯?”
“你還記得師父教我們的木遁麼?”
“當然記得,我還施展過一次呢。”
“師父說,木遁修習到一定程度,依靠五鬼搬運咒,可以任意轉移自己…”
我眼前忽然一亮,“你是說…”
向風看了看我,“這人利用高小文的鬼魂,‘抓’走了高富生的兒子,他把高小文的鬼魂困在這裡,目的是爲了養鬼。”
我點點頭,心說,向風說的有道理,從這座宅院的風水來看,的確適合養鬼。
我們雖然用肉眼看不到高小文的鬼魂,但他一定在這屋子裡。之所以沒攻擊我們,可能是因爲我們身上有很多法器的原因。
“不管我們猜測的對不對,總之,現在不能把高小文的鬼魂給放走,不然,他可能會跑去害人,到時候我們過來超度一下他。”向風說。
我和向風出了屋子,把門重又關好以後,來到隔壁那間廂房。剛一走進去,我們便看到一個小孩兒一動不動的躺在角落裡。我心裡一喜,用手電照了照,只見眼前這孩子長的和那高富生很像,就像睡着了似的,用手試了試,呼吸很均勻。我把手電遞給向風,抱起那孩子走出屋子。
然後,我和向風去了西進兩間廂房,沒發現楊叔。於是便朝東進兩間廂房走去,一邊走,我心裡一邊想,這人到底是誰,他怎麼會懂陰陽五行之術?此刻他人在哪裡?…
這樣想着,我們來到東進其中一間廂房門口,向風伸手推門,連推兩下,那門居然紋絲不動,可能是裡面被木板給釘死了。此外,這間廂房的窗戶也是用石頭封死的。我認爲,這間廂房裡肯定有什麼古怪。
向風後退兩步,飛起一腳踢在那那門上,隨着‘嚯咔’一聲木板斷裂的聲音,那門便開了。我們進去一看,只見這間屋子十分乾淨,靠牆一張小供桌,桌上一左一右立着兩個牌位。手電光下,只見左邊那牌位上寫着‘父徐向前之位’,右邊那牌位上寫着‘母高蘭花之位’。
我和向風面面相覷,我心說,這裡怎麼會有徐向前和他老婆的牌位,難道是高老三供在這裡的?不然的話,除了高老三以外,還會有誰管徐向前叫‘父’,管高蘭花叫‘母’?
忽然間,我想到狐仙廟裡的那個童子…童子…孩子…
“我知道了!”
“什麼?”向風問。
“兒子,徐政委的兒子!”
“怎麼了?”
“高蘭花不是給徐政委生了三個兒子嗎?在高老三之前還有兩個,被高家村那些村民扔進了黃河裡…”
“嗯。”
“其中一個被扔進黃河裡的孩子沒死,徐政委夫婦的牌位就是他供在這裡的!”我指着那倆牌位,語無倫次的說。
向風微皺着眉頭,擡頭想了想,“有這種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的,那照這麼說,幫高老三報仇的根本就不是什麼狐仙顯靈,也不是什麼童子顯靈,而是他的哥哥,親生哥哥!…”
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鼻子酸酸,眼眶熱熱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高老三肯定不知道他還有個哥哥還活着,就在這青石鎮上。這人爲什麼不和高老三相認,而且將他父母的牌位供在這麼一座鬼宅的破廂房裡?
“阿冷,看那裡。”向風說。
順着向風所指看去,只見廂房的角落裡立着一塊木板。把木板移開以後,一個牆洞呈現眼前。那牆洞形狀很不規則,大小剛好可以容一個人通過。
牆洞裡好多亂草,我和向風撥開亂草,鑽出牆洞。朝四下裡一看,只見我們來到了宅院外面,這裡非常僻靜,牆洞被長草遮擋着,外人很難發現。
向風蹲下來,用手在草窩裡撥開撥去的,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找什麼?”我問。
“看。”向風停住手,指着一處地方說。
我看過去,只見草叢中隱隱約約有一條人爲踩踏的小徑。
“還有一間廂房我們還沒去查看過,你在這兒等着,我去看看楊叔在不在裡面…”
說完以後,向風便鑽回了牆洞裡,不一會兒就回來了。
“怎麼樣?”
向風搖搖頭,指着草窩裡那小徑說,“看情形,這人常不常會過來,所以踩出這麼一條小徑,走,我們看看他是從哪裡過來的。”
那條小徑不是很明顯,而且忽隱忽現的,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沿着小徑走了一會兒,繞過一棵大樹,眼前是一座倒塌的破房子。房子邊有條小路,路兩邊好多垃圾,堆的高高的。我們沿着小路一邊走,一邊打量兩旁的建築。忽然間,我看到左手邊遠處一座房子裡有燈光透出來。
來到跟前,只見這座房子孤零零的坐落在這裡,沒有院牆,屋前一棵彎彎曲曲的,也不知是什麼樹。屋門緊閉着,燭光從一扇圓拱形的小窗子裡透出來。
我和向風放輕腳步,剛來到窗戶底下,就聽到楊書軍的聲音。
“我說老兄,你這樣把我關着不叫個事兒啊,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搞非法囚禁,要判刑的你懂不懂…”
我高興的差點沒跳起來,楊叔居然在這裡!他不僅還活着,而且聲音聽起來神完氣足的!
楊書軍說完以後,一個人含含糊糊的也不知說了句什麼。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由於聽不很清楚,沒法判斷他的年齡。
“哎,我都說啦,我是到高家村旅遊的旅遊的,你咋就不信呢,至於我爲什麼體質跟正常人不一樣,這個跟家族遺傳有關係,遺傳你懂不懂,就是你爹把你生下來,如果他天生有病,你也會跟着有病,就這個意思…”